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起來了？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何泰陽眼前一黑，扭頭就要往外跑。
他剛跑沒幾步，突然反應過來這屋裡還有個更重磅的定時炸彈，不得不折回腳步，恨不能給江遲遲跪下。
“遲遲姐，一定要慎重考慮啊！”
交代完，他才著急忙慌地跟著工作人員跑走。
“出什麼事兒了？遲遲，要不我們...”薑書嬿好奇地伸長脖子，心早就跟著一起飛走了。
“我們出去看看吧。”江遲遲明白她的意思，順水推舟。
“好...哎，等等！”薑書嬿從口袋裡掏出兩個口罩，分一個給江遲遲戴上，“既然你還沒想好怎麼回複時相儒，還是先彆讓他知道你在這兒吧。”
不然碰見了也蠻尷尬的。
全副武裝好，薑書嬿迫不及待地拉著江遲遲走出休息室，剛打開門，喧鬨的吵聲驟然放大，她們都不用看路，循著聲音的位置走到舉辦簽售的地方。
隻見原本排起的簽售長龍形狀已散，人們像個扇形一般圍著一處空地看熱鬨，人頭攢動，還有不少人正舉著手機錄像。
江遲遲個子不高，隻能勉強見到場地中央圍著三個人，一男一女看不清容貌，另一個被保安拉著和男女對峙的身影，正是時相儒。
他應該是不願露臉，和江遲遲一樣，戴著一副黑色口罩，遮住了大半張麵容，但僅從他緊皺的眉羽和淩厲的目光便可知，他現在的心情十分不妙。
如果不是被保安攔著，江遲遲覺得他肯定會衝上去，用拳腳好好理論一番。
她們站在人群最後，來得晚，隔得遠，不清楚事情的起因，隻好拍了拍身前同樣看戲的人群，低聲詢問，“請問，這裡發生什麼事了？”
她們前麵站著兩個打扮漂亮的女孩兒，一個短發，身形高挑，一個長發，身形嬌小。長發的女孩兒正舉著手機錄像，聽她們一問，立刻興致衝衝地和同好分享八卦。
“虛見意的前女友來了！”
前女友？江遲遲下意識地帶入自己，卻見女孩兒指著場地中央的女人，“諾，就是那個大著肚子的！”
時相儒還有彆的前女友？不會吧。
江遲遲踮起腳尖，努力想看清前麵的情況。薑書嬿站在她身後，兩手掐著她的腰，一個用力，把她舉了起來，“遲遲，看清楚沒，什麼情況？！”
驟然間視野清晰，隻見人群圍著的空地中央，一個打扮年輕的女孩兒瑟縮在一個男人身上，她挺著個大肚子，看上去已經懷孕四五個月了，女孩兒將頭埋在男人肩上，低頭掩麵，似乎正在悲傷地啜泣。
而那男人看上去莫約四五十歲的模樣，一手小心地扶著女孩兒的腰，一手指著時相儒，語氣頗有些偏激，“就是你這個渣男，搞大了我女兒的肚子又不負責任。婉婉啊，我可憐的婉婉，明明還在上學...”
薑書嬿舉不動了，喘著大氣兒把江遲遲放下來，“怎麼樣，前麵什麼情況？”
江遲遲風中淩亂，“他搞大了彆人的肚子，懷孕了...”
