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
“這裡是判官司，以後你就在這裡負責......”藍衣白發的年輕男子邊對著身旁的鬼差講話邊往裡走，待看見墨蓮底紋鑲金邊玄衣背影時腳步微頓。
詫異一瞬，他快步迎上前行禮：“冥王大人，您這次怎麼提前蘇醒了？”
新來的鬼差一聽這名號，連忙跪伏在地。
冥訶將眼裡的情緒收斂，轉身看向二人，神色平靜。
白發男子心領神會，連忙朝地上的鬼差吩咐道：“你先去城門口協助他們查身份文牒。”
“崔玨，”冥訶手裡拿著最新的《生死簿》，手指停留在最新記錄的年份上，“這千年間未經記載的遊魂多嗎？”
那不就是黑戶嗎？
崔玨微愣後立馬開始思索，片刻後搖頭道：“未曾遇到過。”
冥訶一瞬不瞬地凝視著他的表情，聽到他的回答後眼裡閃過一絲興味，“本座倒是遇到了一個。”
崔玨驚訝抬頭，恰好對上他的眼神，脊背有一絲發涼。
他的烏紗帽不會不保吧？
他遲疑道：“那這個黑戶現在......”
“在陽間。”冥訶袖袍一揮坐在案前，拿著案上的毛筆就往簿子最後一頁上揮，行雲流水地寫下兩個字，筆尖頓了頓，空了一塊寫時間的位置。
“冥王大人，這樣有違秩序，”崔玨看著他的動作，眼皮微跳，“不久後的多方體係領導座談會上，我們又要遭人彈劾了！”
冥訶單手托腮，半垂著鳳眸看向那灘新的墨跡，微沉著聲音道：“那兩個老家夥都陷入沉睡了。”
他看著崔玨呆滯的神情，嘴角彎起一抹詭異的笑容道：“所以今年輪到本座彈劾他們。”
說到彈劾，崔玨斂了心神稟告：“西方的鬼仙在這千年間有所動作，冥王大人是否前往處置？”最後兩字他說得極輕，仿佛怕被有心之人聽到。
要是讓其他界的知道冥界內部亂了，那他們可就顏麵儘失了。
“先留著。”冥訶食指輕敲案桌，眼裡儘是嘲諷。
這麼嚴重的問題都不處理，冥王來這裡總不能是為了看他一眼吧？
崔玨思來想去，覺得問題還是出在冥王不合常理的動作上。
生當作忠臣，死亦為牛馬！他頂著打工人的疲憊表情，無力地問：“那黑戶是否交由鬼王押送至十八層地獄？”
冥訶沒有立馬接話，而是掐指一算。
片刻後，他興奮地挑了挑眉，緩聲道：“不必，本座留她自有用處。”
居然進入靈初山了，看來是他小看她了。
*
遠在靈初山的祁珂捂著鼻子打了個噴嚏。
太冷了，空中的氣流嗖嗖地吹到她身上。
“落地。”為首的白衣仙人冷淡出聲，帶著眾人穿過霧氣屏障落到地上。
他們現在處於一塊巨大的平地上，前方看不到儘頭的石頭階梯直通天際，遠方雲霧繚繞處有五座峰，而五座峰之上還有一座峰。
“此處便是靈初山，你們都是有仙緣的人，”他說這話的時候著重地看了一眼池淵，“等下我帶你們去測完資質，你們就可以跟隨教習修習基礎課程了，再之後需經曆幻境試煉方可拜入各峰。”
池淵攥著玉佩的拳頭有些發白，眼底卻隱隱有些興奮，錦鯉精則是滿臉興奮。
祁珂倒是沒有那麼樂觀，她略微忐忑地問道：“仙人，如果資質不好還能拜入各峰嗎？”
“如果沒有長老相中就隻能在外門做雜役弟子了，”他頓了頓，溫和道，“靈初山靈氣充足，即便是雜役弟子的修行速度也非外界能比擬的。”
似是才想起來，他懊惱補充道：“我是劍峰修靈仙尊的大弟子——沈自律，這二位是我的師弟，你們既入靈初山就是師弟師妹了，不必再喚仙人。”
三人連聲應下。
看來就算是先天資質不足也不會被逐出山，祁珂的心稍定。
“接下來請師弟師妹們沿著石階走到朝陽殿，資質測試將會在那裡開啟。”沈自律朝三人做了個請的動作。
“我們？用腳？”祁珂看著上萬級的石階，不可置信地指著自己的腿道。
什麼朝陽殿，爬上去她就是夕陽了。
沈自律和他身後兩個弟子齊齊點頭。
“為什麼不用飛劍帶著我們？”錦鯉疑惑出聲。
“咦？我又沒有告訴你們嗎？”沈自律雙手一拍，懊惱道，“從進入靈初山開始就是考核了。”
祁珂盯著階梯下的空洞漆黑，十分確信那是萬丈深淵。
她忽然覺得腿有些發軟，這靈初山也不是非去不可。
“事不宜遲。”錦鯉看向池淵。
“機不可失。”池淵回看錦鯉。
二人視線對上，立馬鬥誌滿滿地行動。
祁珂生無可戀地任由他們扯著往上爬。
不過剛爬幾十步，祁珂就微微喘起了氣。
沈自律的兩個師弟駕著飛劍快如流星地先行離去，而他則駕著飛劍慢悠悠地跟著他們。
她一定，一定要學會禦劍，她發誓。
四人慢吞吞地往上行，誰也沒有說話，祁珂的腦子開始不停運轉。
