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軍部招待室,但想也知道,誰家好貓沒事住在軍部招待室裡呢?
這裡是變向關押軍部嫌犯的地方——也就是身份特殊,但證據不足以定罪,還有待研究的生物。
好處是戒備森嚴,基本上不會有什麼潛在的危險;壞消息是,軍部緊鑼密鼓的審判就成為了懸在頭頂的一把利刃,不知道何時落下。
按常理而言,進來的嫌犯大多是惴惴不安,惶惶不可終日,亦或者是想儘辦法跟門外站崗的機器貓咪表達訴求,尋找各種方式與軍部搭上話。
可軍部招待室經理歐恩坐在監控室裡看了許久,卻發現這隻疑似蟲族奸細的生物竟毫無動靜地在房間裡麵睡了足足三天。
要不是日常提供餐飲的護理機器貓有傳回來嫌犯的生命體征,歐恩甚至都要懷疑她是不是偷偷嘎掉了。
歐恩是一隻黃色的加菲貓,渾身上下隻有肚皮和爪子是白色的。
當年麵試時,全憑著自己一副嚴肅莊重的麵相力壓其他候選貓,脫穎而出。
但沒貓看得出來,這隻加菲貓有一顆躺平的內心。
軍部招待室已經很久沒有生物入住了。
上一任住客還是三十四年前的由於政治問題被關押至此的星盜長;
再往前數一任是一百二十三年前在與蟲族以幻覺著稱的鱗翅目王蟲艾米麗的玫瑰戰役中,受到影響而叛逃背刺的軍隊將軍。
而那個時候,歐恩還沒有考上軍部招待室的編製。
所以嚴格說來,華枝是歐恩考上編製後的這幾十年的工作裡,接待的第二位嫌犯。
歐恩總算覺得自己能對帝國做出一丁點貢獻,就連這幾天上班都倍有準時了起來。
監控室的門突然被按響了。
歐恩有些疑惑地伸了個懶腰,自己這數十年沒貓來的地方怎麼突然有客到訪。
打開門一看,是一位穿著規整的軍部後勤貓員,衝著歐恩笑了笑,示意了下自己爪子上的工具箱。“招待室十年一次的例行維修時間到了。歐經理。”
似乎是看得出來歐恩的思緒有些死機,後勤聳了聳肩,就地坐了下來,舔了舔爪子,“上一個十年次例行維修的時候,歐經理你請假了,是我們同事去找您開的一次性秘鑰。”
“上上一個十年次例行維修時,我還記得您臨時軍部有事,來晚了一刻鐘。”
歐恩有些不好意思地扭了扭身子,換了個站姿。
哪有什麼軍部有事,大概是自己又在周末吃多了披薩,太過於興奮以至於第二天沒起來床罷了。
好在加菲貓的表情不容易發現,在旁貓看來歐恩依舊是那份一絲不苟的傾聽模樣。
後勤貓果真沒有發現,“再往上數一個十年次例行維修時,當時還是那位在這裡居住的呢。差點沒趁機被他逃出去...”
這麼說來,歐恩還真的有那麼點印象,當年自己差點以為就要辭職被追究管理不嚴的責任了。
歐恩用爪子撓了撓腰,但被製服擋著總是不得勁,“是到時間了沒錯,但現在招待室有客入住,這維修時間能否推遲上一段時間?”
後勤貓咪臉上露出了肉眼可見的為難,“歐經理你彆為難我了。當年星盜長在這兒的時候,不也沒有影響維修嗎?而且我們後勤現在的活排的很滿,每一天都是各種各樣單位提出的要求...”
雖然沒怎麼經曆過,歐恩竟感覺有幾分感同身受的同情。
“那...那就登記一下吧。你記得避開1721號房間,一間屋子不維修不打緊的。我會記錄下來,下一個十年次維修時再補上。”
目送著後勤貓咪拎著工具箱走進招待室的滄桑背影,歐恩物傷其類地歎了口氣。
看把打工貓累的,都瘦成什麼樣了。
歐恩低頭看了看自己腰間的贅肉,視如無物地決定中午再為自己今天的努力工作加一張披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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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部43樓會議室。
一群穿著軍裝的貓咪們圍在圓桌周圍,正在激烈地爭論著。
文德坐在主位靠右爪邊第二個位置,“大元帥現在仍處於昏迷之中,性命垂危,我們怎麼能放任最大的嫌犯安然待在招待室裡呢?我提議,按照原定時間召開眾議院評審,拉通軍部、研究院列席,儘快給關心大元帥的大家一個交代。”
“你也知道元帥還在昏迷中!”利墨在這兒聽了快有三個小時的爭論,被各式各樣的離譜言論給氣的眼斜鼻子歪,更彆提這個疑似是罪魁禍首的文德在這裝大尾巴狼的發言。“現在你就提得出想要在蟲族遇襲還沒查清楚的時候,就直接給直接定罪?”
