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1 / 1)

“你怎麼了,苓奴?”虎牙看伏苓臉色發白,連忙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關心道。

伏苓努力抑製住即將脫口而出的答案,她不能說,至少現在還不能說。

“沒事,我隻是有點不舒服。”伏苓避開虎牙關心的眼睛,撒謊道:

“等我回去找找看,不過玀營挺大的,有很多地方我也去不了,你彆抱太大希望。”

“嗯嗯。”虎牙有一瞬的落寞,那落寞就像深秋的最後一片落葉,被風一吹,就沒了生機。

伏苓不想再騙他,也不想就這樣告訴他這個殘忍的真相。

“我先走了。”不等虎牙回答便轉身逃似地離開了。

等離開六營帳,她才放任雙腿發軟,倚著身旁的樹乾大口喘氣,冷汗從額角滲出,滑過鬢角。

“怎麼會是她…”

伏苓喃喃自語,腦海中不受控製地浮現出前些天死在丁院的老媼。

她那天看的很清楚,蜷縮的手掌心就是有一個貫穿手掌的疤痕,與虎牙描述裡的關鍵特征嚴絲合縫地對上了。

怎麼會這樣,那個老媼是虎牙的什麼人?伏苓記得那天有人叫她“sui”奴,可是虎牙不是說在活比較輕鬆的院落嗎,怎麼會在浣衣院。

伏苓轉念一想,難道穗奴是虎牙的母親?玀營以他母親為要挾,所以虎牙才不願反抗。

這就是虎牙不願離開玀營的理由!?

定了定神,她抬手揉了揉臉,試圖把思緒都揉走,隨後跟著林婉她們快步離開了冥虎台。

這一邊,虎牙看伏苓在他說出特征之後便臉色不好,心裡閃過一些不好的念頭。

不!不可能。

虎牙拒絕最壞的猜想,像是溺水之人本能地抗拒河流,他握緊拳頭,眼眸中滿是惶恐,連連搖頭,試圖把那想法甩出腦海。

可是他內心深處已經埋下了一顆種子,隻需要一個時機,便能突破他毫無理智的抗拒。

等到晚上,伏苓一反常態,沒有叫虎牙出來幫她抬食盒,而是自己將食盒抬進了六營帳。

“怎麼不叫我。”

虎牙看伏苓抬的辛苦,趕忙走上去接過食盒,輕鬆地放在了桌子上。

伏苓沒有回答他,隻是抿唇皺眉,心事重重的樣子。

虎牙心裡咯噔一下,內心那個最壞的結果又冒了出來,根本不受他的控製。

“你找到了嗎?”虎牙小心翼翼地試探開口,仍抱有希冀。

伏苓頓了一下,停下正在擺放飯食的動作,還是忍不住開了口,認真地看著虎牙,問道:

“你先告訴我,你要找的人和你什麼關係,我再決定要不要告訴你。”

“她是我母親。”

果然跟她的猜測對上了,那可就麻煩了,雖然她們相處的不久,但虎牙是好人,她不願意看到虎牙傷心。

“所以你不願離開玀營的理由就是……”

虎牙打斷了伏苓,他急於想要知道母親的近況,不想再和伏苓繞彎子般說話。

“我不能丟下阿娘離開。”

“你就告訴我吧,不管好的壞的,我承受的住。”虎牙的心已經沉到穀裡,不管結果是什麼,他一定要知道。

男人的目光沉沉,仿佛已經猜到了結果,伏苓心一橫,還是告訴了虎牙這個噩耗。

“她死了…”

伏苓偏開頭看向彆處,不忍心道:“就在七天前。”

“轟隆——!“

一聲巨響,沉悶的雷聲在耳邊陡然炸開,隨後是淅淅瀝瀝的雨聲,外麵下雨了。

營帳裡,虎牙如墜冰窖,一直不願相信的猜想就這樣擺在了他的麵前,他渾身顫抖,高大的身體發軟,搖搖欲墜,他的思緒放空,仿佛什麼都聽不見了。

恍惚中自己仿佛雙手握住了苓奴的雙臂,追求一個答案,隻聽自己說道:

