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你(1 / 1)

周承優覆上她的手落在了空中,輕輕顫動。

溫涼與柔軟相觸,姚嘉鈺看著那雙幽沉的黑眸,大腦一片空白,震驚於他沒有絲毫抵抗,一秒,兩秒......

時間仿佛靜止不前。

她眨了眨眼睛,睫毛在昏暗的光下忽閃忽閃。

真的沒有推開她,她這是在夢裡嗎?

天幕早已轉黑,夜色中彆墅區一片寧靜,隻剩下彼此交織纏繞的呼吸聲,還有心臟猛烈跳動的怦怦聲,回蕩在她的耳間。

風從窗口灌進來,紗簾飄動,仿佛就要將他們罩住,姚嘉鈺在那片白紗揚過來前閉上了眼,而後張開嘴咬住周承優,一下一下往裡探。

周承優的唇卻抿得緊緊的,姚嘉鈺心中不悅,睜開眼,看見了那張冷沉的麵孔。

漆黑如墨的眼緊緊鎖住她。

一股火從心底騰地竄起來,燒到了她的臉上,姚嘉鈺後撤,杏眼浮動出不滿的情緒,她一句一句質問,“周承優,你裝什麼啊?你明明就喜歡我,為什麼不肯承認?”

一字不差的話,一樣的語氣,那一天姚嘉鈺將阻隔在他們之間的薄紗挑開了,隻是那時她很清醒,沒喝酒也沒醉。

麵對她的質問,他避而不談,但他又不忍看她那雙霧氣蒙蒙的眼睛,他看見了,心就軟了,也投降了,儘管在那一天他最終敗下陣來。

他怕她的喜歡隻是依賴,並不是男女之情,他怕她會發現他的卑劣。

於是他隻能隱忍克製地提醒她,也警告自己,他是她的哥哥。

是的,他無數次用這句話來催眠自己,仿佛這樣就能讓他寬恕自己心中的罪惡。

周承優說不清自己是何時起不再把姚嘉鈺單純地當成鄰家的妹妹,她一貫天真,他們之間又有一道天然的分界線。

是他先犯了錯,心裡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而他卻任由那些心思蔓延滋長,以至於引誘了她。

回想著,周承優臉上浮出苦笑,原來,那些她刺傷他的話,多年前他也同她說過,現在她的疏離冷淡,他活該受著。

周承優也記不清姚嘉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直呼他的名字。他後知後覺,那原來是她喜歡上他的開端。

可能在她看來,不叫他哥哥,他們就處在同齡的階段,在他眼中,她也就不是小孩。

周承優擰眉盯著姚嘉鈺,她的杏眼中有波光流轉,還有些迷蒙,他伸出手,問,“這是幾?”

姚嘉鈺更不高興了,他是把她當傻子嗎?

她一把攥住他的指尖,重重按下去,又聽見他接著問她多大了。

“我成年了,18歲了!周承優你至於嗎?難道隻有你長年齡,我就不長嗎?”姚嘉鈺最討厭周承優的一點就是他拿年齡當借口拒絕她。

他倆之間不就隻差三歲多?

不是十三歲,也不是三十歲,更不是三百歲,隻是三歲。

姚嘉鈺想不明白周承優為什麼會把喜歡上她當成一件十惡不赦的事,承認喜歡她,就那麼難嗎?

最可惡的是他還要繼續對她好,而且是以哥哥的身份。

姚嘉鈺連珠炮似的發問,“彩彩那麼笨,如果不是你提前教了它,它能在我和它第一次見麵時就噴出薔薇花嗎?周承優,你承認吧,你早就喜歡我了。”

是的,周承優在心中承認,他提前教過彩彩。

周承優承認,他對姚嘉鈺的喜歡,很早就在心裡生根發芽了,也早已茁壯生長成一棵鬱鬱蔥蔥的蒼天大樹,常青長存,風吹雨淋,露往霜來,永遠不變。

姚嘉鈺對那場表演印象深刻,她想再去看一遍,可那場表演的演員已經離開了中心基地。

彩彩笨乎乎的,後來她讓她噴其他模樣的花火,它也沒有一天就學會。

“如果你不喜歡我,你為什麼要替我挨打?還挨過那麼多次?不喜歡我,那你是嫌自己受的傷太少了嗎?你是有受虐傾向嗎?”姚嘉鈺仰臉看著周承優,眼睛中流露出的倔強和受傷逼得他的心一抽一抽地泛著疼。

姚世善對她的懲罰不僅僅是關禁閉,他還會凝出金刃金劍,無情冰冷落在她的身上,落在薔薇根莖上,割出一道道的傷口,鮮綠的液體流淌到地上,流成一條河。

周承優承認,他喜歡她,他心疼她,所以他護著她,傷口落在他身上時他也麵無波動。

但姚世善不會因為周承優是外人就停下他的懲罰,周承優想代姚嘉鈺受罰,那他就如周承優的願,也讓姚嘉鈺記憶更深刻,長記性。

姚世善看著護著姚嘉鈺的周承優,眼神高高在上,如看螻蟻。

“你不喜歡我你乾嘛留著我的照片,還天天帶在身上,你是變態嗎?你拿著我的照片難道不是想死之前看最後一眼嗎?”姚嘉鈺繼續問,眼中沁出了淚花,聲音也帶上了哭腔,睫毛被晶瑩淚滴打濕。

