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一打開，彼此都嚇了一跳。
華枝原以為應當是凱文或者是利墨來找自己，可門口卻坐著一位，衣著淩亂，雙眼大到嚇人的深灰色卷毛貓咪。
盯著自己的眼神還閃爍著一些華枝讀不懂的狂熱。
華枝莫名瑟縮了下，整隻鼠半藏在門後以尋求一些安全感。
德聞最開始是被眼前這隻毛發淩亂，體型瘦長，約莫到自己半條貓腿高度的小臟條給驚訝了一瞬。
都蔚藍2030年了，怎麼還會有生物瘦成這幅堪比難民的模樣。
德聞低頭看了眼自己手裡的資料圖，上麵是隻有豆丁大小的毛絨奶白小團子；又抬頭看了眼藏在門後的“中瘦條”。
德聞退後了一步，看了看門牌號。
是1721號，沒走錯啊？
不管了，長大點好呀。
德聞舔了舔嘴巴，笑地發自肺腑。
“你好，華枝。我是德聞，一隻好心貓，來跟你做個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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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拉回數小時之前。
蔚藍帝國S872研究所內。
艾米粒，一隻路邊隨處可見的花貓，也是研究院院長德聞的小助手，推開了辦公室的門，興奮地叫道，“院長！”
德聞半癱在椅子上，麵前的桌子上五花八門的淩亂，科研資料、實驗報告和昨天剩的晚飯隨意擺放在桌麵上。雙眼黯淡，有氣無力地抬頭看向來者。
“報告出來了！”
艾米粒興奮地將頭頂的一摞摞資料哐當一聲放到了德聞的辦公桌上。“原本困擾的問題解決了！”
“我們原本一直找不到，為什麼A類物質成分與BR-2749號元素成分高度相似，存在卻具有不穩定。現在我們基本可以排除掉A類物質存在於貓體的可能性...”
“說重點。”德聞連個臉上的神情都沒變，仍舊是一副死魚眼。
想來是被類似的消息折磨得不輕。
“A類物質隻存在於原始樣本中！在我們克隆的三千九百顆的實驗品中都沒有找到任何和A類物質有關的成分。”艾米粒被打斷後，也沒生氣，習以為常地重新整理了下語言，“換言之...”
“換言之！A類物質應當來源自那個叫華枝的。隻有B類物質才是該植物自身攜帶的。”
德聞蹭的一下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頗為神經質地在桌子上走來走去。
明明眼睛都沒看桌子一下，可偏偏就是靈巧地避過了一切雜物，更沒有踩食物、水之類的存在。可謂是亂中有序的集大成之貓。
艾米粒用力點了點頭，短短的尾巴翹得很高，像條矮腳的天線。
“實驗室分彆拿A、B兩種物質進行了對比實驗。雖然兩種物質都對罹患情感缺失、食欲不振等的‘現代病’貓咪有一定程度的刺激喚醒作用，但A類物質的普適性更強，起效果的占比相較於B類物質高了13個百分點；刺激效果及後期的耐藥性衰減也更慢，約23個百分點。”
德聞眨了眨眼睛，與艾米粒的視線在空中相彙，都看到彼此眼中的狂喜與深沉。
“也就是說，它是一味...”
“也就是說，她如果能幫助我們，那麼因現代病而死去的貓咪數量將大幅度降低！”
德聞一邊說，一邊不自覺地圍繞著那堆資料轉圈圈，橫衝直撞跑酷的同時，嘴裡還在絮絮叨叨地念叨著一堆讓旁貓聽來都頗為費解的數據。
艾米粒則是跟在德聞身後，不斷地將被德聞撞下桌子的資料、瓶瓶罐罐收拾妥當。
雖然體型略小，四肢也是短短的類型，但論起靈敏度來說，倒是分毫不遜色於德聞。
終於等德聞冷靜下來的時候，艾米粒聽到了上司新的吩咐。
“轉接軍部，我今天就要去見華枝一麵。”
臨出門前，德聞轉頭看了一眼艾米粒，囑咐道，“結果先保密，一切等我回來後再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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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枝有些費解地眨了眨眼睛，沒忍住撓了撓頭，“你是說讓我去當你們的小白鼠？！”
真的很難想象到底是怎樣精神狀態的貓咪會對苦主發出這樣的邀請。
這跟“你很有用，所以替我們去死一死”有什麼區彆？
好奇怪的貓咪，好冒昧的想法。
想起曾經在電視科教平台看到的表親們的遭遇，華枝不著痕跡地挪動著小腳往後退了退，幾乎貼到了椅背上。
