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1)

“苓苓,你明天直接來我工作室,我叫小蘇拿給你。”李佳瑩拿著手機眉飛色舞,故作神秘道:

“我有驚喜給你。”

“不是驚喜我可要找你麻煩,瑩瑩。”

“哎呀,你放心,保證你會驚掉下巴。”

一輛白色雷克薩斯停在爾夏國際寫字樓下,伏苓穿著一身簡約大方、裁剪講究的深藍色及膝長裙下車。

藍色蝴蝶結掐腰顯得腰線輕盈曼妙,脖子上係著裙子的絲帶隨風輕搖,一舉一動皆是韻味。

還未等伏苓按電梯上樓,蘇一凡已經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美的突出的伏苓,於是連忙出聲:

“伏苓姐,在這兒!”

“這就是佳瑩姐叫我給你的東西。”蘇一凡把一個長約80cm的古樸木盒遞給伏苓。

“是什麼東西?”伏苓有些好奇。

“佳瑩姐特地交代了,隻有您自己能看。”蘇一凡雙手瘋狂在胸前擺動拒絕,表示自己一點也不好奇。

“那好,謝了。”伏苓最後喝了一口咖啡,抱起箱子起身離開,離開前不忘笑著對蘇一凡說:“咖啡不錯。”

陽光正好灑在伏苓的臉上,嘴角的笑意,靈動的眉眼。

蘇一凡愣了一下,隨即得意挑眉:“那當然,不得看是誰點的。”

伏苓坐進駕駛座,被勾起的好奇心驅使著她想要打開木盒一探究竟。

想做便做,伏苓打開木盒,還未等展開畫,

“砰——!”

遠處坡上停著的貨車不知怎得失控急速衝過來撞上了伏苓的車頭,安全氣囊一瞬間打開化學粉塵噴的到處都是,破碎的擋風玻璃一瞬間刺進了她的臉上身上,時間仿佛停滯。

伏苓大腦一片空白什麼都聽不到了,隻有一陣尖銳的耳鳴,隨後混合著尖叫聲哭聲,混沌的意識讓她暫時感受不到疼痛。

她被卡在座椅上,無法動彈,臉下壓著畫,額頭上的血滴順著臉留下浸入畫裡,將畫染成了紅色。

她沒看到,畫裡麵是著古裝的一男一女,而女人的臉和她一模一樣。

漸漸的劇痛從頭、四肢、軀體傳來,伏苓控製不住的低聲呻吟,委屈、無助、恐懼和疼痛一齊湧上,最後她的世界陷入了一片漆黑。

報道:2126年7月16日10時42分,一停在爾夏國際樓下的白色轎車被一自岔河路坡上滑下的貨車碰撞,致使女轎車司機當場死亡。

————臾戎奴隸營,玀營。

“啊!”女奴尖叫著逃竄,大叫道:“死人了!”

“她死了!!”“穗奴死了!”

王管事拿著鞭子走過來,一副眾人大驚小怪的樣子。

“叫什麼?皮癢了是吧!”鞭子打在女奴的身上,劈啪作響,鞭鞭見血。“給我去乾活!”