靈初山這麼大，應該有不少修為高強之人，料冥訶也不敢擅闖，索性她就當條鹹魚，問就答曰：資質不足，在努力修行了。
可惜上天沒有好生之德。
【請宿主拜入歸一峰。】
腦海裡突然飄來的字讓祁珂心裡咯噔一下，這是給她上難度了。
她仰著天真浪漫的笑容朝沈自律問道：“沈師兄，如何才能拜入歸一峰？”
沈自律難以置信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將視線轉移到那擎天一柱上。
雖然他沒有言語，但從他的雙眼裡看到的仰慕和敬畏更是令她的心一下子沉到了穀底。
連內門弟子都敬仰的存在，她何德何能。
還不如殺了她呢。
她麵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路，無神的雙眼裡全是絕望。
沈自律收回視線就看到祁珂緊繃的臉，內心不禁感慨，這位師妹真是有誌向，連神情都這麼堅毅。
祁珂並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此時她忙著在跟係統交流。
“拜入歸一峰這個目標是不是太高了？明明拜入彆的峰也可以修行。”
【歸一峰資源多。】
“你不是升級流係統嗎？有你的協助，我在彆的峰修煉也一樣啊。”她無力道。
【歸一峰可與冥王一戰。】
“......行。”祁珂咬著牙回道。
這個誘惑還真是令她無法拒絕。
兩個時辰後，祁珂三人氣喘如牛，顫抖著雙腿又邁上一個台階。
“我不行了，我要坐會兒。”錦鯉精率先開口，一屁股坐在石階上。
池淵見狀，也慘白著臉坐下。
祁珂看看左邊，再看看右邊，膝蓋一軟，順勢也想坐下。
【檢測到宿主處於力竭狀態，現在可以開啟充能模式，請問您是否需要？】
祁珂看見這句話雙眼一亮，連忙回答：“開啟！”
三秒倒計時過後，她渾身猛地抽搐一下，立馬像竿子一樣站得筆直。
“怎、怎麼了？”錦鯉邊喘氣邊問。
“沒什麼，我覺得突然間又充滿了力氣，我們快走吧。”祁珂臉上掛著詭異的微笑，扯著二人的衣領繼續爬台階。
“慢、慢點，身後沒有狗追。”錦鯉鼓衰力竭道。
是沒有狗追，但是有電擊。
該死的係統！所謂的充能模式就是一停下就電她。
池淵剛緩和的臉色一白，咬著牙跟上身前二人。
沈自律看著走在最前方的粉白衣裳女子，眼神裡儘是滿意和欣慰。
真是個好苗子！如若她不能拜入峰內，他可以收她作抱劍童子。
*
他們這一爬就到了第二日。
三人剛邁過最後一步台階，就極有默契地呈“大”字型躺在地上。
祁珂看著上方將白不白的天空，覺得自己頑強得像個小強。
眼前突然被陰影籠罩，一張倒著的冷臉出現在三人眼前。
“恭喜你們到達朝陽殿。”沈自律朝三人點頭，雙手掐了個訣。
祁珂瞬間感覺像是泡在溫泉裡，所有疲憊一洗而空，腰不酸了，腿也不抖了。
她討厭爬樓梯......
祁珂垂死病中驚坐起，順便踢了身邊的兩人一腳，朝沈自律看去，“剛才忘記問沈師兄了，如果爬不上這天梯怎麼辦？”
這個師妹明明這麼有毅力，怎麼還會質疑自己？沈自律有些不理解，
但他還是禮貌答道：“爬上天梯隻是基本考核，中途放棄者就是放棄拜入山門的資格。”
“好吧。”還好她堅持下來了。
她又躺了下去。
“日出了，朝陽殿門開啟了，三位師弟師妹隨我來吧。”沈自律看著天色緩緩道。
祁珂三人連忙站起身。
身前的雕花瓊樓足有三層高，門口兩根巨大玉簷柱上盤著兩條玉龍，順著垂脊爬到正脊上，雙頭相對，大張著嘴。從他們的角度望去，緩緩升起的紅日此時卡在雙龍嘴處，竟是嚴絲合縫！
好一個彆出心裁的雙龍戲珠！
紅日的光線照射在玉龍身上，玉龍變紅龍的瞬間，殿門自行打開。
祁珂觀察著這一幕，費解地問：“沈師兄，如果沒有日出，這殿門該如何打開？”
“沒有日出，說明當日不宜測資質。”沈自律道。
祁珂邁過門檻的腳步一頓，你們修仙的都這麼隨意的嗎？
金碧輝煌的大殿正中是一張平平無奇的黑色桌子，看不出材質，桌子上放著一個巴掌大小的水晶球，桌子後方立著一塊一人高的方形水晶。
一試定生死。
祁珂看著這個水晶，緊張地揉搓著雙手。
沈自律看著她的動作，略帶笑意道：“師妹這麼躍躍欲試，那就先來測試你的天賦吧。”
祁珂：“！”她什麼時候躍躍欲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