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爾莉特跟在蕾玖身後碎碎念，柔軟的鞋子被她踏得啪啪響，是真的很不滿。

“慶功會為什麼還要跳舞啊，難道不是聚在一起玩玩樂樂吃吃喝喝麼！”

黃金般閃耀著美麗光澤的長發，像綢緞一樣披散在薇爾莉特的身後，隨著她怒氣衝衝的步伐揚起，在身後有節奏的起伏。

蕾玖放緩腳步，鞋跟在地上敲響優雅的旋律，聲音裡含著細微的笑意：“我想你應該是對舞伴不太滿意？”

薇爾莉特努嘴，彆彆扭扭不情願：“都有啦。”

實際上薇爾莉特並不是多喜歡參加宴會的一個人，如果需要按照喜好程度去進行打分的話，薇爾莉特應該會給出四分的評價，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又太少。

比起觥籌交錯的宴會，她更喜歡獨自待在實驗室裡進行研究。

薇爾莉特是那種很享受獨處的感覺的人，不太喜歡人數過多的場合。

更不用說她需要參加的宴會大部分目的性都極強。

天知道薇爾莉特原來隻是一個害羞靦腆的社恐小女孩，是生活改變了她。

而她的舞伴一般都是由導師來擔任的，這讓薇爾莉特省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也讓她更安心。

文斯莫克三胞胎這樣自說自話，用比賽勝負來決定由誰擔任她的舞伴，並沒有詢問過薇爾莉特的意見與想法。

這不是出自於薇爾莉特的意願，所強加給她的決定。

她沒有選擇的權利。

薇爾莉特聲音低低的：“這很不尊重我。”

這條走道上人很多，為了慶祝傑爾馬終於除掉最後一個對手，伽治宣布舉國休假歡慶。在員工福利待遇這塊，伽治到是顯得不那麼殘暴。

因此，平時工位-食堂-宿舍，三點一線的人們紛紛出來溜達，擠滿傑爾馬的每個角落，說說笑笑的聲音嘰嘰喳喳。

薇爾莉特的低語，被人們的聲音所蓋住，蕾玖並沒有聽見。

這不尊重我。

薇爾莉特的抗議並沒有被接受。

在熱熱鬨鬨的環境中，薇爾莉特感覺自己好像被抽離這個次元，孤獨、寒冷、或許還帶著一點委屈的情緒風暴席卷了她的內心。

人在委屈想要逃避的時候，總是下意識地尋找自己最熟悉的地方，但是傑爾馬王國沒有薇爾莉特的家，她腳下意識轉向科學院的方向。

蕾玖輕輕地拉住她：“在這邊，到了。”海藍色的透亮瞳孔包容薇爾莉特破防的委屈小臉，“這是怎麼了？”

智商占據文斯莫克家子代高地的蕾玖反應過來，她歎了口氣，伸手撫過薇爾莉特的發頂：“我的弟弟們總是不願意去考慮彆人的感受。”

蕾玖不語，隻是一味的共情。

太熟悉了，這種因為弟弟們的行為而產生的無語情緒。

——

巨大的冷庫裡，物資被裝在木箱裡，按照品種以及采購時間分類收納起來。

蕾玖單手捏著倉庫管理遞過來的記錄本盤點慶功會大概所需要的資源。

身材圓滾滾的中年男人正是倉庫管理員，他額頭上冒著冷汗不停鞠躬：“蕾玖大人，倉庫裡的蘋果突然少了好幾箱……是我的失職，非常抱歉。”

薇爾莉特藏在金發之下的耳尖動了動，默默的轉身向門外走去。

好心虛哦，雖然不是她乾的，但是跟她有大半關係。也不知道剩下的蘋果那三胞胎怎麼禍禍掉了。

筆尖帶動滾珠在紙上遊走的窸窣聲頓停，蕾玖輕輕的笑了一聲：“啊，這個。是我的弟弟他們拿走了。剩下還有多少庫存？”她翻過幾頁，找到記錄，“實際上還有多少？”

被蕾玖溫和包容的眼光注視的壯漢一下子放鬆了下來，他從懷裡掏出一塊帕子擦掉額頭上忍不住沁出的冷汗：“大概還有三框。”

“咚！”輕手輕腳向門外挪動的薇爾莉特沒注意腳下，不小心踢到了什麼，將它踢到了門上，腳感厚實，有點沉甸甸。

薇爾莉特彎下腰拾起。

紅彤彤的蘋果，表皮光滑，手感微涼，就是有奇怪的花紋。

薇爾莉特沒想那麼多，她沒翻看過惡魔果實圖鑒，沒把它和惡魔果實對上號，她隻認為這個世界還沒有完整的科學嚴謹的種植技術，自然發育的蘋果裡基因突變出現一兩個歪瓜裂棗也正常。

