遇刁奴、親懲治(1 / 1)

“瞻星,叔父對不住你。”寧遠侯爺對上小姑娘純良的眼睛,心裡一陣陣的抽痛。

好半響,武瞻星都沒給出任何反應,寧遠候終是放棄了。起身走到門口,不過幾步路,這位叱吒疆場的侯爺邁的艱難無比,“柳氏。”

“奴婢在。”被侯爺點名,柳氏連忙從地上爬起,小步快走到自家主子麵前。

“瞻星就交給你了,日後你好生照顧著些,務必要把她身子養好了。”寧遠候低聲交待了幾句,踏著月色就此離開。

照顧武瞻星本就是柳氏的活計,這次人出了這麼大的差錯,沒給她打出去都是依著她老實的性子,現如今侯爺吩咐了,她自然願意照辦。

翌日,柳氏一早就給武瞻星準備了白米粥,將其給小姑娘都喂下後就給她換上了冬日的厚棉衣。

武瞻星年紀小,被擺弄半天也不反抗,這是因為她身體根本就沒好,實在不理解這個時候柳氏為什麼要帶她外出。武瞻星覺得自己走不動的啊,好在柳氏也沒打算讓她自己走,將人背在背上就離開了這間掛著芙蓉帳的精美屋子。

沿著府中的抄手長廊,武瞻星在柳氏背上四處打量,冬日裡嚴寒,府裡一片縞素。來往的仆從都很是有序,看得出侯府治理嚴格,是個有規矩的地方。

隻不過,武瞻星的這一認知,不久以後就會被徹底打破。

走了許久之後,柳氏才帶著武瞻星來帶到個偏遠的小院,這地方雖看著不破舊,可單是屋裡的陳設就和之前的屋子無法比擬。

芙蓉錦被沒有了,地龍火炕沒有了,屋子裡所有的熱氣都得靠地上的一盆炭火來供應,再有就是可以塞在身上的暖爐,也可以驅散些冬日裡的寒冷。

炭火味道不大,屋子裡並沒有氣悶,可僅僅是一盆的炭火也不足以將整個屋子燒暖,好在這屋子也不大,比起之前睡得那間得小了一半。武瞻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來了這裡,她心裡有個猜測,或許她是什麼庶女的身份?

搞不清這些,武瞻星隻能繼續裝小傻子,好在她身體不好,年紀也小,裝一裝也不會影響什麼,隻不過向來重口味的她對眼下清淡的夥食實在大為不滿。

先就不提什麼大魚大肉了,她身子不好自然是不可能吃的到的,可一天三頓白米粥怎麼回事呢,最多給些清淡的小菜都,武瞻星都快吃吐了。

俗話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小姑娘在湯藥和白粥的摧殘下,終於熬了幾天可以下地了。腳踏實地的那一刻,小腿就是一軟,武瞻星直接攤在了地上,柳氏嚇得趕緊來扶,她嘴裡嘀嘀咕咕不停說著什麼,武瞻星聽不懂,但她知道自己這是餓的,肯定是缺乏營養。

“姑娘,您這身子還沒好透,還是回榻上歇著吧。”柳氏心疼,一把抱起小女孩後放回榻上。懷裡的小人隔著厚棉衣都是一把骨頭,實在可憐的緊。

武瞻星不服氣,剛剛那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意外而已,她隻要能吃到些有營養的,很快就能生龍活虎起來。自此,武瞻星給自己立下了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個心願:加餐!

可柳氏才不搞民主這一套,她覺得小姑娘需要多休息,就始終盯著人不讓她下床。這可把睜眼瞎武瞻星悶壞了,她現在急需的就是更多的食物和儘快搞清此地的方言,不然她就真的跟自己扮演的小傻子一樣了。

又過了幾日,就連柳氏也覺得武瞻星容色好了不少,心下雖覺奇怪,她也沒多想其中原因。武瞻星自打進了寧遠侯府就是柳氏一直在照顧著的,小姑娘始終鬱鬱寡歡,瘦的一把骨頭。

幾日前落了池塘,一場大病幾乎要了她的命,如今將養了許久才稍稍好些。柳氏高興,她懂得並不多,是旁人告訴她白粥養人,她就日日給小姑娘討要白粥,雖糟了不少白眼,可好歹效果喜人。

今日的陽光格外的好,天氣也轉暖了些,柳氏帶著穿戴整齊的武瞻星出了屋子,倆人在門前空地曬曬太陽,閒適的很。正消磨著時間,院外就聽人在說閒話,武瞻星立馬豎起耳朵,畢竟她想練習語言的想法已經很久了。

柳氏看見小姑娘興致勃勃的樣子就明白了她的想法,抱著和人接觸或許能讓人開朗些的想法,柳氏主動帶著武瞻星出了小院。

順著人聲走了過去,武瞻星發現原來她住的地方離灶房很近,怪不得她的白粥總是熱騰騰的,原來是近水樓台先得月的緣故。

“柳氏。”一個婆子眼尖,瞧見了帶孩子的柳氏就朝著對方招呼。

柳氏是個膽小的性子,被王婆子喊了名字好脾氣的衝對方福了福,權當是行禮了。

“這是瞻星姑娘吧?都能下地了?”王婆子看向柳氏身邊的小姑娘,上上下下的打量著,拱了拱手說道:“姑娘不要見怪,老婆子手頭忙,給您見禮了。”

