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喪感像是一種戒斷反應，由卜一離開持續到節後上班。喚醒她的，是同組小劉兒那滿世界的嚷嚷。

“誰誰？你去給誰送機了？”洪馨好奇。

“一哥啊，你不知道嗎？超話裡發了啊。”

“最早是有姐妹盲猜卜一春節會不會回來探親，然後他們就去機場蹲守，從初一一直蹲到那天。”

“我那天就不知道為什麼，一起床眼皮就一直跳。本來是我朋友要去的，我沒打算去，後來在家實在無聊，就跟著去了。結果，太幸運了，我們到那兒也就5點多，待了一個多小時，我都想撤了，突然有兩輛車就在我們麵前停住了......”

小劉詳儘的還原著當天的場景，她講的眉飛色舞，林曼聽得膽戰心驚。

“你知道嗎？那天一哥下車時，我好像看見車裡還坐了個女的。”

“真的假的啊？”

洪馨說著，若有若無的朝著林曼瞟過去，兩人對上眼神。

“真噠。他們當時都隻顧盯卜一了。我們本來就去的晚，站的靠外。車門一開，確定是他，大家都往前擠，把我推後了，我剛好順著他關門的門縫看了一眼。”

“... ...”

“又跟這兒紮堆說嘛呢？”

大鵬來得晚，也想湊湊熱鬨。眼見小劉有重複話題的架勢，洪馨恰好退出，自動把這機會讓給大鵬，招呼著林曼往茶水間走去。

“劉兒說那女的，是你吧？”

“嗯。那天他走，我哥我倆去送的。”

“我就說麼？！燒香吧姐們，得虧劉兒沒看仔細，不然你‘活’不到現在。”

“謝你啊，這麼惦記我的小命兒。”

“不過我猜，也就劉兒注意到了，要是還有彆人看見，超話說不定早就炸了。你分分鐘不等都能被人扒的現原形。”

“......”

待兩人返回，小劉兒這廂早已切換了話題，開始跟大鵬討論起了近期將會公布的考研初試，甚至還盲猜起了今年的國家線。得，又是一個會讓林曼再度惆悵的話題。

千呼萬喚，初試成績終究還是選在元宵佳節這天公布了。好好的團聚佳節，愣是要被搞得幾家歡喜幾家愁，林曼表示難以理解。

話題一上熱搜，辦公室又熱鬨了起來，大家都放慢了手裡的進度，你一言我一句的聊起了當年的趕考經曆。林曼磨磨蹭蹭不著急查分，許是心知自己本就打算一輪遊，全當攢攢體驗值，也就不抱太大幻想。

但，到底是氛圍使然，縱然她百般淡定，□□一番後，還是暗戳戳的揣起手機走去了樓道......

卜一心裡也記掛著。正聽著老劉跟他抱怨著淩瓏工作室的各種粘纏，見盼盼轉發來信息，他悶頭點開鏈接。

“雜誌那邊也想做個順水人情，昨天還打了電話說這聯合營業的事兒。我直接......”

卜一起身，拉開椅子朝外邁步。

“哎，嘛去？”

“查分。”

“？？查分？什麼分？”老劉思路被打斷，這會兒更是莫名其妙。

未待視頻撥出，林曼的電話先切進來。他手快接通，林曼的聲音帶著迫不及待的激動。

“我考了373，超過了去年交大複試線13分。”

怔愣兩秒，卜一思路回魂。

“真噠？！我去，太厲害了吧。”他說不出的興奮，為她，也為自己。

“接下來呢？是要選學校還是要怎麼著？”他不清楚國內的升學路徑，但也跟著操心。

“準備複試，等今年的國家線。”

她的音色因為激動而染上顫抖，努力平靜，才堪堪穩住。

“原本我就沒抱希望，但初試考完也沒閒著，還在備考，這下也算歪打正著了。現在分數一出，我感覺有把握了。”

聽林曼這麼說，卜一算是先吃上了半顆定心丸。掛斷電話，心情大好，吹著口哨回了屋。

“喲吼，有好事了這是？”

“嗯啊。”

“怎麼著，林工考的不錯吧？”

“必須得。”

“嘚瑟吧你。”