就是長得太醜，一看就是屬於不好吃的那一類。

薇爾莉特是一個膚淺且挑嘴的人，在吃食上麵她追求色香味俱全，人也一樣。

“這裡還有遺漏的蘋果。”薇爾莉特單手捧著醜萍，在一瞬間她已經起好外號，真的很壞了。

蕾玖定睛凝視薇爾莉特手中的果子，在常識方麵她比薇爾莉特知道的要多，雖然這嚴格來說不能算得上是常識。

“這個是……惡魔果實。”蕾玖一眼就認出來了，“但是不記得這是哪一種能力的果實。”

薇爾莉特有些驚奇的眨眨眼：“這就是惡魔果實？感覺除了醜點好像沒有什麼特彆的模樣。”

跟想象中完全不一樣，薇爾莉特原以為惡魔果實長相應該是很貼合惡魔的模樣，比如說像惡魔頭那樣……然後還有意義不明的邪惡特效，否則不怎麼貼合惡魔這個名字。

跟薇爾莉特想象中的模樣相比，她手中的果子倒顯得有些平平無奇。

“蕾玖大人，給。”薇爾莉特一臉理所當然，向蕾玖遞出這個果實，動作非常果斷，態度乾淨利落。

蕾玖用按壓筆的尾部將薇爾莉特手裡的惡魔果實推了回去，她拒絕了。

裝有蔚藍大海的眼瞳彎起，蕾玖態度溫和：“這個是你撿到的，那就是你的東西。”

薇爾莉特有些遲疑：“但是……？”

蕾玖頷首：“伽治大人認為出自人體本身的能力才是最強大的，惡魔果實雖然能賦予能力，但是同時能力者也擁有一個明顯的弱點。”

薇爾莉特立刻了然，伽治大人是自然科學派。

仔細一想也是。傑爾馬王國會對外出售科學武器，自然也擁有地下渠道購買惡魔果實，整個傑爾馬卻找不出一個吃了惡魔果實的人，要麼是在外流落的果實不夠強大，要麼就是沒興趣。

伽治大人或許二者皆有。

總之薇爾莉特收下了，眼與眉角都掛著喜悅。打瞌睡就有人送枕頭，本來她還愁上哪裡去弄一個惡魔果實來研究。

要麼說還是同性之間互相理解，蕾玖三言兩語就哄好了三胞胎怎麼哄都哄不好的人。

——

薇爾莉特被女仆架起來的時候，正在把意外得來的惡魔果實往機器裡麵放，試圖取得數值。

薇爾莉特感覺身子突然騰空而起，雙臂被架起，驚慌失措：“？？？綁架？”

穿著經典黑白製服的女仆小姐，纖細瘦弱的手臂，和同伴一左一右的架起薇爾莉特，走的十分穩當，她還能對薇爾莉特勾起甜美的微笑：“薇爾莉特小姐，是蕾玖大人囑咐我們來的，她說你一定會忘記時間。”不帶一絲喘氣聲，模樣十分遊刃有餘。

薇爾莉特肅然起敬，傑爾馬王國的女仆也是女仆中的戰鬥女仆，精英中的精英，不像她稍微乾點體力活就喘得像瀕死的吹風機。

太厲害了！

下一秒她就不這麼想了，女仆小姐們把她丟進換衣間，薇爾莉特就像是被放進洗衣機裡的衣服，被女仆小姐們纖細柔軟的小手推的團團轉，當她暈乎乎的坐在椅子上等候做造型的時候，已經煥然一新。

薇爾莉特晃晃腦袋，感覺一桶冷卻過的麥芽糖裝在裡麵。

“你好慢啊。”旁邊座位的人發出這樣的感慨，低沉的聲線略帶一點鼻音，聽起來有點黏乎。

是尼治。

他換上一身深藍色的西裝，麵料看上去有點絲絨質感，配件是王族一向繁瑣的審美，白色內襯的荷葉領環繞著脖，淺藍色的領巾佩戴在胸口，藍色的劉海依舊是張揚的造型，和他的性格一樣摁不住。

尼治懶散得靠在柔軟的椅背上，筆挺的西裝褲更顯雙腿修長，他交叉著腿坐著，骨節分明的手被黑色皮質手套緊緊包裹，他撐著臉略顯不耐的點著椅子扶手，歪著頭看向薇爾莉特。

薇爾莉特注意到尼治的眼睛在明亮燈光的作用下，像是裝有星河的海洋。

薇爾莉特一直覺得文斯莫克家的幾個孩子的眼睛都很漂亮，但是此刻還是忍不住在心裡感慨。

好漂亮。

被注視久了，饒是她也有一點不好意思，薇爾莉特輕聲細語：“尼治大人，等很久了嗎？”說完她又有點疑惑，剛歪一下腦袋，就被造型師動作輕柔卻態度強硬的轉了回來，薇爾莉特隻好保持著姿勢，透過鏡子和尼治對視，“蕾玖大人呢？”

