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曼整理完一切，端出了切好的水果。見卜一正坐在休閒椅上對著窗外發呆，便悄聲走進臥室，在一眾行李中掏出一個小物件來。

“噔噔噔噔~~~”

隨著林曼故意發出的搞怪聲響，一個羊毛氈小人偶出現在卜一眼前。

他抬手接過，一臉好奇，“給我的？”

“當然，生日禮物！”

在卜一的注視下，林曼有些不好意思。

“你過生日那會兒，沒來得及給你準備。之前，我從沒給男生送過禮物，所以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缺什麼，就動手做了一個小玩意給你，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希望不要嫌棄。”

“你做的？”卜一不覺眼露星光，仔細端詳著手中的這個小娃娃。

“不眼熟嗎？”林曼見他瞅的仔細，忍不住提示道。

“嗯，有點兒，感覺......像我？”卜一看向她，似乎想要證實。

“哈哈，沒錯。我比照著之前你送洪馨的Q版公仔做的。沒敢做太大，這樣也方便你攜帶。”

卜一把玩著手中的小玩意，很是開心，欣喜之餘，嘟囔著。

“要是多個你的就更好了，這樣我能走哪兒帶哪兒，天天帶著。想你的時候，也算有個伴兒。”

聽這話，林曼心窩一暖。

“本來打算做一對兒的，但又怕哪天被彆人發現了，不太好。就隻做了一個。”

不知是哪句話給了卜一提醒，他連忙起身，出了房間。

不加多時，進門後，手中多了兩樣東西，一個淺咖色絲絨袋子，一個文件袋。

在姑娘的意外中，他拉起林曼的手，把絲絨袋子交人手心。

“什麼呀？”

姑娘好奇，在他的示意下，拉開了抽繩。

是一條帶有船舵造型的項鏈和一條掛有船錨墜飾的手鏈。特有的金屬質地使它們看起來形式粗獷卻又做工精良，單就配飾風格而言，極具卜一特色。

“這是？”

“禮物。”

“？？我生日早過了啊？”林曼不明所以。

“不是，是想你的禮物。這是年後我去意大利看秀時買的，平常也沒機會給你。我就一直帶在身上，想你的時候，就掏出來看看。”

簡單幾句，聽得姑娘鼻頭一酸，她趕忙用力吸嗅兩下，壓下酸意。

“喜歡嗎？”卜一拉起林曼的右手，為她帶上手鏈。

“喜歡。”

“不好奇麼？”卜一乍然問起。

“什麼？”意料之外的問話，林曼無從回答。

“這套鏈子啊？我可不是隨意買的。說起來，還有段故事呢。”卜一賣起了關子。

林曼樂得傾聽，頗為配合的問道：“什麼故事？”

“看秀那次，我們早到了一天，忙完工作，空出來了半天私人時間。我就沒往彆的地方去，順著酒店周圍轉了轉，結果發現了一家中古店。”

“店主是個小夥子，挺熱情的。我們看整個店裡有很多水手啊、航海類的元素，就好奇聊了幾句。他說那些東西都是他爺爺的，他爺爺曾是位船長，駕船去過很多國家，店裡的裝飾品很多都是他爺爺船上的東西。”

“我們就很納悶，因為他的裝飾跟他的貨品之間，完全沒有協調性，甚至從觀感上來說，還會有點衝突感。你知道當時老劉怎麼說嗎？”

林曼搖搖頭。

“老劉說，好家夥，單看這環境，一推門我還當進船艙了呢。”

“然後呢，老板怎麼說？”林曼對故事後續很感興趣。

“老板說，這家店最早是他奶奶在經營，奶奶去世後，就交給了他媽媽。但他爺爺因為太思念奶奶了，就經常來店裡待著。直到後來，爺爺也去世了，遵從爺爺的遺願，爸爸就把爺爺船上的東西掛到了店裡，算是以另一種方式讓兩個終身相愛的老人一直陪伴著。”

感人的故事，總是容易讓人動容。林曼聽他講到這裡，心中不免一糾，觸碰到腕上的手鏈，她發出疑問。

“那跟這些首飾有什麼關係呢？”

“項鏈和手鏈，是奶奶生前身體還健朗的時候自己動手做的。據說她曾在時裝公司工作過，經常喜歡自己打造一些小配飾。但這船舵和船錨就是爺爺在一次航海登陸後，買來送給奶奶的禮物。奶奶一直沒用過，保存的很好。後來，兩位老人去世後，老板的家人在整理遺物時發現了它們，他的爸媽就動手把這些東西進行了二次加工，就是現在的樣子。老板說，他的家人給這套首飾命名為‘愛’，既有兩位老人的愛，也有他父母的愛，它是展品，不賣。”

“那這......”