“啊!奴錯了,奴錯了…”女奴跪在地上,不停搓手求饒,渾身顫抖。

女奴可能剛進浣衣丁院,不知道在這裡死人是很常見的事情,如同吃飯睡覺一樣平常。

並且,下一個可能就是她。

“不過就是累死了,慌什麼?”王管事指揮人將屍體搬出去。

兩人抬起穗奴的屍體,她的手垂在地上,留下一道濕滑的水痕,如同這裡的環境一樣,透著無儘的幽冷與死寂。

伏苓的位置離得不遠不近,剛好可以看到死去的女奴左手有一個貫穿手掌的疤痕,像毛毛蟲一樣緊緊黏在上麵。

伏苓有些冷漠的看著麵前這場鬨劇,日複一日的銼磨讓她也漸漸變得麻木。

沒錯,她穿越了。

而自己身處的地方,是臾戎皇帝最疼愛的小兒子,七皇子鮮於旻手下的奴隸營——玀營。

玀營是臾戎最大的奴隸營。貌美的女奴是權貴的玩物,強壯的男奴則送到角獸場——冥虎台,角獸奴鬥獸,權貴下注觀看。

因為這具身體的左臉從耳朵到鼻梁長滿了紅色的癍,其餘和伏苓原來的樣子一模一樣,但依然被管事判定為醜八怪。

所以像伏苓這樣不美也不強壯的奴隸會被分配到各個院落從事繁重的勞務。

比如她被管事扔到了浣衣院,每天的任務就是浣洗完堆成山的臟衣服。

而她已經來這個世界半個月了,這具身體的記憶一點也沒有傳承到。

她一睜眼就在浣衣丁院,剛來的時候,伏苓還試圖晚上偷偷翻牆逃跑。

玀營的守衛非常森嚴,可以預見的,她沒跑多遠便被巡邏隊給抓了回去。並且受到了嚴厲的懲罰。

——禁食三天加二十鞭,她皮開肉綻、渾身血淋淋地被綁在丁院木架上以儆效尤。

那種時間被無限拉長,胃和身體如針紮般疼痛,每一根神經都在瘋狂釋放著痛苦的信號。

於是,伏苓怕了,沒有絕對的把握,她再也不敢輕易行事。

但是穗奴的死亡提醒了她,一味的等待隻會迎來死亡。

她不想死。

“誒,那邊那個,過來一下。”

伏苓正跟手上的臟衣服較勁,這麼多天,每天要浣洗成堆的衣物。伏苓的雙手長時間浸泡在冰冷的水中,又反複經受著搓洗的摩擦。原本細嫩的肌膚已經變紅發癢,搓洗中輕微的疼痛如細密的針芒。

伏苓使勁搓洗,猶如鋼絲球一般紮手,但是緩解了癢,還是有些作用,她苦中作樂地想,根本沒有注意到管事正在叫她。

旁邊的憐奴輕輕推了一下伏苓的手,示意道:“苓奴,管事叫你呢。”

”啊?“

伏苓如夢初醒,趕緊擦了擦手上的水,快步走到王管事王鶯的身前。

“王管事,您找奴?”

“對,就是你。明天該你去服食了,叫苓奴是吧。”王鶯邊說邊在手上的名簿上,給苓奴打了個勾。

“明天早上開始,規矩是知道的吧,不需要我多說,緊著你的皮,彆跟我惹事兒。”

她瞪了伏苓一眼,還記恨伏苓剛來的時候不懂規矩逃跑,連累她也被罰了俸祿。

其實伏苓才來不久,這事兒還輪不到她,但誰叫伏苓得罪了她呢,以伏苓的性格必定活不過三天,所以王鶯便把伏苓安排上去了。

確實是自己連累了她,伏苓低頭老老實實回答道:“奴曉得。”

浣衣院每月都要派二十個女奴去冥虎台送飯,名叫服食,表麵上是送飯,實際上是送去給冥虎台的奴隸緩解欲望,直到懷孕才能結束。

其實這之間也講究你情我願,但是懷孕的女奴可以被分到更好的院落,於是浣衣院的女奴猶如飛蛾撲火般,甘之如飴且心急如焚的隨便找個人結合,隻盼著一招擊中,早日離開浣衣院。

如果不幸,也很有可能被冥虎台的奴隸□□,但是這也會間接加速她們離開浣衣院,於是大多數女奴都是默認的。

這是浣衣院人儘皆知的潛規則,多麼可笑,多麼可悲!

