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被墨色籠罩的靜謐夜晚,陌生的山穀陰寒入骨,城隍廟中彌漫著潮濕與陰森。女孩瑟縮在神像下,四周黑暗似要將她吞噬。
風聲呼嘯,穿過廟宇的縫隙,發出尖厲的聲響。女孩的心跳在寂靜中急促起來,她緊緊抱住自己的雙腿,眼神慌亂地四處張望。
一道月光透過窗戶灑下,在地麵形成一個銀白的光斑。女孩抬頭望去,神像的陰影中,仿佛有什麼東西在移動。
在月色如水的靜謐中,她躲在神像下,雙眼緊盯著前方,眼神裡滿是驚惶。
外麵風聲呼嘯,吹得廟門嘎吱作響。她能聽到風在山穀間回蕩,仿佛有無數的鬼魅在嘶吼。她瑟縮著身子,雙手緊緊地抱住膝蓋,似乎這樣能給自己一些安全感。
她叫劉瓊,一個現代病弱白富美,父母老來得女,遺產留給她時,對她最大期望就是活久點,她因為身體原因與上班或創業無緣,所幸家族企業有人托管,弱柳扶風的美貌,現代版的林黛玉。但有個喜歡熱衷跑新聞的記者閨蜜,最大夢想是去當戰地記者。
原以為一生如此,萬萬沒想到她莫名其妙得了一空間,她當時把所有看過的末日小說都回想了遍,她以為她活在現代,原來要往末日發展嗎?
她當即把所有可支配的餘額換成了物資,各種大掃蕩,把空間極度利用起來。但她的行動過大,讓跑新聞的閨蜜注意到,她對人說做夢夢到末日,讓閨蜜以為她進了邪教。
日子過穩過去,沒有一點災難要來的痕跡,劉瓊緊繃的神經鬆懈了下來,直到她開會年會與閨蜜坐上家裡公司ceo的車,送她們回家,路口一輛大車迎麵撞來。
她又醒了過來,卻變換了天地,她身邊隻有兩個士卒,跪在她旁邊,她才發現她躲在破舊的城隍廟裡,她還來不及說話,那二人便讓她藏好,他們去引開曹軍,她的身體意識還未恢複,張了張口說不出話,她便被放入城隍的石像裡麵,眼睜睜見那兩人離去,意識回籠,她也得到了這個身體的記憶,她是劉備十五歲的女兒,劉備逃出曹營可妻女失散,兩位夫人與兩個幼女被關羽過五關斬六將送回,可她的結局呢?
她必須要逃出去,她有了健康的身體,所幸她的父親是劉備,部下兵卒敬其仁義忠心耿耿。況且那車上有三個人,她來了,那另外兩人呢?她的空間與物資還在,她以為末日已至,結果是她的末日。
劉瓊躲在神像的供桌裡麵,將她藏在這裡的兩個士卒去引開了追兵,他們騎馬往另外的山頭跑,這片山裡安靜得可怕,這個破廟更是,一夕之間,她從一個文明社會成年女性變成亂世人。尤其是她還隻是個女孩,那兩個士卒給她留了把小刀,其實她懂這個時代的意思,這把小刀他們不是給她防身的,而是給她自我了斷用的,因為她是他們主公的女兒,不能受辱,他們不能動手,所以他們引開了曹軍,將刀留給她。
逃亡裡的女孩,除了自儘,還有什麼路呢?可她有了一個強壯的身體,劉瓊發現自己成為劉備的長女,父母年輕力壯時生下她,她的身體也格外好,哪怕之前逃命時摔到了額頭,但是也隻是青一塊。她握著刀,看著跟過來的空間裡滿滿物資,她怎麼能死,她就是跑到深山老林也能活。
她曲腿抱臂抱緊自己,但恐懼如影隨形,在深夜無人之時,突然,一陣腳步聲傳來,她嚇得渾身一顫。她屏住呼吸,眼睛死死地盯著門口。一個身影慢慢地走進了廟裡,她在黑暗的桌下,從縫隙往外看隻看到張牙舞爪的巨大影子,她身上冷汗一激靈,汗毛直豎。