趁他出去那會兒，盼盼進來送水，趕巧碰上老劉搭話，兩人聊個七七八八。老劉心裡有了底兒，順著一猜，竟還蒙著了。

“那誰，海峰你聽說過吧？就幫人搞升學特出名那個，人之前就是專做考研出身的。這林工打算考哪兒學校啊，用不用找人聯係下海峰，讓人家專業人士幫忙參謀參謀？”

老劉這話算是說到了卜一心坎上，正愁兩眼一抹黑呢，有人指了門路。

“太需要了。過兩天我一走，她那頭都顧不上了。等戲拍完，這事兒恐怕都過去了。本來她就打算考過來的，想著萬一考上了，我倆還能少點異地。我這再幫不上忙，出不了力的......”

“考這兒嗎？哪個學校啊？”

“交大。”

“可以啊，林工。”老劉先是一聲讚歎，接著說道：“行了，你該走就走，剩下的事情我找人聯係。有什麼需要了解的，我直接跟林工溝通。既然人有這想法，又有那實力，我說什麼也得把人給你圈到這兒。”

卜一剩下的半顆定心丸，隨著老劉的一番慷慨激昂一並咽下了肚。

剩下的兩天裡，卜一也沒得空閒，收檢了行李裝備，便速度進了組。

林曼一連幾天心情大好，不僅是因為自己這“打醬油”的操作逆天入局，更是因為有了老劉的牽線搭橋，她得以跟業界大咖海峰老師取得了聯係。關於複試的準備，以及多年來院校的招生操作和學術傳統，海峰老師知無不儘言無不詳，就差沒有現身線下親身輔導。

如沐春風的親切隨和，同網上一貫犀利示人的言談舉止大相徑庭。就在林曼一度感歎網絡還是過於誇張了，海老師一句“您是卜一的親戚吧？”算是將人拉回現實。什麼虛虛實實，態度友好，還不是沾了某人的紅光。林曼沒有糾結，對於電話那頭的好奇大方回應。

“對，是他家人！”

滿足了彆人的內心八卦，她含笑掛了電話。

得空，趁著跟卜一視頻聊天的機會，林曼還是把內心的顧慮說了出來。

“我感覺他應該會猜出點什麼吧，因為我說了是你家人。他天天搞直播的，不會說漏嘴吧？”

“沒事兒，隨他猜去。”卜一大喇喇的毫不在意。

“跟你說正經的呢。”

姑娘皺皺眉頭，卜一收斂了笑意。

“放心，有我呢。風吹雨打有我擋你前麵，礙不著你。”

似是有了印證，林曼的心思懸空了兩天。兩天後，內娛一條含沙射影的熱搜，悄悄爬上榜單。

“小道消息，吃到了某兩字頂流的戀情瓜！CP粉要哭死。”博主是一名擅長挖掘圈內八卦猛料的造型師。

看到洪馨轉發的鏈接時，她懸了兩天的不踏實瞬間有了波動，忐忑達到頂峰。以致於在洪馨小聲跟她詢問時，出現了空耳。

“哎哎，回魂了姐們，問你話呢？”

“什麼？”

“沒聽剛剛劉兒跟那誰，兩人在掰扯呢，都在盲猜是不是你家那位。你倆提前通過氣沒？”

“沒有，他進組了，在國外。”

“......”

洪馨正組織語言如何繼續開口，劉所一嗓子“開會！”，打斷了所有。

一上午的工作研討外加新簽項目分工，劉所講的口乾舌燥，林曼聽的人神分離。

散會後，小劉跟人重拾討論熱情，一路在前義憤填膺。林曼稍稍落後幾步，打開手機微博，這會兒無論超話廣場還是微博榜單，各路粉絲硝煙彌漫。她粗略掃去，凡是二字藝人，無論男女，隻要是話題足流量夠且又有過CP炒作的，全被猜了個遍。但沾了頂流二字，卜一和楚河的排名始終遙遙領先。

隨手點開一兩個話題評論，群情激動言辭激烈，眼看討論指數不斷攀升，大有愈演愈烈的架勢，林曼一陣心悸上頭，索性退出登錄。

心裡裝著事兒，吃飯也沒胃口。事情畢竟沒有出來，她不好聽風就是雨的上趕著去打擾卜一和老劉。

磋磨到下午，一則爆炸性新聞橫空出世。標題足夠狗血，“楚河夜會情郎，頂流也好男大。”