穗奴的死亡、王管事的報複,反複提醒伏苓如今的處境,如果不逃,等待她的隻會是無儘的深淵。

晚上,伏苓等屋子裡的人都睡著了,才悄悄穿上用十錢賄賂彩雲借來的侍女服去冥虎台當值。

因為侍女服都是蒙麵的,所以也不擔心暴露。而賄賂彩雲的錢,還是靠倒賣洗衣服撿到的小玩意兒得來的。

她騙彩雲說她隻是想長見識,其實她是想看看玀營的守衛分布。

彩雲住的院子和丁院靠在一起,兩個院子都在玀營邊角,從丁院出發到玀營前門冥虎台,幾乎可以將整個玀營的守衛分布看的一清二楚。

粗壯的石柱拔地而起,中間是角獸的石台,周圍用巨大的石塊堆砌將石台與觀眾的座位隔開,整個冥虎台是圓形的,有一點像古羅馬的鬥獸場。冥虎台的觀眾大多都是些達官貴人,所以觀眾五層都是包廂,每個房間都被分隔開,最下麵隻有一層看台供百姓觀看。

房間從上到下總共五層,第三層的房間是最奢華最尊貴的,因為這個位置既可以保證顧客的安全,也能將石台看的清楚。

彩雲當值的房間在冥虎台的第一層,房間裡麵是司馬大人張倪,自己隻負責站在側門外,保證沒有無關人員進入包廂即可。

赤膊、肌肉誇張卻帶著手套的四個猛漢將巨大的鐵籠搬進角獸台,鐵籠裡麵裝著的黑熊像被餓了許久,在籠子裡焦躁不安發出陣陣嘶哄。

“歡迎各位來到今天的冥虎台,在下羅蒙。”角獸台進來一位身著胡裝的男人笑著鞠躬道:

“今晚出場的是我們冥虎台的大紅人,虎牙!大家儘快入座,精彩的表演馬上開始!”

話落,羅蒙從角獸台的側門退下,接著一位身約九尺的男人被扣在脖子上的粗長鐵鏈牽著,拉進了石台中央。

因為伏苓的位置最近,也比普通觀眾高出一層,沒有遮擋,所以能將虎牙看的一清二楚。

男人雙手被捆住,高鼻深目,輪廓分明,是典型的異域長相。身材壯碩肌肉飽滿,身上遍布大大小小顏色鮮紅的傷痕,想來都是角獸過程中產生的。

啪嗒一聲,關著黑熊的鐵籠門被打開,黑熊匍匐身子,嘴裡發出低吼,是準備攻擊的動作。

虎牙揉了揉被鐵鏈捆麻的手臂,彎腰將重心放低,站在石台邊緣靠近中間的地方,做出搏鬥的姿勢。

一人一熊圍著石台謹慎緩慢的繞圈,一但有風吹草動,便是激烈的廝殺,

猛地,虎牙先發出攻擊,大跨步向前,一拳打在黑熊的頭上又躲開。黑熊發出一聲痛苦的嗷叫,隨即張開血盆大口,露出鋒利的獠牙,向虎牙衝來。

“好!”包廂的達官貴人頓時興奮叫好,拍桌的拍桌,鼓掌的鼓掌。

黑熊咆哮著,步步緊逼,男人死死盯住黑熊,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黑熊猛撲過來,虎牙側身一閃,避開了黑熊的致命一擊。黑熊撲了個空,更加憤怒,再次轉身撲向他。虎牙猛的再次揮動拳頭,這次他沒再退開,狠狠地砸向黑熊。

拳頭如下雨般打在黑熊的頭上,發出沉悶的聲響,男人的血和黑熊的血混在一起,但黑熊似乎並未受到太大的影響,反而更加瘋狂地攻擊。

虎牙一個不察,黑熊揮動帶著泥土的熊掌啪的一下拍在他的腹部,因為上身赤裸,沒有衣服的遮擋,這一下便見了血,深可見骨的爪印讓男人麵部痛苦一瞬,麵色蒼白,額頭上布滿豆大的汗珠。