姚嘉鈺記得,周承優上軍校後第一次去危險區訓練時遇上了一群S級異獸,僅憑他一人,他當然打不過成群的異獸,在那次訓練中他身受重傷、生命垂危,幸好救援隊及時趕到救下了他。

姚世善不在基地,她從趙姨那知道消息後立刻跑去醫院找他。

姚嘉鈺找到了周承優的病房,門開著,她白著臉,心中忐忑,雙腳沉重仿佛被灌滿了鉛,無法挪動。

正好醫生給周承優做完了檢查,他走到門口看見了姚嘉鈺,眼睛打量著她的臉,問她是不是周承優家屬。

姚嘉鈺點頭,喉嚨溢出模糊顫抖的聲音,“是,他現在......怎麼樣了?”

“經過搶救他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這兩天應該就會醒過來。”醫生說完,轉過身走回周承優的病床旁。

姚嘉鈺也跟著走進去,見他拉開床頭櫃的抽屜,從裡麵拿出了一樣東西。

醫生把照片遞給姚嘉鈺,說:“小姑娘,這是你的照片吧?他被送過來時手裡拿著這張照片,我們廢了好大勁才拿出來。”

姚嘉鈺目光落在那張染血的照片上,顫著手接過來,用力捏住了那張照片,指尖泛白。

“你是他的妹妹嗎?”

姚嘉鈺咬唇紅著眼點頭。

醫生回頭看一眼周承優,問她,“你們的父母呢?還有沒有其他的家屬,怎麼都沒來過?”

來照顧病人的中年女人說自己是家裡的保姆。

姚嘉鈺垂著腦袋沒有回答,指腹摩挲著乾透的血跡,眼中鼻尖的酸意快要止不住,她怕她一說話,這些情緒就要洶湧而出了。

醫生皺眉,眼前的女孩看起來還在上初中,病人也隻是剛成年,到底是什麼樣的家庭,也太不靠譜了。

請得起保姆,家庭條件應該也不差吧,是忙到抽不出時間來看受了重傷的孩子麼?

醫生歎口氣,“你去看看你哥哥吧,有什麼情況按鈴找護士。”

姚嘉鈺點頭,帶著濃重的鼻音向醫生道謝。

她慢慢抬起頭,朝病床上看過去。

周承優神色虛弱,一臉蒼白沒有血色,緊閉著雙眼躺在床上。

姚嘉鈺僵著雙腿走過去,坐下來,看著那張蒼白的臉,淚水不受控製從眼中溢出,一顆一顆接連不斷砸落到白色的被子上,洇濕出一大片深色。

怕吵醒周承優,她壓抑著聲音低聲啜泣,削薄的肩膀微微顫抖。

床上的人慢慢睜開了雙眼,周承優看見了昏迷過去前浮現在腦海中的身影。

他的喉嚨乾澀,開口有些艱難,“嘉嘉.....彆哭了。”

周承優雙眸凝視著她,她的手放在他的手背上,冷汗滲出,手心有些濕,還有些冰。

他反手握住姚嘉鈺,溫熱包裹住了虛冷。

虛弱嘶啞的聲音落入姚嘉鈺耳中,姚嘉鈺睜開眼,一雙淚眼朦朦朧朧,她看不清眼前人的麵容。

“周承優,周承優,你終於醒了,趙姨跟我說你嚴重得快要死了嗚嗚嗚......”姚嘉鈺聲音哽咽抬起手,手背用力擦過眼睛,視線終於變得清楚。

但很快又被淚水打濕。

周承優鬆開她的手,抬起手輕輕拂過她的臉頰,溫熱的指腹將那些淚一一拭去。

有車經過,車燈閃著,兩道明亮的燈光一晃而過,姚嘉鈺被晃得閉上了眼睛。

一瞬又睜開,然後她聽見了他的聲音。

昏暗的光線裡,安靜的空間中,他的嗓音低沉又溫柔,一字一字像山間潺潺的泉水流淌進她的耳中,細水長流,深情真摯。

“姚嘉鈺,我喜歡你,所以我將你的照片帶在身上,好隨時能看一看你。死之前我也要看你最後一眼,我要記住你的模樣,人間地府,永不能忘。”

姚嘉鈺的心猛地一跳,呼吸一滯,亂了節奏。

然後那顆心又被他撥動,忽然變成了一隻小兔子,在蹦床上蹦來蹦去。

怦怦怦的聲音密集如鼓點,間隔越來越短,小兔子跳得越來越快,往下墜時又猛地被反彈到空中,軟乎乎的雲朵將它包裹住了,悠悠然地飄在空中。

姚嘉鈺直愣愣地看著周承優,紅暈攀上她的臉頰,清輝月光下她像一朵羞紅的薔薇花,鮮豔欲滴,然而她說出的話卻煞透了風景,“周承優,你這話,好像是在說,你做鬼也不會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