門被風吹得搖出吱吱聲,她聽著外麵的聲音,是一個孩子的聲音。
“劉瓊,我是宋恪。”
她愣了愣,想起宋恪的名字,是她現代公司的ceo,她的高級打工人。
她忙鑽了出去,透著明亮的月光,卻看見一個十來歲的孩子,長得眉清目秀,有雙大而有神的眼睛,烏黑明亮,猶如夜空中閃爍的星辰。
“宋恪,你怎麼在這?還成了小孩。”
“此地不是久留的地方,先跟我走。如今都去追劉備去了,但要是天亮前不離去,你必被抓走。這裡藏不了人。”
劉瓊點點頭,宋恪現在雖然隻是個孩子,但是明顯比她靠譜,且熟悉地形。
於是她跟著宋恪連夜逃出城,城外五裡地,有一輛馬車停在那,車夫戴著鬥笠,宋恪帶著她跑到車上,那車夫就駕起車來,趁著夜色往外逃奔。
劉瓊一路疾奔,坐在車上,一直喘著粗氣,但這身體恢複得很快,長年跟父親東奔西跑的,一會便平複了。她盯著深秋卻跑得一身汗的宋恪,看著他猶稚嫩的臉。
“宋恪,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那?”
“我不知道,我以為是原來的劉瓊,準備救她,卻不想是你,當你開口說我怎麼成了小孩,就認出你了。”
劉瓊不解,她皺著眉頭,搜尋著新到的記憶裡,但她發現原主也不認得這孩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宋恪稚嫩的臉上滿是凝重,仿佛工藤新一成了柯南般。
“我與謝衣是三年前來的,已在這漢末亂世生活了三年,後來劉皇叔入許昌,帶著妻子與女兒,有一個名叫劉瓊。我們聽這名字還以為是你,但是不是,但我與謝衣對過八字,發現我們的身體與現代社會的名字與八字一樣,六十年一甲子,循環往複,在兩千年後我們的八字居然與此間一樣,劉瓊也是,我們知道她就是你,隻是你沒恢複現代的記憶。”
劉瓊很是震驚,但隨既她狂喜,“謝衣,謝衣在哪?”
謝衣便是她現在的閨蜜,無話不談,她喜歡自由,喜歡真相,總愛撥絲抽繭尋根溯源,所以她成了記者,什麼都敢報導。
宋恪一言難儘的指了指外麵趕馬車的,路很陡,他車技也不咋的,晃他這個小孩身體格外難受。
“外麵那個。”
劉瓊掀開馬車簾,看著在趕車的謝衣,在月掛山巔的幽夜,她也看不太仔細,就撲抱過去,嚎啕大哭,劉瓊一個現代林黛玉,哪見過亂世的陣仗,一晚上的驚嚇讓她恐懼,直到她知道謝衣也在才鬆懈下來。
然後她發現了華點,謝衣看著很高,戴著鬥笠看不清臉,但是抱上去胸沒了,是結實的肌肉,她僵了僵,抬手去摸了摸她的喉結,然後倒吸一口涼氣,直接欲往人身下探探,嚇得謝衣猛的合腿。
“姑奶奶,乾啥呢,可不許非禮啊,咱們現在是男女授受不親。”
一口男聲入劉瓊耳邊,劉瓊腦子都懵了,“臥槽,咱們同床共枕這麼多年,你居然是男人!”
“呸,說的什麼禽獸話,那同床共枕的時候,老子確實是個女人,這不是換個時代換個性彆嘛,那我也沒料到啊。”
“當男人的感覺怎麼樣啊寶?”
“感覺還不錯,不然這幾年生理期都得用草木灰,還好成男人了,但你就慘了寶,在亂世女人可不好當,快喊爸爸,爸爸照顧你。”
劉瓊聽著謝衣一如既往地話,哼了聲,“我跟你可不一樣,我的物資齊全,家當全在身上,快喊爸爸,爸爸罩你。”
“什麼意思?”