“怎麼……死的?”他牙齒顫抖,哆嗦著勉強問出了這句話。

伏苓轉回偏過的頭,看著男人通紅的眼眸和悲痛的神情,殘忍道:“累死的。”

聽到伏苓的回答,男人痛苦的雙手抱頭,緊閉的雙眼流出了淚水,順著男人小麥色的臉頰一直蜿蜒,同此時的外麵一樣,下起了雨。

虎牙咬緊牙齒,猛地一拳打在木桌上,“砰”的一聲,木桌立刻四分五裂,食物和碗劈裡啪啦碎了一地,碎木上還帶有星星點點的血跡。

“啪嗒——啪嗒——“

是拳頭上的血滴在地上,聲音在無言靜謐的營帳裡十分明顯。

伏苓無法安慰,設身處地的想一下,如果是自己為了母親忍辱負重留在這吃人的奴隸營裡,可是連母親去世了都不知道,還在替殺親仇人賣命掙錢,自己會崩潰的。

“喲,這是怎麼了?”

都合“辦完事”走進營帳,看見兩人臉色都不好看,虎牙更是仿佛要吃人一樣,不由內心猜測到,這是鬨掰了?

“苓奴你跟我吧,爺可不會打你,爺保證伺候的你舒舒服服的。”都合猥瑣地盯著伏苓,雙手搓了搓,眯著眼笑,露出了黃色的大板牙。

伏苓無視了都合,隻是拍了拍虎牙的背,表示無聲的安慰。隨後避開都合,頭也不回的走了。

都合看伏苓理都不理自己,頓時怒火中燒,怒斥道:

“嘿,你這臭婊/子,裝什麼呢!“

都合這樣罵還不能平息自己的怒火,接著又叫罵道:”老子是看的起你,老子不在營帳,你肯定都被他乾…….啊!.”

都合下流無恥的話還沒說完,虎牙已經猛的一拳給打在了他的嘴巴上,隨後六營帳裡傳出了都合殺豬一般的慘叫聲。

“你打我乾什麼?!”

“啊!”“救命!……嗚!救……!”

“老大救我!……..!”

伏苓原本沉重的心情在聽到都合的慘叫聲之後,忍不住勾起嘴角,想到:

來的正好,恰好可以讓虎牙發泄發泄。

單宙和戈多在營帳外看到伏苓出來,兩人還想調戲幾句,結果聽到都合的慘叫聲,連伏苓也管不上了,連忙衝進去幫自己的兄弟。

結果就是營帳裡傳來了三個人殺豬般的慘叫聲。

虎牙雙眼都是憤怒的火焰,脖子上的青筋暴突,緊握的拳頭帶著呼嘯的風聲,一拳一拳砸在三人身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三人蜷縮在地,嘴裡不停地咒罵。

他仿佛要把心中所有的怨恨與自責都發泄到他們身上,不僅是阿娘死亡和苓奴被辱的怒火,還有如潮水般湧來的,即將淹沒他的愧疚。

第二天,伏苓抬著食盒還未走近六營帳,虎牙已經在門口等著她了。

昨天下了雨,地上還是濕乎乎的,空氣中彌漫著濕潤的氣味。新鮮的空氣,新鮮的虎牙,伏苓狠狠深吸一口氣,將渾濁儘數吐出。

男人已經收拾好了心情,一看她來,連忙過來接過食盒。

她跟著虎牙走進營帳就看到單宙三人坐在新的木桌旁,三人鼻青臉腫,特彆是都和,已經腫成了豬頭。

伏苓看著三人的慘樣,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單宙想發火,可是被伏苓背後的虎牙一蹬,臟話到口又收了回來,頓時敢怒不敢言,狠狠瞪伏苓。