尼治把玩著桌麵上的擺件，精致小巧的人偶模型在他的手中顯得更小，他懶洋洋的應答：“那家夥還需要操持事務，先一步走了。”

薇爾莉特了然，這個家沒了蕾玖得散！

冷漠的爸，高傲的弟，心累的她。

“走吧。”

薇爾莉特搭上尼治的臂彎，二人向會場走去。

她有點恍然，熟悉的動作，相似的場景，就好像她還陪伴在導師身邊一樣。

尼治察覺到她的步伐放緩，側過臉注視著她，少女精致的側臉被柔和的光線勾勒的閃閃發亮，盯著前麵走神的紫色眼瞳之上顫抖的睫毛像是振翅欲飛的蝴蝶。

尼治勾起薇爾莉特耳鬢的碎發，他的動作有些生澀，第二次才成功將碎發勾在她的耳後。

此前尼治從未對任何一個女性有過這樣親密的動作。

“怎麼了？”尼治詢問，開口是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小心翼翼，像是害怕驚擾蝴蝶。

薇爾莉特回過神，肌肉記憶牽扯起臉頰勾出熟悉的弧度：“沒，沒什麼。我們走吧。”

——

說是慶功會，倒不如說是慶功晚宴更恰當。

與薇爾莉特想象中輕鬆愉悅的場麵不同，會場中的人們身著華美服飾，輕聲言笑。

有一些人的臉孔很陌生，不像是傑爾馬王國的子民。

說白一點就是那股鼻孔朝天的傲慢勁，讓薇爾莉特一下子將他們與平民區分開來。

燈光暗下，射燈打在中心那個最高大的金發男人身上。

伽治拿著話筒開始裝模作樣的說場麵話，薇爾莉特全部左耳進右耳出。

大意就是傑爾馬的科學武器再次突破自我，歡迎大家采購。

我就說伽治不可能有這麼好心，薇爾莉特腹誹。

但是賺錢的事，不磕磣。薇爾莉特甚至有點理解，畢竟要養活一整個聖日耳曼號上的人口，研發也是一項燒錢的活。

在蕾玖與伊治跳完開場舞，尼治也領著薇爾莉特滑入舞池。

蔚藍色的大海和紫羅蘭的花海碰撞，他們專注的對視，誰也不願意先移開目光。

一個旋轉，尼治鉗住薇爾莉特的腰，將她托舉起來進行第二個旋轉，女士們各色各異的裙擺在舞池裡開出漂亮的花朵，薇爾莉特纖弱白皙的手臂單舉，尼治與她的手指鬆開，透粉的指尖脫離黑色手套，下一刻被一隻大手接住。

勇治握住薇爾莉特的手，另一隻手攬住她的後腰，他的身高比同胞兄弟們都要高，手骨也大，單隻手就能完全覆蓋住薇爾莉特的腰。

“到我啦！”勇治咧著嘴，有點天然的笑容中和了他身材帶來的壓迫感。光是看現在的模樣，完全沒法認出勇治在戰場上是個能夠毫不猶豫撕碎敵人，從不救人的壞胚子。

“勇治大人，你是什麼時候到的？”薇爾莉特眨眨眼睛，那麼大個塊頭，不應該注意不到他。

“我一直在，看著你和尼治。”

薇爾莉特腦後滑落一滴汗，勇治用超爽朗的笑容和語氣說出相當陰濕男鬼的話語。

——

勇治原本還想要再跳一會兒，但薇爾莉特跳不動了。

跟這種體力怪物沒有話說。

薇爾莉特揉著腳踝，不是很舒服。

勇治叉腰：“腳疼嗎？”

就算是在不長眼的人也能看出來薇爾莉特腳疼。

勇治蹲下來，抓住薇爾莉特的腳踝，脫下她的鞋子，白皙的皮膚上泛著櫻桃的紅色，被鞋子磨的快要破皮。

悠揚的樂曲還在繼續。

包間內，薇爾莉特赤著腳踩在勇治曲起的膝蓋上。

真叫人難以置信，薇爾莉特捧起勇治低垂的臉，左看看右看看。

勇治：“莉莉？”難以想象這樣乖巧的樣子會是戰場上大殺四方的絞盤綠，他藍色的眼睛透過異色卷睫疑惑的看著她。

薇爾莉特嚴肅：“彆吵，我在找你的易容縫隙，說吧，你是誰？”

勇治有點委屈了：“我就是我啊，莉莉。”

不信，完全不像是三胞胎幼子會做出的事情。

指拿消腫噴霧替薇爾莉特處理。

紅腫的腳擱置在他的膝頭，勇治仔細打量：“莉莉，你的腳好像蘿卜。”

哦，這下味對了。

薇爾莉特麵無表情的把抱枕拍在他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