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學姐會殺死謝旻,江挽月並不意外,不然也不會將月刃借予她,隻是她行動如此果斷迅速,也讓人出乎意料。
江挽月不會與人合作,她隻需要擁有一個能利用的工具,這個人一開始是陸樾之,現在是言學姐。一個在學生中有公信力的領導人物向自己投誠,能讓後續的計劃輕鬆不少。
“你的名字?”江挽月手腕被拉開也不惱,轉身擦拭乾淨月刃,收入袖中,等待著她的回答。
言喻遲疑許久,她與江挽月不同,不是遊戲內的角色,而是來自現實世界的人類。按照玩家守則,她不能將真實姓名透露給這位黑名單上的世界BOSS,若閉口不言,江挽月又要懷疑她有異心。
言語歎了口氣,緩緩開口:“我叫言喻。”
江挽月靜默不語,隻是微微頷首,記下她的姓名。
第四日晨間,天氣放晴。
一樓地下室入口處,驚魂不定的尖叫聲此起彼伏。
“謝秘書,餘部長都不見了!”
“地下室的門怎麼開著?”
“會長……會長的屍體也消失了!”
二樓,江挽月聽到喧鬨聲,匆忙換好衣服出門,不巧撞上霍學姐。
霍學姐依舊是那副不把她放在眼裡的模樣,兩個脾氣不好的人針鋒相對,誰都不想先退讓,就這樣僵持著擋在樓梯口。
她身上馥鬱的花香味久久揮散不去,很是熟悉。江挽月緊皺眉頭,探究的目光掃過她的麵龐。
霍心冷哼一聲,甩頭走人。
地下室圍了一圈人,原先會長屍體的位置變得空空蕩蕩。
江挽月定睛仔細掃視一遍地麵,幾乎不能發現任何魔法陣留下的痕跡,比昨晚察看時破壞得更嚴重。她望向人群,並未找到陸樾之的身影。
昨晚她並未清理現場,如今屍體消失,最大的嫌疑人就是陸樾之。
江挽月與言喻對視一眼,對方立刻領會她眼神裡的含義,兩人走到角落,避開人群低聲討論。
江挽月雙手插兜:“謝旻的屍體你藏起來了?”
言喻搖頭:“他滿身是血,不方便處理,現在屍體失蹤,怎麼辦?”
江挽月望向窗外,窗沿上的冰晶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格外礙眼。
她無光的瞳孔裡透出一絲陰狠:“已經死無對證,那就推到陸學長身上。”
言喻身體僵直,嘴上依舊順從地應下:“我明白了。”
江挽月拍拍她的肩膀,將她留在原地,步履輕盈地離開地下室。剩下的細枝末節,言喻自會處理好。
三樓單人間空無一人,江挽月在屋內巡視一圈,確認陸樾之不在後,轉身離開,前往走廊儘頭。
這裡是謝旻和會長曾經住過的房間。江挽月推開門,映入眼簾的是她正在尋找的人。
陸樾之一夜未眠,此刻眼睛裡滿是紅血絲,看上去極為落魄。
這副狼狽模樣讓江挽月心情很是愉悅,尾調不自覺地上揚:“屍體在哪?”
陸樾之正處於失神之中,聞言表情一怔,滿眼疑惑地望著她:“什麼?”
“三具屍體離奇消失,是你做的吧?”江挽月每一步都踩在他心臟跳動的節奏上,越來越快、越來越近。
陸樾之抬手抵住她肩頭,兩人隔開一段距離,他彆過頭:“不是。”
“可你昨天出現在地下室。”江挽月凝視著他,不放過任何表情,“理由?”
陸樾之與她劃清界限後,硬氣許多,他緊抿著唇,隻是淡淡地上下打量一眼:“我應該沒有再向你彙報行蹤的必要,江學妹。”
江挽月短暫愣神,隨即反應過來,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笑得前俯後仰卻沒有絲毫真情。
良久,她站直身體,眸中閃爍著狡黠的寒光,佯裝出一副善意的模樣,貼心提醒道:“陸學長入戲很深啊,那希望你能喜歡接下來,我特意為你編寫的劇本。”
江挽月說完便轉身離開,將麵色蒼白的陸樾之扔在臥室裡。
經此一番波折,彆墅裡尚且幸存的人又互相懷疑,人人自危起來,生怕下一個就輪到自己喪命。
言喻將眾人集合在客廳內,她取代了會長的席位,坐在正中心的沙發上,見同學們一臉萎靡,輕聲安撫道:“大家不必過於慌神,凶手再次犯案,說不定也留下了破綻。”
陸樾之姍姍來遲,在角落裡坐下。江挽月居於上位,俯視著他的舉動,眼含輕蔑。
還未等言喻開口,左側一位戴著耳釘,衣著浮誇氣質張揚的男生率先發難:“杜同學昨晚約餘部長出門,今早餘部長就失蹤,你不解釋解釋嗎?”