附圖也是直白，九宮格貼滿再加3，全是楚河和同性牽手、摟抱，極儘親昵的live生圖。

新聞一出，無乾粉絲自動退場。剩下楚河的唯粉、各路CP粉多團隊混戰，拉黑脫粉的、為CP搭檔討要說法的、謾罵質問的，火星四射好不熱鬨。

有的唯粉不死心，乾做睜眼瞎，跑到曝光新聞的賬號下方叫囂撒野。對方也沒慣著，直接回複：“稍等還有，彆哭就行。”態度也是強硬。

短短一句，愣是把熱度又加了延遲。頂著吃瓜群眾的熱切期待，博主果真不負眾望，趕在下班點前，正是牛馬摸魚放空的時候，更生猛的圖片逐一爆出，拉高了吃瓜的期望值。

好家夥，如果說下午隻是開胃前菜，這會兒就是補血硬貨了。楚河和情人間沒拉窗簾的親吻熱圖，拍的那叫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甚至於林曼點開時，稍微放大些，連帶著楚河窗台上還剩的那半瓶氣泡水也一並瞧得清楚。當真是貼臉開大，全方位無死角，林曼默默替他點了蠟燭。

收拾包袋關上電腦，整日的煩擾消減大半，她總算能平和的喘口氣，安心回家了。

晚上，等來某人的例行視頻，她聊起了當日發生的種種。

“上午那會兒看到爆料，我心裡一陣突突。你粉絲超話上，那會兒都快屠屏炸鍋了。還好下午楚河的新聞就出來了。唉呀媽呀，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啊，多麼唇紅齒白的一個英俊小哥，竟然是姐妹？！怪不得之前還傳過你倆的CP。”

腦海中時不時跳出那張激吻圖，林曼想想就是一陣捂臉鬼笑。

“這會兒怎麼樣？心還突突嗎？”

“早沒事了，這麼熟透的新鮮大瓜我還沒來得及消化完呢，暫時沒工夫傷春悲秋。”

難得平日裡心靜如水的人，今天整個紮身瓜田，這會兒正是八卦興頭。卜一沒有打斷，耐心的聽著她的碎碎念。

因得時差，鏡頭裡，他尚有夕陽的光景。林曼留心到他的妝造，遲來的關懷突然覺醒。

“你還沒卸妝嗎？”

“嗯，今晚有場大夜戲。”

“那你......”

未待林曼說完，劇組電話進來，兩人識趣的掛了視頻。

候場時，老劉電話進來。知道他戲程緊，也就少了囉嗦，來人開門見山。

“該上的下午都上了，東西給到位，人家也沒囉嗦。楚河工作室那邊算是崩了，你說人兩家好好的正討價還價呢，你是上趕著湊這熱鬨乾嘛？”

“這會兒楚河是正滅火呢。圈子就這麼大，等回頭喘過氣來，你就等著接招吧。”

“那就走著瞧，管他什麼招兒，我奉陪。之前蹭我不是一兩天了，現在話題還往我身上帶，他當之前那招呼是白打的？他惹不惹我無所謂，但隻要有丁點兒關乎到林曼的可能性，絕對不行。”

“得，合著咱們這是衝冠一怒為紅顏了哈。就是你這一怒代價可不小，200多個扔出去了，愣是比人家楚河談判的原價還多一倍。”

“......”

