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等生派對(八)(1 / 1)

江挽月雖笑著,眼裡的寒意卻不減分毫,她歪著頭,雙臂抱在胸前,與陸樾之隔著幾階樓梯。

“很意外?”見他沉默,江挽月心中愉悅感大增,步伐輕快地踏上台階,“沒想到我會幫言學姐?”

陸樾之內心所想被她滿不在乎地戳破,臉上浮現出厭惡之色,煩悶鬱結於心口,隱隱作痛。

“是很意外。”他啞然失笑,灰色眼眸裡糾纏著數種情緒,久久凝視著江挽月,“你不是說不與人合作嗎?”

江挽月走到與他同一階,用力拽著領帶猛然一扯,陸樾之不得不彎著腰,向她俯首。

“在我眼裡,你們都是工具。”江挽月貼近他耳側,沒有為自己的言語感到絲毫抱歉。

她一掌推開麵前的男生,蔑視道:“顯然,作為金手指的你……現在很沒用。”

陸樾之與江挽月而言,唯一的用處就是能讓零號世界的劇情回溯,這也是她明知道陸樾之說謊,與自己作對後暫且留他一命的原因。

更何況,陸樾之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老舊時針又指向十二點,江挽月掃視一眼櫥櫃,空空蕩蕩。她深呼吸一口氣,又將櫃門關上。

杜同學昨天的話還是太樂觀,她們現在連午餐都吃不上。

江挽月目光冷峻,低頭深思:計劃要再加快些,提前結束派對。

另一邊,長桌上的眾人麵色陰沉,怨氣頗深地緊盯著空無一物的白瓷盤。

霍學姐眉頭緊皺,視線投向江挽月,詢問道:“確認彆墅裡沒有任何食物了嗎?”

江挽月點頭默認。

杜同學陰惻惻地開口:“我昨天清點過,剩下的食材至少能堅持到今晚晚餐。”

她話隻說一半,給人留下無儘的猜想。

江挽月扭頭望向杜同學,直截了當地挑明:“你覺得有人私吞了食物?”

“在座各位都不知情的話……”杜同學紳士的目光掃過每一張臉,幽幽猜測道,“那或許是失蹤的兩位學長偷走食物,逃出了彆墅。”

江挽月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微笑,杜同學的猜測無形之中又加固了她先前誤導眾人的那番說辭。

她回眸一看,陸樾之心懷鬼胎,也未開口解釋。

他也沒法解釋,畢竟餘學長的生死,他這位凶手再清楚不過。

江挽月起身離開座位,經過他身側時挑釁地撞上他的臂膀。

言喻雖然被關在房間裡禁止外出,但彆墅裡大多還是信任她的人,看守並不嚴格。霍心搬去三樓空房,這屋內隻留下她一人。

暴雪已停,窗外的枯葉被風吹得飄零搖晃,她張開手掌,接過那帶著濕意的一片葉。

世界萬物在言喻手中都能獲得新的含義,她精於以眼見之物預知未來,可這一次她遲疑許久,不願解出答案。

言喻已經違背過一次自己的準則,那次的結果也狠狠刺痛她。

“咚咚咚——”

短促有力的敲門聲打斷她的思緒,言喻收攏掌心,調整好表情,望向門口,“你來啦。”

她極力地偽裝,卻還是被江挽月看出端倪。

“在看什麼?”江挽月關上門,邁著步子緩緩靠近玻璃窗,壓迫感十足。她順著言喻的視線望去,眼前白茫茫一片,積雪未化,幾棵枯樹也被嚴寒的天氣凍光了葉子。

沒什麼異樣。

江挽月收回目光,又開始警惕地上下審視言喻。

言喻被她的話一驚,不由得想起之前糟糕的預知結果,短暫慌神:“我在想什麼時候開始化雪。”

“你應該等不到化雪的日子。”江挽月關上窗戶阻斷寒風,屋內的氣溫漸漸升高。

“抱歉。”言喻眼神無辜,放軟語氣希望得到她的原諒,“我好像辦砸了你的計劃。”

江挽月冷冷地移開視線,望著那張酷似故人的臉總會影響她的判斷,她糾正道:“不是好像,是百分之百。”

言喻呆愣不動,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低垂著頭,黯然神傷。

江挽月坐在沙發上,單手撐著下頜,繼續開口說:“以你的智商,不至於留下這麼明顯的證據,言喻,你到底在想什麼?”

聽到自己的名字,言喻手指蜷縮,江挽月遠比她想象的還要聰明,但現在的情況絕不能說出實話。

她生硬地轉移話題:“我不會再有下次。”

江挽月長歎一口氣,說不準心中的滋味,來到這個世界找的兩個工具人,各有各的壞處。

她正欲開口質問,天花板上卻突然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音,緊接著樓上住戶的腳步匆忙起來,伴隨著陣陣驚呼。

“趙部長吐血暈倒了!快來人啊!”