“你不是之前查到我買了很多物資,還說我進邪教了,天天帶我往道觀跑。”
“那可不是進邪教了嗎?天天末日要來了。”
劉瓊挑了挑眉,坐他旁邊,馬車很顛簸,夜風很冷,她取出一件羽絨服穿身上,謝衣眼睜睜看她大變活衣,一聲臥槽脫口而出。“這什麼鬼?”
“那是我有了個空間可放物資,我家當與掃購的物資都放裡麵了,可惜隻有300平,多的就放不下了,但好在我以為未日來了,糧種藥物與圖紙齊全。衣食更是不缺。”
“爸爸,衣飄零半生,隻歎未逢明主,公若不棄,衣願拜為義父。”
“好兒子,爸爸罩你。”
“先進馬車去換個衣服,衣服給你準備好了,粗衣棉服,我們可做不到過五關斬六將,我們隻能蒙混過關。”
“好嘞。”
宋恪看了看她,他聽見兩人的對話,他年齡還小,必是不能獨立的,他們三有物資就代表能活下去,還能乾事。他原本就是劉瓊的高級打工人,萬萬沒想到,換個世界,還是如此,真是慘淡的人生。
“劉瓊,你有多少物資?”
“很多,我的保險櫃的金條與家當首飾都在裡麵了,物資不夠也有錢買。”
她一張口就老壕了,空間隻有她能進,她也不怕宋恪知道,得讓打工人知道她發得起工資,不然怎麼放心的乾。
“你還姓劉。”
“姓劉怎麼了?”
“那這天下,你也可以去搶,主公。”
“?”
宋恪思維跳的有些快,劉瓊有些跟不上,這就要逐鹿天下了?他們還沒逃出去呢。
“劉瓊,你知道我過了怎樣的三年嗎?”
劉瓊有些沉默,這個話茬一聽就很恐怖,她不知道。
“你說。”
“三年前宋母帶我被曹操納進了府裡,她成了曹操姫妾,我成了曹操繼子。曹操很寵幸她,戰場也帶著去,那是攻徐州,曹軍屠城,屍體堆得泗水為之斷流。後來軍中無糧,程昱又建議以人肉為食,他獻祭了他的鄉親父老,成了軍糧。”
劉瓊有些懵,她其實不太清楚曆史,她看紅樓夢都看得比三國多。
“這麼恐怖的嗎?”
“何止,你沒親眼看過,曹操至少還是想救世,欲扶大廈將傾的英雄,他都無力至此,那些盜賊黃巾勢力,更不把人當人。你不知道這世道人心,三國還隻是開始,後麵司馬家當政,五胡亂華,吃人吃得快亡國滅種。魏晉南北朝,一直持續到隋,才停了,但隋與末日又有什麼區彆?百姓一直到唐,才緩過來。”
劉瓊張了張口,她還在逃命呢,明日不知是何場景,“可是你是個孩子,我是個女子,我倒是可以帶你去找我爹,劉備,你倒是可以幫他匡複一下漢室。”
“劉瓊,權力不可假手於人,哪怕是血濃於水。這一切的開端,不就是漢室腐爛,百姓才有倒懸之急?我們可以重新建立一個新的王朝,為什麼非要漢呢?漢已經四百年,氣數已儘,天命不存。昔日上天落隕石助劉秀,今日我們來了,你又身懷機緣,何必去見劉皇叔。我們可以自己單乾,等勢力框架搭起來,你的態度堅決。劉皇叔也改變不了。”
馬車顛簸往前,路邊的樹木稀疏,枝乾扭曲,一如劉瓊此時的心緒,“可是,我不會呀。宋恪,我隻想平平安安的,我好不容易有了健康的身體,有用不儘的財富,為什麼不能寄情山水呢?”
“因為名與器,不可假手於人。你沒有權利,你身上的一切,都會被搶奪,這就是亂世的殘酷。”
看著宋恪冷漠的眼睛,劉瓊瞳孔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