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安(1 / 1)

“公子,大人喚您前往,有事相商。小姐此刻也在院中。”

“你去回稟父親,我稍後就到。”江鶴清聲音虛弱。

“公子,你還好嗎?”

“無事。你自去回稟。”

屋外腳步聲漸遠,江鶴清麵色慘白,他捂住胸口,緩緩起身,難以自抑地輕聲呻吟。

他呼吸粗重,仿佛這樣可以壓製疼痛。

“我的愛人……”

心口的痛還伴隨著悵然若失。

誰在輕聲呼喚他?

“江鶴生!”江父正欲怒斥,小廝敲門而入,言明江鶴清之意,便立刻識趣退下。

屋內爭端被暫停。

江父坐在一旁,閉目生氣。

江鶴生坐在桌邊,偷瞄父親。

阿圭趴在桌上,搭著江鶴生的手。

安確也尋地方坐下,觀察局麵。

關山月向阿圭走去,借力躍上桌子,在阿圭身邊坐下。她抬起前爪,輕撫阿圭,口中“喵喵”叫著,充滿愛憐。

阿圭不自覺向狸貓靠近,舔她的爪爪,尾巴也一蕩一蕩地輕晃。

江鶴生見狸貓如此親近阿圭,壯著膽子問道:“祝姑娘,阿圭的傷有大礙嗎?”

“無事,修養幾日便能好。隻是未好全之前,萬不可再使用靈力。”

江鶴生撫過阿圭低眉垂眼的臉龐,道:“阿圭,對不起,都怪我。”

阿圭搖頭,她丹田疼痛,用不出靈力,無法開口,隻一直用狐吻輕拱江鶴生手心,想讓她安心。

江父偷瞄女兒與阿圭,見她們這般情深,心中湧出些許自責、些許心疼。

關山月還在用爪子順阿圭的毛,想讓她好受些。

“阿圭,快點好起來……”這是隻有安確也能聽懂的小貓話。

“喵~”

“喵~”

不多時,阿圭眯眼,舒舒服服地伸個懶腰,並打個哈欠。隨即,它驚訝地看向關山月。

沒有多言,阿圭先利落起身下地,在江鶴生麵前來回走,尾巴“呼呼”搖擺,眼睛與狐吻皆帶笑意。它“吱吱”叫著,前掌搭上江鶴生膝頭,湊近她。

江鶴生又驚訝又喜悅:“阿圭,你,”她的眼睛雖阿圭而動,“你不疼了?對嗎?”

輕鬆的“吱吱”叫聲,回應著她。

江鶴生抬頭看向安確也,聲音中是滿溢的誠懇與喜悅:“多謝祝姑娘!”

見江鶴生放鬆下來,不再憂心,阿圭又湊到關山月麵前。狐狸腦袋擱在桌子上,狐吻湊到關山月爪爪旁,阿圭眼中滿是喜悅。

見關山月手足無措,安確也上前將她抱過,道:“阿圭如此熱情,有些嚇到她了。”視線交彙,關山月全然迷茫。安確也輕撫她的腦袋,將她護在懷中。

江鶴生上手將阿圭輕輕拉回些許,麵上雖有歉意,但到底輕鬆許多。

江父卻輕聲冷哼,江鶴生立刻收斂笑意,阿圭也垂頭喪氣。

“怎麼這麼安靜?”江鶴清進門,步履緩慢。

“阿兄,你怎麼臉色這麼差?”

江鶴清擺手,道:“爹,喚我來何事?怎麼祝姑娘也在?”

江父道:“先喚府醫來給你看看。好好的人怎麼忽然這樣憔悴虛弱?”

江鶴清搖頭。他看著在場眾人,對於發生了何事心中有猜測,說道:“我無事,隻是發生點小意外,看著嚇人。還是先說到底怎麼了?”

江父語氣冷硬:“讓她自己說!”

“生生?”

江鶴生低頭,囁嚅道:“我今夜來偷爹的印鑒,被抓個正著。”

“偷印鑒?”江鶴清難以控製自己的表情。

他抬頭看眾人表情,這話竟是真的。他又將目光落回江鶴生身上,輕嗬道:“生生!這不是君子所為!”

動了怒氣,江鶴清不住地咳嗽。

“阿兄!”

“清兒!”

江鶴清擺手,咳這幾下反倒讓他麵色紅潤不少。他道:“我心中有數,還是先解決眼下事。”

“阿兄,你這樣……”

江鶴清一個眼神過來,江鶴生立刻噤聲。

江鶴清走到安確也麵前,問道:“祝姑娘,那夜襲擊我爹的妖物,可是還未落網?”

“是。”

“如此,之後還要繼續勞煩你。祝姑娘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外間陣法……”

江鶴清看向江父,江父答道:“今夜太亂,不如明日?屋內陣法應該能保我今夜安全吧,祝姑娘?”

安確也點頭。

江鶴清道:“此事畢竟是家事,不便外揚。祝姑娘,你看?”

“那我就先告退了。”

“多謝祝姑娘體諒。 ”

抱著關山月回院,安確也問道:“阿月,阿圭怎麼突然好了?是你嗎?”