話說的就不咋客氣,屁股更是沒抬起半點,合著就是嘴巴上糊弄了兩句,但這婆子口音沒有柳氏的重,武瞻星居然聽明白了個大概,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這反應落到眾人眼裡,原本不算吵鬨的廚房一下子就跟炸鍋了一樣,討論聲不絕於耳。

武瞻星是聽不懂這群人在說著什麼的,柳氏卻是聽得明明白白,大家都在說:武瞻星果然傻了。

柳氏氣急,想要發作說兩句,可她性子一貫怯懦,張了幾次嘴都沒說出口。眾人見她這樣更加輕視這主仆倆,王婆子甚至開口說道:“柳氏,老婆子這裡都忙瘋了,實在缺人手,你過來給幫忙擇擇菜。”

王婆子說這話算是僭越了,可她背後有人,根本就沒在怕的。

柳氏聽了這話羞惱,這擺明就是王婆子瞧不起人,可還不等她說出什麼,邊上站著的武瞻星就慢騰騰走到了王婆子邊上,一屁股坐在台階上開始學著仆婦們乾活。

小姑娘人小手也小,不同於邊上粗使婆子的手腳麻利,武瞻星乾起活來既不爽氣也不乾淨,不僅沒把菜處理好反倒是糟踐的不能吃了。

“哎喲喂,我的小祖宗。”王婆子本還在得意,瞧見武瞻星的手筆頓時黑了臉,她不敢罵人,隻能指桑罵槐的念叨柳氏。

柳氏本就臉皮博,被王婆子這麼指著鼻子說了一通,麵上也是羞紅不已。她雖性子柔弱些,可也不願給人瞧不起,又見著武瞻星擇菜玩的高興,索性自己一擼袖子也去幫忙了。

武瞻星不過是想聽王婆子多說說話,手下的菜雖給她折騰的不能吃了,但她並沒有不停的糟蹋東西。加之好歹有個姑娘的名頭,灶房的粗使婆子們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也不是正頭的侯府小姐,樂意在這灶房混著就混著唄。

沒錯,武瞻星不是侯府的小姐,也不是什麼堂小姐、表小姐的親戚,她是寧遠候下屬武大奎的女兒。武大奎在邊關戰事時,為救寧遠候而亡,所以小丫頭才被帶到寧遠侯府當半個小姐養著。

武大奎雖是下屬,好歹也有個昭武將軍的身份,照理說侯府下人不該這麼怠慢武瞻星,也不會隻派柳氏一個仆婦看著小丫頭。壞就壞在,武大奎原是奴籍,還是侯府的下人,所以即便一朝脫籍翻身,還立了功封了賞,人死以後留下的血脈也沒多少人當回事。

要說寧遠候秦長信,他本人是還算關心武瞻星這個小丫頭,可他公事繁忙,又常常不在侯府內,即便在看望的次數也是了了,這麼一來,武瞻星的處境就更加尷尬,小姐不是小姐、丫頭不算丫頭了。

再說寧遠候夫人曲流殤,那就更沒心思去管武瞻星了。小姑娘落水和世子秦淮遠有關,秦長信更是為此狠狠發落了自家兒子,到現在秦淮遠還躺在床上呢。曲流殤不找武瞻星麻煩就算仁善了,更彆提照拂一二。

至於侯府的當家老夫人高氏,那更是恨不得處理了武瞻星這害了自家孫兒的掃把星,她不動手也是礙著侯府的名聲,可闔府上下誰人不明白老夫人的意思,武瞻星能過得好就怪了。

武瞻星聽了一上午的八卦,雖然大部分是聽不懂的,但除了王婆子外還有幾個粗使婆子的口音不算重,算是給武瞻星學習方言減輕了難度。

混到了用午食的時間,柳氏照例去拿白粥,早就防著的王婆子等人一叉腰就攔住了柳氏,“你原先說是姑娘要養身子才日日白粥供著的,現在人可都能下地了,得改改份例了吧?”

柳氏聽了這話氣的紅了眼睛,武瞻星雖不是正經主子好歹也是侯爺吩咐要好好照顧的,白粥對尋常人家來說是金貴,可侯府哪裡會在意這點花銷,如此說話刁難,就是要直接把武瞻星劃到下人的隊列裡去。

雖然聽不懂,但不妨礙武瞻星想要學習的心思,王婆子的話武瞻星聽明白了,眼瞧著柳氏說不出個所以然,她都替對方著急。

正是午食的檔口,來來往往的下人仆婦進進出出,一盒盒香氣四溢的食物從裡頭被提出來,可自己被攔在外頭,柳氏心焦不已。主子們的食物被取完,剩下就會落到些有臉麵的下人嘴裡,柳氏這會子拿不到,武瞻星一會就得吃下人們的飯食了。

而一旦這個口子開了,隻怕在這寧遠侯府,再無武瞻星的立足之處,柳氏心裡焦急,卻根本就沒有法子解決眼下困境。

武瞻星原本還抱著看熱鬨的心思,可眼見著柳氏急的眼眶都紅了,她知道這都是為了自己。瞧瞧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武瞻星猶豫了,她身上還有個傻子的枷鎖,如果現在為柳氏出頭,隻怕立馬就會將自己陷入險境。

“我呸,這狐媚樣子做給誰看,識相的趕緊給我滾蛋。”王婆子最是不喜柳氏這幅做派,看她這樣直接上手就去推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