卜一自動忽略老劉的調侃，認真同他溝通後續。

“後麵我都安排過了，既然楚河前期拿你炒了不少熱度，這會兒也甭跟他客氣了，趁他這兩天掛著熱搜，換咱回回血。這小子上午還跟那兒蹦的歡，有意把話題往你身上引，好幾個牽頭拿你炒數據的號，都是他家長期合作的。哼，我就看他後兩天還能不能繼續掛得住。”

貧歸貧逗歸逗，論起工作，老劉可是硬茬。沒有高談闊論，三言兩語溝通清楚，兩人撂了電話。

外人有說卜一頭鐵脾氣硬，那得分事兒。圈子裡，上不了台麵的彎彎繞不少，卜一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行各的道兒。手裡不是沒有各路對家的把柄醃臢事，隻是從來不稀罕用。

上午開工前，隱約收到消息，他沒在意。第一場戲結束，接到老劉的電話，權衡之下，他棋先一招，也就有了後續的精彩。怕是林曼吃瓜吃的不亦樂乎，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竟是自家手筆。

燈光已然就位，妝造調整完畢，卜一站定，收整好情緒，重新踏入他的戰場。

一夜過後，楚河依舊熱度不減，高掛榜首無人撼動。辦公室裡，年輕的同事們啃著早點，彼此分享著各種道聽途說一手爆料，仿佛之前各種加以掩藏均因這袒露的一角撕開了口子，人們順著口子窺探各種光怪陸離，好奇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

耳邊儘是他們的八卦窺私歡樂笑談，林曼時不時的聽上一耳朵，心裡卻是傷春悲秋兔死狐悲。

“哈哈哈，我就說吧，他家CP粉指定還會鬨騰，都開始替卜一屈屈了。”

隔壁組小葉嘬了口星爸爸，挪動身子將手機朝小劉傾斜。

“楚河什麼品味，放著正主不要，找個低配版卜一。這是真餓了，饑不擇食嗎？”

“戀新歡拋舊人！楚郎攜愛居所溫情，卜一遁走療愈神傷。”

“我說一哥國外進組的路透生圖，怎麼一股子失落感呢，總有一種後宅被偷的無力感。”

......

林曼登錄微博頁麵，關於“楚河卜一”的捆綁詞條熱度正盛。偶爾夾雜著卜一的一些宣傳物料，也是潤物細無聲般的存在。

話題不斷，詞條也是一個接一個，多數來自CP和其他對家幾大粉圈的貢獻。昨天對楚河的憤恨攻擊多猛烈，今天化對卜一的惋惜愛憐就有多熱忱。兩相對比下來，卜一簡直媲美亟待嗬護的嬌弱蓮花了。林曼對自己的這個認知感覺可笑。

一連兩日，皆是如此。楚河霸榜有多久，卜一的名號就陪他掛多久。如若不知底細，真會以為兩人情比金堅就差鎖死。

待情人節這日，男女首次合刊正式發行。卜一和淩瓏的雙人封拍一出，又是帶出一波話題。

無他，有楚河這個先例在先，淩瓏想跟他聯手互動炒作都難。雜誌一出，便被網友銳評“最沒得情侶感的情侶刊麵。”

【卜一的無感就差寫在臉上了。】

【你說這兩人不熟，我信。】

【憑實力演繹了醞釀分手的內心活動。】

【這是跟楚河分手後拍的吧，對其他人難以動心的樣子。】

【就衝這拍照尺度，咱一哥的表現，誇他句現代柳下惠不過分吧。】

“咱就是說，遮住淩瓏，單看卜一，男刊頭牌。避開卜一，單看淩瓏，女刊頭牌。兩人合體，老死不相往來。”有好事兒的博主甚至還拿起雜誌翻翻折折拍了段視頻展示佐證。

熙熙攘攘好不熱鬨，凡是跟卜一或是楚河有關的，這幾日皆是爆點。眼看火候已到，該是落停的時候，卜一也沒耽誤工夫。下午時分，趁著換裝的空檔，以個人名義發布了一條微博。

“直男，沒彎過，不炒緋聞，謝各位抬舉。”

言簡意賅、短小精悍，一副光明磊落愛惜羽毛生怕醃臢沾身的直白說辭，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典型的生冷勿近卜一風格，任誰都不會誤以為他是被盜號了。

熱鬨了幾天的榜單，終又換了一波話題。卜一這把高潔形象立住，不再陪跑，徒留楚河接受各方吊打。

整整5天的輿論風暴，在流量為王的內娛時代裡，兩人之間，高低上下一目了然。老劉連帶著某人一通欲揚先抑的操作下來，成功拆分了昔日牢牢捆綁的雙人CP不說，甚至借機從中實現了轉化提純。一箭雙雕的買賣，乾的劃算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