“哈？”薑書嬿嘴巴張大得能塞進去一隻鵝蛋，“不是，什麼情況，他從哪兒冒出的又一個前女友？”
前麵的短發女孩兒好心給她們講解情況，“是這樣的，剛剛我們正在排隊等簽售呢，有個男的帶著他懷孕的女兒闖了進來，指著虛見意的鼻子開口罵，說虛見意渣了她女兒。”
“五年前，虛見意還沒火的時候，跟他女兒在一起過，那時候虛見意的吃穿用度都是他女兒掏錢，結果虛見意火了之後迅速翻臉不認人，踹了他女兒另找新歡不說，最近她女兒生活困難，想找虛見意借點錢，卻反被虛見意騙了身子懷了孕。現在虛見意不認這個孩子，他們才在簽售會的時候找上門來。”
好一出狗血大劇！江遲遲隻覺得荒唐。
她確信，時相儒沒火之前隻有自己這一個女朋友。這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女人一定有貓膩。
“他這麼說你們就信了？”薑書嬿不解，“那我還說我是虛見意的初戀呢。”
這群粉絲也太容易被帶節奏了吧。
誰知那長發女孩兒諱莫如深地看了她倆一眼，語氣老神在在的，“姐妹是虛見意的新粉吧？我可是追了他四年的老粉絲了，基本上老粉都知道，虛見意確實有一個前女友，談了兩年，後來在他剛火的時候分手的。嘖嘖嘖，純純渣男啊。”
短發女孩兒也湊了過來，“小道消息，虛見意最近確實正在追求前女友。”
兩個女孩兒大手一拍，“這不就全對上了嗎？！”
薑書嬿&江遲遲：...
公式正確，代數錯誤。
江遲遲艱難說道，“這是不是太牽強了一點...”
長發女孩兒撇嘴，“哪裡牽強？！明明是證據確鑿。哎，也就你們新粉還會抱有幻想，我們老粉早就認清現實了。虛見意就是個渣男！”
江遲遲還想反駁兩句，“眼見也未必為實，時...虛見意或許有彆的苦衷呢？”
短發女孩兒心直口快地打斷她，“得了吧，我都是他四年老粉了，是你懂虛見意還是我懂虛見意？！”
江遲遲：...
“你們既然都說虛見意是個渣男，乾嘛還要粉他，還排隊來買他的書？！”
兩個女孩兒滿臉不在乎，“他寫得好啊，我管他深情還是渣男，隻要不是那種進局子的大事兒，我們粉絲都會包容他的。”
原來如此。
前方又傳來幾陣男人的罵聲，江遲遲向兩個女孩兒道了聲謝，埋頭朝人群裡鑽。她身材嬌小，尋了幾個間隙勉強擠到看熱鬨的第二排。
就著前麵高個男人的遮擋，江遲遲終於看清場麵全貌。
懷孕女人的父親正在氣頭上，什麼話難聽說什麼，
“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當初和我女兒在一起的時候，信誓旦旦說要負責到底，現在她懷著你的孩子，你卻跟個縮頭烏龜一樣，拍拍屁股就想走人？！你還有臉出什麼新書、開什麼簽售會！你那書裡寫的怕全是你這副道貌岸然的假麵具下藏著的醃臢事兒吧！”
時相儒也絕對不是吃素的，他罵人的本領粉絲有目共睹，所以，即便他被當眾罵成這樣，粉絲們依舊悠哉遊哉地看熱鬨，沒幾個上前攔著的。
隻見男人緩緩摘下黑口罩，露出勾起的薄涼唇角，那笑意未達眼底，卻讓人看著心寒。
“老頭子，你好好看清楚，你女兒懷的到底是誰的種。我家可不是垃圾場，什麼破爛都收。”
時相儒語速平穩，不慌不忙，仿佛被指摘的不是他，“懷了個孩子就想招搖撞騙？缺少父愛不如多看幾本狗血小說，彆來我這兒丟人現眼。”
人群裡細細簌簌傳出幾聲笑，那男人不知為何，仿佛被激怒了一般，瞬間化身狂吠的狗，“你才缺少父愛，虛見意你他媽...”
他正罵得上頭，瑟縮在懷中的女孩兒卻突然動了。她身形單薄，雙手護住微微隆起的小腹，眼眶中蓄滿淚水，晶瑩的淚珠在眼瞼邊打轉，聲音像是被砂紙打磨過，沙啞而破碎。
“算了吧，爸...”