文德神色不變,“沒有直接定罪。利墨我知道你現在心情焦急,但請不要亂給同事扣帽子。我說的很清楚,是拉通軍部、研究院、眾議院,按照原定的時間於兩天後開席罷了。元帥昏迷,我們都很著急。但是難道就乾著急,什麼都不做嗎?”
“你!!”
利墨的聲音被坐在主位,明顯已經有些老態的狸花貓打斷了。
“夠了。這次又一鐮刀王蟲的出現已經敲響了未知的警鐘,在這種時刻,決不能我們內部再起爭執。”
伴隨著老狸花的發言,原本亂糟糟的會議室瞬間安靜了下來。
“上一回的玫瑰戰爭給我們的教訓還不夠嗎?優爾塔的罪骸現在還砌在諸位腳下。誰要是再敢同戈相向,那就先與我老貓去戰場上過一過招。”
會議室一片死寂,無貓敢在此吱聲。
老狸花名字簡單,叫李貓,但卻是實打實地暴力專家。在座的各位軍部出身的將領無一不是從他手裡“打”出來的苗子。
李貓上一次作戰,便是在慘絕貓寰的玫瑰戰爭中,率領小隊闖入被鱗翅目王蟲艾米麗占領的星球中,救回被叛將優爾塔帶走的六十三隻貓咪士兵,擒回優爾塔,重創艾米麗。
雖然在那場作戰中,李貓受了不可逆的重傷,又因救治不及時而落下病根,迅速衰老,再也沒上過戰場。但浴血奮戰中磨練出來的威望仍存。
李貓咳嗽了幾聲,帶著些許疲憊,“研究院那邊已經向大帝提交了初步的檢測報告,申請與植物提供者進行一次摒棄所有監控設備,麵對麵的交流。”
“將軍!”文德有些震驚地抬起頭。
連帶著一旁本來神色各不相同的貓咪將領們都麵露驚愕。
李貓擺了擺爪子,製止了大家想說的話,一錘定音道,“我已經答應了。時間就在明天上午。”
“大帝對於這次蟲族能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第三星係,重創第一軍巡邏艦很不滿意。”
“為什麼新王蟲出現,我們會全無信息和預備?巡邏艦上為什麼又有三十九隻士兵同時無法作戰?導致勉因單槍匹馬麵對王蟲,參與作戰貓咪需要以一敵三。”
“本該在禁閉室待著的生物,又為什麼會在第一軍大元帥隨身攜帶的隨行球裡出現?”
李貓說出長長一段話後歎了口氣。
“我是老了,但還沒死。”
狸花貓已然有些變淺的胡子微微顫動,一聲聲質問敲打著在座所有貓咪的身上。
“這次是軍部內部權利相軋,下一次又會發生什麼?”
“我已經送走了優爾塔,彆再讓我親手送走你們中的任何一位。”
狸花貓的聲音雖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果斷和威壓,
“對於這位特殊的星際公民,按照原計劃時間進行三院審議。”
“對於這次鐮刀族王蟲事件,第一軍巡邏隊、第三軍各出一份自檢報告,第二軍前去星際各地巡檢安保情況。等勉因醒後,開一次專項研討會。”
“散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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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枝一覺睡醒,隻覺得渾身上下都酸痛不已,肚子更是餓得咕咕叫。
堂堂小鼠自出生起就沒受過這樣的饑餓。
毫不誇張地來說,華枝自我感覺現在能夠吞下一頭牛。
擺在室內桌子上的食物摸起來還帶著些許溫熱。
大概是沒貓知道華枝究竟是怎樣的食譜,索性各項都來了一點——看不清來源的暗綠色肉糊、紅彤彤發亮的圓果子、一杯淺黃色的不明液體、幾塊疑似植物根莖的白色塊狀物...
還有一角上麵灑滿了各式各樣肉類的披薩!
華枝原本都有些絕望的眼睛突然就亮了起來。
就如同綠葉陪襯下的紅花那般,往常有些油膩的披薩都散發出誘鼠的香氣。
華枝一個飛撲到那塊比自己身體還要大上一些的披薩上,張開嘴便是嗷嗚狂吃。
等到饑餓感稍稍退去時,華枝才發現,自己竟然把一整桌上擺著的食物都吃的一乾二淨,甚至盤子上都閃爍著亮光。
自己吃這麼多古怪的東西,不會吃壞肚子吧?
華枝接了杯水,衝散嘴裡的怪味,有些心虛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
雖然說倉鼠是雜食動物,但也沒有到金剛胃的地步。
還好是主人不在,不然隻怕自己要被抓去寵物醫院了。
...也不知道勉因現在怎麼樣了。
吃飽喝足的小鼠呆坐在床上有些發愣。
此時,門鈴突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