如果眼神能殺死人,伏苓和虎牙大概已經被千刀萬剮了,可惜眼神殺不死人。

“滾。”虎牙對著三人冷漠命令道。

都和巴不得,不想跟虎牙這個煞神蠻夫待在一起,如果可以,他們還不想和虎牙一個營帳。

三人灰溜溜地走了,之間都和還小聲嘟囔道:“滾就滾,怕你啊。”

等三人徹底出了營帳,伏苓再也繃不住了,大笑出聲。

“哈哈哈哈,看他們那個慫樣。”

隨即意識到虎牙還在,伏苓的笑聲戛然而止,握拳抬手咳咳兩聲,清了清嗓子,尷尬提醒道:“他們走了。”

虎牙將食盒放到桌子上,小聲對伏苓說:

“苓奴,你有計劃了嗎?”

“怎麼,你也想離開了?”伏苓將碗端出來,對虎牙的轉變不感到奇怪,因為虎牙的顧忌已經沒了,離開玀營是遲早的事。

有了虎牙一起,兩個人商量著對策,肯定比自己獨自一人的勝算大。

“嗯。”虎牙捏了捏自己的衣角,有點不好意思,因為自己昨天才警告過苓奴,今天就要和她一起離開玀營。

“沒有具體的計劃。角獸表演是整個玀營守衛最鬆懈的時候,但是冥虎台這時候的守衛最多。”

伏苓頓了頓,接著又說:

“而你,隻有角獸表演的時候才能離開這個營地的大門。你怎麼想?”

如果自己要趁角獸表演的時候離開,虎牙就隻能自己想辦法了。不行,一定有另外的辦法。

“我…”我們也可以分開,你不用管我。

虎牙要說的話被伏苓打斷了,“或者我們可以在你從營地到冥虎台這段時間裡離開。”

伏苓知道虎牙要說什麼,於是打斷了他的話,現在他們是盟友,要走一起走,而且虎牙還救過她。

“你不是壓軸出場的嗎,前麵還有人呢。”伏苓又想到一個問題,“不過,你到時候肯定已經被綁住了,那還打得過綁你的兩個人嗎?”

“可以。”

不是虎牙狂妄,事實就是整個玀營沒有人能打過他,所以才會在進場的時候用鐵鏈把他綁住,避免他造反。

但實際上,隻是虎牙不想反抗罷了,因為真正拴住他的“鐵鏈”是阿娘。

“而且每天都會有采買的女奴和護衛出入玀營,到時候我們可以裝扮成他們的樣子離開。”

聽著簡單,但這其中的凶險恐怕隻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另一邊芝芝和王鶯也急了,王鶯沒想到伏苓居然去過一次之後就不去冥虎台了。難道是被那小賤人察覺了?

“姨母,什麼時候動手?”芝芝提心吊膽了好幾天,本以為姨母能幫她除掉苓奴這個大麻煩。可是好幾天過去了,那醜八怪依舊活的好好的。

於是芝芝忍不住再次來找王鶯,她不要再被動了,她希望現在、立刻、馬上弄死伏苓。

“沒想到那小賤人這麼沉得住氣。”王鶯捶了一下桌子。

“我將她放進服食的名單裡,本以為她的性格活不了多久,沒想到這麼多天她倒是忍下來了。”王鶯說完話一頓,隨即腦海中又想到了一個更陰毒的法子,眼裡閃過一絲狠辣。

“既然她不動作,我們就幫她一把。”是她前些天想的太複雜了,就算暗地裡直接殺了伏苓,一個女奴也釀不成什麼大禍。

王鶯下定決心,嘴唇微微上揚,露出勢在必得微笑:

“芝芝,你明日直接把她叫到…”

芝芝聽完,原本緊縮的眉頭鬆開,眼睛眯起,這下她看那醜八怪還能快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