江挽月還未說出的話被她拋之腦後,來不及多想,她利落地起身,循著聲音趕往三樓。

趙部長死狀極為淒慘,與會痛完好無損的屍體不同,他整個人幾乎化成一攤血水,皮肉不斷從身上剝落,似積雪般化開。

不出多時,地板上滿是血與肉的混合物。

饒是言喻這種心理素質極高的人,也不由自主地從心底泛起一股濃烈的惡心反胃感。她胃裡發酸,終是堅持不住,跑出門外乾嘔起來。

趙部長這副模樣,必死無疑。

江挽月退出房間,闔上門,她睨向言喻,輕聲問道:“你還好嗎?”

言喻一手撐著牆壁,一手捂著嘴,眼淚都被難受得刺激出來。她說不出話,隻能擺手回答。

“我沒事。”

陸樾之從走廊另一端緩緩走來,望著江挽月,聲音帶著絲絲寒意:“下樓開會討論吧。”

江挽月扶著腳步虛浮的言喻下樓,好幾次差點被她絆倒,好在最後有驚無險。

客廳裡的眾人麵色慘白,全死氣沉沉地盯著地麵發呆,親眼看見同學的死亡給眾人帶來不小的打擊,更何況是如此血腥的死法。

沉寂許久,等到部分同學緩和過來,江挽月率先打破寧靜,銳利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趙部長的死,誰先在場?”

眾人交換眼神,卻沒有人回答。

江挽月眸色加深,染上厭煩之色,她屈起手指,在茶幾上急促地敲了三下,把眾人嚇一大跳。

“我在問話。”

按身份來講,江挽月的人設早已崩壞,但當下情況特殊,沒有一人反應過來。

角落裡,霍學姐鼓足勇氣,緩緩舉起手:“我在場。”

江挽月收回手,重新靠在軟墊上,她望向邊緣處的霍學姐,示意道:“說說吧,你看到了什麼?”

“我隻看到趙部長突然間摔在地上,連櫃子都撞倒,”霍學姐腦海亂作一團,艱難地回憶著場景,聲音漂浮不定,“我想扶起他,可剛一觸碰到他的胳膊,那塊肉便掉落下來。”

“我再看過去,他的身體就開始融化,再後來就是你們看到的那攤血水……”

江挽月緘默不語似在思考,一旁的言喻接過話題:“在此之前呢?還有誰見過趙部長?”

薛同學輕咳一聲,嘴唇微張:“我看到他去吧台取了一瓶酒,然後進去那邊的電梯,應該是回他自己的房間。”

陸樾之神情嚴肅,“趙部長的室友是誰?”

霍心提醒道:“是喬學長。”

江挽月環望四周,並未發現這位喬學長的蹤影,她凜下心神,將這個人排到懷疑位首席。

鮮少發言的杜同學突然開口,她音量極小,卻直擊人心:“喬學長不在,是不是已經畏罪潛逃,離開這裡了?”

薛同學配合她的推測,聯想道:“難道彆墅裡真有其他出口?”

江挽月微微蹙眉,她們搜尋幾次都沒找到新出口,可憑空消失的人越來越多,定是有還未發現的密道。

這場短會將要結束,眾人正打算散場,重點懷疑對象卻突然提著密碼箱,從上鎖地下室衝出來。

喬學長使了十足的力氣才將老舊門板撞開,他整個人衝上牆壁,摔得仰麵朝天,狼狽不已。

箱子裡的物品散落一地,槍支、匕首……依然還在,隻是少了一樣東西。

江挽月定睛又檢查一遍,果然,毒藥不見了。

陸樾之也發現了異常,他沉下神色,語氣篤定:“趙部長是中毒而亡。”

江挽月目光冷冽如刀,仿佛要穿透眾人軀體直抵內心,最後落在剛剛發聲的人臉上。

陸樾之搖搖頭,難得露出一副真誠的神情,表示自己絕非凶手。

江挽月挑眉,接收到他的示意,臉上表情微有鬆動,玩笑似的打量眾人:“看來凶手就在我們八人之中。”

地下室的所早已形同虛設,餘部長能進,陸樾之能進,江挽月更是輕而易舉,隻不過現在又多了一個人。

眾人神色各異,表麵沉默不語卻又暗自思索著計謀,暗流湧動,衝破理智的枷鎖,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所懷疑的對象。

言喻清清嗓子,望著散落在地的一眾殺器,一臉頭疼地扶額:“這箱子怎麼辦?上鎖?”

江挽月聳肩,表示自己無所謂。

言喻又望向旁邊的人,杜同學臉色泛青,痛苦難忍地捂著胸口,她唇角上揚,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彆鎖吧,反正總會有人費儘心思再打開。”

“被人殺死和餓死,不都是同一種結局嗎?”

江挽月佯裝出一副思忖的表情,話裡卻暗藏玄機,她笑意吟吟地問:“那杜同學覺得自己會是哪種身份?”

話語停頓,笑意收斂,江挽月撩起杜同學的一縷發絲彆到耳後,又繼續說道:“是凶手還是受害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