“小白鼠是什麼東西？”德聞拖動著貓墊又往前挪了一步，“我是說，如果你願意幫助我們研究院的小白樹計劃，我將想儘辦法滿足你的一切要求！”
“白樹是我家鄉盛產的樹種，以潔白無瑕而聞名於蔚藍帝國，在整個帝國都是高尚無私純潔的象征。你知道你身份的物質能救多少貓咪的性命嗎？他們無一不是帝國的棟梁，都曾經或正在立下赫赫功勞，卻正在遭受病魔的脅迫，走向死亡的不歸路。”
德聞的語氣越說越激動，白裡的身體也越來越靠後，最後幾乎成為了了椅背上的限定皮膚——鼠片。
白裡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你的意思是說，我的唾液可以救貓？”
德聞注意到白裡身體地緊繃，強拉著自己往後退了那麼一小步，故作矜持地頷首，而後又搖了搖腦袋。
“這樣說並不嚴謹。根據現有的數據顯示，你口腔分泌物裡的某一種物質，我們暫且將其命名為A物質，它對於緩解貓咪現代病中關於反應遲鈍、情緒缺失有重要作用。”
“而且根據現有數據情況推測，很有可能不止你的口腔分泌物裡蘊含著這種物質。”
德聞起身換了個姿勢坐下，一臉嚴肅正經地看著華枝，“比如現在我與你共處一室裡待了有11分鐘，我明顯感覺自己的神經以及狀態與見到你之前有很大的差彆。”
“你讓我的情緒變得激昂，還有難以抑製的亢進。除了實驗之外，已經很久沒有事物能夠引起我這樣的反應了。”
華枝：“...”
“請不要一本正經地說出如此變態的話語。”
“請你務必考慮接受我的小白樹計劃，這將是蔚藍帝國曆史上最偉大的計劃，無數貓咪將會稱頌你的功德，我也會竭儘全力為你爭取一切權益與權利。”
德聞神色未改，隻有尾巴在不停地拍打著地麵，黃褐色的瞳孔全然倒映著華枝的身影。
華枝背著手，在屋子裡嘚吧嘚吧地走著，實際上離德聞的距離漸漸變遠。
肚子餓的咕咕作響，華枝一時間竟分不清到底德聞進來了多久，自己又有沒有吃過飯。
“我拒絕。”
麵對著德聞瞪亮的雙眼，華枝雖然有些害怕，但還是擲地有聲地回複道。
德聞毛茸茸的貓臉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似乎從未想過自己會被拒絕，歪了歪頭，看向華枝。
“是我說的不夠清楚嗎？你隻需要每周來實驗室一次，提供給我們你身上不會危害健康的器官，而後階段性配合我們完成部分保證生命安全下的實驗。隻需要做到這些，你目前麵臨的一切困境——蟲族奸細的指控、在帝國沒有合法身份更沒有經濟來源的窘迫...”
“甚至我聽說你很害怕貓，我可以為你打造一個沒有貓的生活區，裡麵所有的一切都由你來製定，你就是最至高無上的存在。還會有無數貓咪對你感恩戴德....”
德聞自覺給出了世界上最優厚的條件，可華枝仍舊不為所動，隻是走的離德聞更遠了些。
“不，德院長，你解釋的很清晰，但是我拒絕。”
德聞滔滔不絕的聲音止住了，一眨不眨地看了華枝三秒。
起身離開前的最後一句話時，恢複了死魚眼的神情，平靜地說道，“你會後悔的。”
“等再過段時間，我們的技術會更加成熟，你要是再想接受，剛才的條件都會改變的。”
“在眾議院對你展開審議之前，我仍願意接受你的轉向。”
說罷，驕傲的德聞合上了門，沒有回頭看一眼。
房間內又剩下了華枝一隻鼠，但華枝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得益於主人從前沒事便會對著華枝碎碎念，華枝已然對各種糖衣炮彈有了充足的抗體。
縱然條件再為優厚，事件的本質都不會改變——成為實驗品。
彆看現在的訴求，隻是汲取一些液體，配合一些實驗，但當隨著實驗進一步深挖下去呢？
他們會發現，唾液、氣味不過是最簡單的刺激物，也許華枝的血液、□□會起到更加有效的作用。
當一個生物渾身上下都是價值時，那麼她便變成了它。
自己會被他們日複一日的抽大量血液，甚至割下部分血肉以供達官貴族的貓咪治病，到最後自己會越來越虛弱，連話都說不出口，最後直到虛弱的閉上眼，獨自麵對死前的黑暗與孤寂......
誒？怎麼越想越有實感了？
華枝覺得眼前的世界開始褪色，逐漸被濃重的黑暗覆蓋。
空無一人的室內，一隻瘦弱的毛絨鼠條搖搖晃晃地倒在了地上。
而原本日常運轉的監控，也早就因為德聞的秘密探視而被物理關閉了起來。
距離下一次機器貓進來提供食物，還有十二小時三十六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