林曼看看手上的物件，再瞧瞧眼前的人，欲言又止。

“第一次跟他開口，他拒絕了。我也就沒有多待，繼續出去晃悠了。等第二天，看完秀，我又去了趟。他一見我，就笑了，說，我知道你，中國人，明星。我沒有回應他，他就衝我指了指頭上的電視，我一看，剛好是這次秀場的新聞。結果就換他對我好奇了，他讓我告訴他一個理由，一個買它的理由。”

“我說，我要送給我的愛人。他問我，你很愛她嗎？我說是的，很愛。遇到她之前，我感覺自己一直是在沒有目標的航行，遇到她之後，我未來所有的航道都有了目的地。”

故事之間順帶又被莫名其妙的表了白，林曼感念之餘，煞風景的追問道：“然後呢？”

“我告訴他，這是我們認識的第416天，是我愛上她的第365天，是她答應我的第52天。因為工作的關係，我沒有辦法跟我的愛人經常相聚，但我希望她能明白，她是我永遠追隨的終點。就像此時此刻，我很想念她，我很想快點結束工作，回到有她的地方。”

“最後，他問了我一個問題。”卜一停頓下來，似是回想。

“什麼問題？”

“他問我，如果有一天，你的愛人希望你放棄你喜歡的事業或者東西，你願意嗎？”

問題說出，林曼屏住了呼吸，不可否認，她的心情是忐忑中又帶著幾分期待。麵對如此問題，她很想知道，卜一該是作何回應？

“我告訴他，她之於我，就如同船錨之於船舵，錨定之際，就是我的靠岸時光。”

對視上卜一投來的誠摯目光，林曼一陣心虛發熱。她無法形容此時的心態，有滿足、有感動，間或夾雜著一絲沉重的責任感。她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因得卜一這番言論再度熱烈起來。被人愛著的感覺，真好。她再度觸及腕上的那抹冰涼，無限感歎。

末了，還是有了市儈的一問。

“那他最後多少錢賣你了？”雖然世俗，卻也真是好奇心作祟。

卜一見她問的誠懇，大有一副生怕店家借機訛詐的擔憂。笑說道：“你猜？”

“... ...這我哪兒猜去？好歹給個範圍。”

“與你有關。”他坦然道。

林曼陷入思考，絞儘腦汁費勁一番，仍是無解，索性轉頭望著出題人，一副求放過的可愛輸出。

“835歐。”

“835？這跟我有關係嗎？”得知真實答案，林曼更加迷惑了。

看姑娘實在不解，卜一也就不再繞圈，直接攤牌。

“比416+365+52再多1。”

林曼恍然大悟，是他故事中的那串數字，皆為兩人相識相戀的時點，確實與她有關。

“為什麼再多1呢？”

“老板沒有定價，讓我看著給，我報價834後，跟他講了緣由，他同意了。成交時，我改了主意，告訴他，我要愛她永遠比她愛我多一天，所以就直接付了835。”

又是被卜氏直球一杆落袋的衝擊，林曼剛剛平複的心境再度蕩漾不已。

天色逐漸陰沉，空氣之中似有潮氣襲來，稍稍衝散了些姑娘心中的熱意。

望著落單一旁的項鏈，她剛要拿起，某人便趁手捉住，柔聲道：“來，幫我也戴上吧。”

林曼沒有二話，順從的從卜一手中接過，繞至脖頸幫他係好。

“拍戲不會影響嗎？”

“沒事兒，在衣服裡麵，扣著扣子，看不見。”

這是兩人第一個情侶物件，儘管因著藝人身份，卜一不乏各種高端大牌、小眾潮流，甚至奢華定製的珠寶配飾。但此時，摩挲著兩人身上的共有品，儘管平凡，他卻仿佛珍寶一般，分外珍重。

室內亮度肉眼可見的暗了下來，林曼注意到時間，開口詢問。

“餓不餓？晚上想吃什麼？”

卜一搖頭，“不餓，不用管我，我晚上需要空腹。”

林曼點點頭，忽又想起什麼，轉身進了廚房。

“諾，把這個喝了吧。給你帶的，昨天忘了給你。”卜一感受到手中的冰涼，翻過包裝瞅了一眼。

“益生菌？”

“嗯，鄭博說你在這兒吃不好，我怕你腸胃再出問題了，給你預備點。”

卜一感歎姑娘的心細。

“那是什麼，台詞本嗎？”林曼對著桌子上的文件袋，問道。

經姑娘提醒，卜一想起，還有重要的一茬。他跟姑娘示意，林曼轉交與他。

拆開文件袋，露出全貌，那是卜一打印的房屋戶型圖。

望著林曼不明所以的眼神，他轉動了腦筋，找了說辭。

“這是我家人買的房子，想要找個靠譜點的裝修公司。但實在不懂，就想找人問問。”說著，把圖紙遞到姑娘麵前。

“你是想讓我幫忙嗎？我不是做室內的，估計不行。”對於專業問題，林曼很是謹慎。

眼看她表示婉拒，卜一進一步遊說。

“不是不是，知道你不是這塊兒的，沒讓你做。就想讓你幫忙看看圖紙，畢竟我們都不是專業的，看這條條框框的一臉懵。”

明白卜一意圖，林曼放下心來。

“看圖紙還行，最起碼能幫人畫兩筆。”林曼說的實在。

“嗯，他沒彆的要求。就是有些房間上的功能需求啊，他大致跟我說了下，想讓人幫忙參考參考，能幫他在圖上標出來最好。這樣他找裝修公司也好跟人溝通。”