“應該不是?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如今這情形,我們明日是無法辭行了。不過,關於山鬼,我有一些新的猜測。”

“細說?”

“襲擊江伯父的妖物,或許是山鬼?”

“可山鬼遠離人世……”關山月忽然恍然大悟狀,道:“阿也,我想起來了!你說的對!襲擊江伯父的就是山鬼!草精靈是江鶴清抓走的!它有安眠功效,被送給了江父。對,是這樣。我先前一直覺得這是兩件事,怪不得一直想不清楚。”

“又是江鶴清。”

關山月抬頭看她,她閉嘴不言,眼睛亂瞟。

“阿也,你怎麼想?”

“草精靈還能撐多久?你能想起來嗎?”

關山月沉思:“走山之禍,在上元節第二日。草精靈殞命,大概率在除夕!”

“除夕,不足五日。阿月,草精靈能救回來嗎?”

“總要試試。”大大的眼睛看向安確也。

“好。明日先去找江伯父,看是否能確定草精靈的安危。”

“嗯。”

一人一貓漸漸走遠,聲音散在夜色。

“書中它就叫草精靈嗎?”

小貓心虛:“名字拗口,我想不起來了。”

“……”

江父屋內,江鶴生坦白阿圭母親與三百兩金之事。

江鶴清與江父無言,一時沉默。

半晌,江鶴清道:“生生,你太魯莽。”

江鶴生偷瞄江父:“爹,偷印鑒是我不對,但也算事出有因,您彆失望。”

“彆裝乖巧!”江父不看女兒,就怕心軟。

“生生,你說銀錢快夠了,哪兒來的?”

“我先前攢下的,還去找密友借了些。”

江父道:“她們倒相信你的為人。”

“我為人一直很好!”江鶴生腰杆挺直,下巴微抬。

“那你今夜是在做什麼?”

江鶴生又縮回去。

見江鶴清臉色難看,江父給今天的事定了結果:“江鶴生,你這幾日就好好在自己院子裡呆著,哪兒都不許去!閉門思過!清兒,我喚府醫來給你瞧瞧。”

江鶴清道:“爹,我想回屋,讓府醫去我院裡吧。”

“也好,我隨你去。”

江鶴生也一臉關切。

江鶴清搖頭:“讓我一個人清淨待會兒。”

“好,好……”

送江鶴清離開後,江鶴生還未走。

江父語氣依舊冷硬,道:“怎麼?不願意?”

江鶴生端是一副乖巧模樣:“怎會?您怎麼罰都不為過。隻是,”她試探道:“狐狸……”

“你還敢說狐狸!”

屋內寂靜。

半晌,江父又道:“我再想想。看你表現。”

鬨哄哄的夜晚終於平靜,等至旭日東升,仿佛無事發生。

一位腕纏鐵鏈的女子暗中觀察,見府內眾人一切如常,疑惑自語:“不掛縞素嗎?”

思索片刻,她轉身離開。

安確也如今已經將路認了七七八八,不再需要人帶領。

陶醉跟在她身旁,問道:“確也,怎麼剛剛又去布陣,昨夜不是抓到了阿圭?”

“阿圭是被誤抓,真正襲擊江伯父的妖物還沒有落網。”

“誤抓?那臥房中的狐狸氣味是為何?江伯父又不喜歡阿圭,怎會讓阿圭在自己房中亂走?”

“具體我也不甚清楚,我們隻管布陣捉妖就好。”

“嗯。”

“我們這是去哪兒?”

“江伯父書房。具體的我稍後告訴你。”

遠遠看見一團紅影,安確也目光不否由自主被吸引。

走近,是一隻赤狐,身邊跟著一位陌生女子。

那狐狸極漂亮,像極了奇物閣那隻。

安確也立刻上前,輕聲問道:“請問這位是?”

領路的丫鬟答道:“祝姑娘,這位姑娘自稱受小姐所托,買這狐狸。如今上門來,是將狐狸交給小姐。”

“可是奇物閣,置於所有狐狸中央那隻?”

女子答道:“正是。”

狐狸走向安確也,在她身旁坐下,仰麵看去,尾巴輕擺。

安確也蹲下,眼中喜愛滿溢出來,她肆意地撫摸幾下狐狸,才起身道:“快去吧,彆讓江小姐等急了。”

她的眼睛跟著狐狸,餘光中有寒光閃過。

“等等!”

陌生女子身體還未轉半邊,安確也上前鉗住她的胳膊。

關山月與陶醉齊齊看向她,不解她為何如此。

安確也看著女子手腕,她的衣袖遮掩,鐵鏈若隱若現。她問道:“敢問姑娘姓名?或許姑娘……認識我?”

女子盈盈一笑,道:“在下名叫祝安。隻是可惜,對姑娘並無印象。”

“當真?”

“姑娘如此出眾,見過定不會忘。”

安確也死死盯著祝安的眼睛,道:“你不好奇我是誰嗎?”

“可否勞煩姑娘告知?”

“不能。”

女子挑眉:“?”

“我懷疑,你是竊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