江挽月輕挑眉梢,霍學姐、餘部長以及剛才開口說話的男生第一日便緊坐在一起,看得出三人早已聯盟。
另一邊杜同學淡定地吹散熱水霧氣,她坐在薛同學身側,原本該處於兩人中間的言喻,坐在江挽月旁邊。
杜夭小口咽下熱水,等暖意蔓延至身體各處,才緩緩開口:“是餘學長讓我去找他的。”
“你胡說!”孟學長攥緊拳頭,與霍學姐對視一眼後又放鬆幾分,咬著牙詢問,“怎麼可能?”
杜同學體弱多病是有目共睹的事實,也正因此,大家都對她產生懷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病人,怎麼可能將已成年的餘學長藏得如此隱蔽。
杜同學瞥了旁邊的薛同學一眼,繼續說:“餘學長記恨薛同學,他許諾給我一筆巨款,讓我暗下殺手,除掉她。”
她的話宛若驚雷一般在每個人耳邊炸開,雲譎波詭的黑暗就這樣被掀開一角,暴露在燈下。
江挽月撇撇嘴,事情朝著她最不感興趣的方向發展。與其看這群人內鬥,狗咬狗一嘴毛,還不如看陸樾之如何演戲替自己洗清嫌疑。
薛同學眼神犀利,反擊道:“你們三人和餘部長朝夕相處甚為親密,不可能不知道他的計劃,我看是你們自導自演賊喊捉賊。”
霍學姐反應極快地駁斥:“你把我們當傻子嗎?你和杜同學是好友,就算阿餘要殺你,也不會告訴她吧?”
江挽月眼眸微眯,輕咳一聲。
言喻讀懂她的表情,將快要吵起來的兩方團體拉開:“夠了,都冷靜點。”
“失蹤的不止餘部長一人,還有謝秘書呢。”
江挽月望向陸樾之,他麵若冷霜,坐在落地窗前的高凳上,視線未曾移動過絲毫,極力地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她饒有興味地欣賞著他的反應,惟恐不亂地給他使絆:“陸學長來到彆墅第一天下午和會長喝酒,昨天的真心話遊戲又暴露你和謝秘書偷偷結盟。”
“如今會長死亡,謝秘書失蹤,陸學長對現在的結果滿意嗎?”
陸樾之一瞬間成為眾矢之的,江挽月話裡的意思很明顯,他先聯手謝旻殺死會長,然後又滅口盟友,對謝旻痛下毒手。
“說完了嗎?”他輕撩起眼皮,目光灼灼地緊盯著江挽月,語氣平穩,毫無慌亂之意。
江挽月臉上的笑意戛然而止,周身氣壓轉沉,她一言不發,反而是望向言喻。
陸樾之給對麵坐著的趙同學使了個眼色:“拿出來吧。”
趙同學是技術部部長,同時也是謝旻的小團體成員之一。厚厚的半框眼鏡難以削弱那雙精明的黑眸,他一掃先前漫不經心的做派,從口袋裡拿出視頻證據。
畫麵清晰可見,言喻潛入三樓儘頭的房間,不過須臾,便渾身是血地出門,下至二樓。
視頻斷在關鍵處,沒拍到她之後又進入江挽月房裡的畫麵。
言喻鬆了口氣,正巧對上江挽月的質問的眼神——她在不滿。
言喻行動暴露在江挽月意料之外,按理來講這種明顯的監控鏡頭,她該提早做好準備、處理妥善才符合她謹慎小心的處事方式。
一段視頻放完,趙部長熄滅屏幕,他又望了眼陸樾之,得到許可後開口道:“言學姐還有什麼需要解釋的嗎?”
江挽月冷冷凝視著言喻,這場無聲的博弈,她絕不能輸給陸樾之。
言喻也不辜負她的期望,麵上掛著極具迷惑性的微笑:“偽造一段監控視頻對趙同學這樣的高手來說,也不算難事。”
矢口不認,江挽月十分滿意她的回答。
“言學姐未免太看得起我。”趙部長冷下臉,指尖輕輕敲擊著屏幕,“眼見為實。”
“是嗎?”江挽月及時打斷他咄咄逼人的話,她盯著趙部長,話卻說給他背後的陸樾之聽,“先不說這段視頻是否真實,你說言學姐殺了謝學長,那屍體呢?”
“這彆墅離你們不止查過一次吧,有能眼見為實的證據來證明,謝學長已經死亡嗎?”
“在座的各位都沒法離開彆墅,謝學長和餘學長失蹤,會長屍體憑空消失,這一切肯定另有凶手,將他們帶離到彆墅外。”
江挽月在無人能見的角度,露出勝利的淺笑,她詭辯道:“言學姐作為除會長之外唯一的主心骨,凶手肯定偽裝成她來瓦解我們,從而逐一擊破。”
言喻接收到她的示意,主動開口道:“如果不相信,可以將我關起來。”
她一招以退為進,讓本就偏向她的同學有了理由。
薛同學點頭同意:“我相信言學姐的為人。”
霍心搖擺幾個回合後也同意這個辦法。剩下幾人眼神你來我往,最後無奈地統一結論。
會議結束——
陸樾之麵色陰沉,心中煩事剪不斷,理還亂,他眉心緊鎖,起身離開座位。
江挽月隔著三步遠,跟在他身後。
轉角昏暗處,陸樾之聽見那道令他心顫的聲音。
“是你將視頻交給趙部長的吧?”
“我的……金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