那聲音微弱得如同深秋枝頭最後一片將落未落的枯葉，在寒風中微微發抖。
“既然他不認，那這孩子...我一個人養。”
好一個剛強的女子！江遲遲都能聽到旁邊交頭接耳的聲音，滿滿的都是對時相儒提上褲子就不認人的指責。
許是見著場內支持她的聲音又多了起來，女孩兒顫抖著嘴唇，從父親的肩前緩緩抬起頭，淚眼婆娑，楚楚動人，甚是可憐。
隻有江遲遲驚愕地睜大雙眼。
這人...這不是她們在地下停車場見到的女孩兒嗎？！
江遲遲再仔細一瞧，沒錯，是她。
從五官再到穿著打扮全一樣，唯有小腹間莫名鼓起一個弧度。江遲遲記得清清楚楚，在停車場裡的女孩兒身形單薄，小腹纖細，絕對不是懷孕的模樣。
短短不到兩個小時，這肚子就長起來了？
有貓膩。
再者，那女孩兒在停車場裡張嘴就是國罵，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和眼前這位淚眼汪汪、楚楚可憐的孕婦完全是天壤之彆，江遲遲才沒能第一時間認出來。
如此說來，眼前的場麵不就是妥妥的仙人跳嗎？
江遲遲靈光一閃，急匆匆地返身回去找薑書嬿。
而在眾人之前，何泰陽並著三四個保安攔在時相儒身前，以免他再衝動起來動手。
他急得焦頭爛額，誤會的事兒還沒處理好呢，現場又來了個尋爹的狗血戲碼，何泰陽覺得自己這個經紀人的職業也忒難當了，每天都是修羅場。
保安早就被叫上來了，但麵對一個挺著肚子的孕婦，和一個愛女如命的父親，個個都畏手畏腳，不敢上前阻攔。
眼見著女孩兒文文弱弱地倒出一番苦水，何泰陽就知道，時相儒又要開罵了。
“精彩，真是精彩。”時相儒拍著大掌，嘴角微微上揚，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二位的腦洞不去寫荒誕小說都算屈才了。我看你這肚子裡懷的不是我的孩子，而是一夜成名的春秋大夢吧。”
他聲音不算高，卻極具穿透力，一字一頓，刻意拖長了尾音，重重砸在現場每一個看熱鬨的觀眾心頭。
被時相儒的話一點，眾人也都回過味兒來。這兩人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選了個虛見意簽售的時候，當著這麼多人的麵給他安上一個“拋妻棄子”的壞名聲，很難讓人不去聯想這件事情背後的動機。
這孩子究竟是誰的？沒有一點實質性的證據，僅憑那兩人的一麵之詞，很難斷定真相。他們吃瓜群眾又不是傻子，更何況來現場的基本都是虛見意的粉絲，心底自然還是偏向虛見意多一些。
漸漸的，有人不買賬了，人群裡出現質疑的聲音。
“你說孩子是他就是他的？拿出點證據來啊。”
“對啊，也不能這麼空口白牙地誣陷人吧。”
“不如來個滴血驗親得了，臣妾要告發時相儒私通！”
“到底有沒有證據啊，沒證據趕緊走，彆在這兒耽誤我們時間。”
“這簽售要搞到什麼時候去啊，我晚上還要趕火車呢。”
輿論反轉隻是一瞬間的事，眼見著觀眾開始不買賬了，那男人不客氣地擼起袖子，語氣惡狠狠的。
“好，你們要證據是吧？！好！”他掏出一份文件，拍到時相儒眼前，“這就是證據！”
何泰陽連忙湊上去看，隻見抬頭用白紙黑字寫著“DNA 親子鑒定報告”。
他趕忙翻到最後一頁。
“在排除同卵多胞胎、近親及外源乾擾的前提下，依據現有資料和 DNA 分析結果，支持時相儒是胎兒的生物學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