“打啊!給我打!!打死它!”“打死它!”“打!”…

觀眾瘋狂起來,因為虎牙從無敗績而壓虎牙贏,現在這局麵卻明顯對虎牙不利。

眾人叫罵起來,恨黑熊,更恨虎牙。

男人捂住流血不止的腹部,迅速後退與黑熊拉開距離,不斷地躲避著黑熊的攻擊,同時尋找著機會反擊。他的體力在逐漸消耗,但他的眼神卻越發凶狠。鮮血和劇痛刺激了虎牙,思維也活躍起來。

他體力不足以和黑熊這麼耗下去了,目光落到旁邊用來固定黑熊的鐵鏈上,心思一動。

終於,在黑熊又一次撲過來的時候,虎牙瞅準時機,迅速撿起地上的鐵鏈一頭對著黑熊方向,將黑熊纏繞住,暫時控製了黑熊的行動。隨即高高躍起,用儘全身力氣將拳頭砸向黑熊的弱點,鼻子。

這一擊,勢大力沉。黑熊被砸得暈頭轉向,嗚咽幾聲,踉蹌著後退了幾步,卻又被鐵鏈困住,無法逃脫。虎牙趁機再次攻擊,一下又一下地砸向黑熊。黑熊漸漸失去了反抗的能力,最後倒在了地上。

虎牙力竭,半跪在地上,氣喘籲籲,汗水遍布全身,小麥色的皮膚被油燈一照,仿佛塗滿了現代的美黑油,亮晶晶的。

“好!”見黑熊被擊敗,原本氣憤觀眾的瞬間被點燃,場麵瘋狂起來,要不是有鐵欄圍著石台,伏苓估計這些人會一窩蜂衝上去。

“虎牙!虎牙……”

觀眾大喊虎牙的名字,皆是紅臉瞪眼,激動至極,不僅是虎牙贏了黑熊,更是他們壓對了。

這中間沒有敬佩與折服,隻是對自己贏錢的興奮,畢竟在臾戎,奴隸不算人。

伏苓也被高漲的氣氛帶的激動,可她看到台下的男人,他的麵容和眼神中沒有勝利的喜悅和自豪,是一波死水。

伏苓的心情迅速像被潑了一盆冷水 ,對啊。

虎牙不是自願的。在這場與黑熊的生死搏鬥中,他隻是想活下去而已。

倒地的黑熊被上來的兩個大漢拖了下去,在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

如果虎牙沒贏,那麼黑熊的處境便是虎牙的處境。

接著,虎牙的脖子被扣上了鐵圈,係上鐵鏈並捆住雙手,被兩人推攘著架住雙臂從側門拖出去了。拖動間腹部還隱隱流出鮮血,滴落在地上。

滴答……滴答——

伏苓仿佛聽到了血滴落的聲音,至此,她再沒有心中的興奮,隻剩無力。

這吃人的社會,真是人命如草芥。

虎牙被帶到後場,因為傷勢太過嚴重,不及時救治的話隻能等死。

鮮於旻臉上還帶著興奮過後的潮紅,看著虎牙半死不死的樣子,有些晦氣。可是為了冥虎台的利益,他還是捏著鼻子吩咐下人去把醫官帶來,至少不讓虎牙死了。

虎牙此時的意識已經有些模糊,這是他離死亡最近的一次,就連他名字的由來那次都沒有這次凶險。

——剛被抓進冥虎台就打掉了殺人無數的老虎的一顆牙齒,由此被鮮於旻賜名,虎牙。

現在的他早已不是那個身強體壯的他了,數月以來的鬥獸表演加上並不徹底的治療,他的身體已經嚴重虧空,所以今天才一時不察被那黑熊拍了一掌,這樣不人不鬼的活著,死了也好。

可是要是他死了,他的阿娘怎麼辦?

想到這裡,虎牙硬是憋著一口氣,將馬上要潰散的意識拉了回來。

至少現在,自己還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