“哦，這樣啊，那行吧，我試試。”

知是不涉及裝修構造，隻是標記圖示，林曼自是答應，不想扶了卜一家人的麵子。

末了，又補充道：“實在不行，回頭你把圖紙發來，我找單位同事幫忙看看。我們單位有專門做室內的。”

見林曼態度誠懇，卜一索性裝到底。

“可以可以，那更好了，不如我們弄完先給他發過去，看看他滿不滿意？我順帶也跟他提一嘴你們單位，他有需要，就再說。”

對此，林曼表示認可。卜一既見事成，便趁熱打鐵，拉著林曼坐至桌前，開始共商大事。

“先說說他的情況和需求吧。”雖是門外漢，但畢竟答應幫忙，林曼也極儘顯出專業架勢。

“情況？”

“這套房子是準備自住還是有其他打算？大概居住幾口人？年齡分層如何？就是老人啊孩子啊這些，另外，有沒有養寵物的打算？等等，就諸如此類吧。這是我目前想到的，你可以就你了解的情況說一說。”

“房子是自住，他想做婚房。短期內是兩個人，不排除後期會有老人過來。至於孩子嘛......”

他看著低頭記錄的姑娘，思索後，繼續補充。

“日後會考慮要兩個，一兒一女。寵物的話，看女主人的想法，養貓或者養狗都可以。”

伴隨著姑娘的認真書寫，他不急不緩，一句一句道出心中構想。

“衣帽間要有兩個，前期以大人為主，可以預留一些位置後期放孩子的東西。還要有一個工作間，要大一些，主要給女主人用，她可以在裡麵工作、看書、做手工，可以擺許多她的樂...”

林曼抬頭，卜一更正道：“她樂意放的小玩意、小擺件。”

“廚房也要大一些，她喜歡做飯、做甜品。”

“男主人呢？男主人沒需求嗎？”林曼見話題一直圍繞女主進行，開口詢問道。

“男主的話，喜歡運動，會有一些運動裝備。空閒時間，也會玩玩遊戲。另外就是還有一些手辦啊樂高啊之類的物件吧。其他沒什麼。”

就這說辭，跟女主的詳細細致相比，林曼不免感慨：男人啊，果真是粗糙。

聽完卜一的描述，林曼在補充了幾個問題後，望著手中記錄的需求清單，對應著麵前的戶型圖，詳細規劃一番後，給出建議。

“不知道你家人那邊有沒有詳細打算，但根據提供的需求，我粗粗羅列了下。目前硬性需要的有5間臥室、2個衣帽間、2個工作間、3或4個衛生間、1個娛樂室，可以協調的是裝備儲藏室、健身房。如果後期考慮女主和孩子的需求，建議在裝修時，預留儘可能多的收納空間。”

見卜一聽的認真，林曼生怕表達的不仔細，又詳細道出了各種原因。

“臥室的話，除了男女主主臥和預留出來兩間兒童房外，還要考慮未來老人或者其他親友過來居住的可能性。工作間的話，除了女主，最好給男主也保留一個，畢竟每個人多多少少都希望有點私人空間吧。即便男主不用，後期也可以給孩子使用或者考慮其他安排。至於娛樂室，我建議單獨搞一個，像男主的那些手辦啊擺件啊甚至還有電競裝備啊，都可以放在這個專門的空間裡，算是男主的一角小天地。不過，如果考慮玩遊戲的話，最好在裝修的時候包層隔音棉，能降低點噪音。有的女生會比較介意男生打遊戲時敲鍵盤或者開語音發出的聲響。”

卜一挑挑眉，覺得可行，示意姑娘繼續批講。

“我之前還見過有人把地下室改成了練習室的。就是因為孩子練架子鼓，怕擾民，就把地下室改造了下，全部裝上了隔音板。”

姑娘這一嘴，倒是給了卜一新的啟發，想到剛剛提起的男主工作間，他忽然有了靈感，但避免姑娘起疑，他暫按不表。

“在這些主需求能滿足的基礎上，如果有多餘空間，也可以考慮做一個健身房。你說男主喜歡運動，那在家裡打造一個也不錯，最起碼懶得出門時也能在家開練。在健身房裡還可以劈出個空間專門收納運動裝備。”

對於林曼的種種考慮，卜一當然全盤接受毫無異議。兩人順著思路，拿出鉛筆在戶型圖上寫寫畫畫，儘情施展。不待多時，一套獨棟彆墅便被兩人切分至儘。

“呐，現在空出來的這些空間，就是到時候可以增加需求用的。”林曼指著幾處空白細心說到。

卜一望著被姑娘清晰標注的房間字眼，心內不禁脹滿，穿過條條框框的黑白線稿，他仿若已然透視到了未來實況，他暢想中姑娘在廚房忙碌的身影、午夜夢回時姑娘在書房埋頭伏案的狀態，那種種跡象，皆是家的存在。

林曼自是不知卜一心中的這些小九九。她揉揉發酸的雙眼，朝著窗外望去。光線徹底暗沉，水霧漸漸。

“怎麼感覺像是下雨了？”她起身走到窗邊，果不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