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坤覺得江遲遲是對他有意思的。
這個女孩兒雖然性格遲鈍,在職場上完全不懂阿諛奉承,但她長得實在漂亮,漂亮到讓人覺得笨蛋美女也獨有一番風味。
雖然她之前狠狠拒絕了他的邀請,又飛速地辭了職,像怕被他報複似的。
但他宋坤可不是心眼小到會報複女人的人。
尤其是對漂亮女人。
看,這次他隻不過是略施小計,對方就著急忙慌地上鉤了。不過是投兩萬塊錢而已,宋坤覺得花得值。
上島之前,他換了好幾套衣服,最終才選定這套羊駝毛西裝配意大利手工定製小羊皮皮鞋。這是他參加公司年會這種重要場合才會穿出去五位數戰靴,平時都小心地供在鞋櫃裡,時不時拿出來保養一番。
這雙鞋從出生起就隻踩過白瓷地板和紅地毯,宋坤穿著它的時候連石灰路都不敢走,就怕路上的小石子嗑了碰了它寶貝的皮鞋。
而這次...
宋坤低頭,瞥見粗糙的沙石,心慌慌。
這裡的沙灘不像那些海濱廣場上專供遊客玩耍的沙子細膩,粗顆粒的石子密密麻麻地混在沙礫中,一腳踩下去,矜貴的羊皮底碰上堅硬的石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聽得宋坤心都在滴血。
時相儒穿著舒適的運動鞋,在前麵闊步高談,宋坤拖著他的行李箱在後麵,舉步維艱。
因為,他的行李箱陷進去了!
行李箱上的小滾輪一進入沙灘就迫不及待地陷了進去,輪子窄小的受力麵積遇上鬆軟的沙子,他幾乎得靠扯的才能把箱子艱難地拽出一米地兒。宋坤咬著牙走了幾步,回頭一看,滾輪在沙灘上留下兩道深深的溝壑,像被犁過的黃土地。
他好像一隻馱著耙耕地的牛!
更不妙的是,他這雙淺口皮鞋隱隱有了撐不住的跡象,幾顆沙石沿著鞋口滲了進來,在他腳底彙聚成一片迷你沙灘。
他現在每踩一步,都像光腳走在指壓板上,好痛。
痛痛痛痛痛!!
“宋主管,來啊。”秦向鬆在島上生活了二十多年,早就習慣了沙子的腳感,他健步如飛,一把拽過宋坤的胳膊,扯著他往前走,“快來,飯菜都準備好了。”
宋坤心在滴血,每走一步腳下都好像踩在灼熱的岩漿上,疼得他在心裡尖叫,“噢!噢!啊!...”
就像地獄的魔鬼踩著踢踏步走進教堂時的觸感。
總算蹦躂著走到帳篷前,宋坤放下行李箱,腳底板已經被沙子磨得快沒了知覺。他被時相儒一把按在椅子上,見著大盤大盤海鮮白肉被端了上來。
生蠔、扇貝、三文魚、海蝦...秦向鬆自己本身就是做海鮮生意的,這些菜自然管夠。
時相儒又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來一瓶酒,秦向鬆熟練接過,開瓶就給宋坤滿上,“宋主管,來來來,咱們喝點。”
秦向鬆雖然年紀比時相儒和江遲遲都小,但他是個做生意的,會來事兒的功夫可比遲鈍的江遲遲和傲氣的時相儒強不少。宋坤被他好言好語地哄著,三兩句話沒說完,一杯酒就已下肚。
江遲遲從盤子裡夾起一條烤得焦紅的海蝦,適時地遞到宋坤盤子裡,她笑容甜甜,聲音更軟,“主管,也嘗嘗島上的海鮮吧。”
宋坤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麵。江遲遲在公司裡可永遠都是一副公事公辦,麵無表情的模樣,見著她的一個笑比升職加薪都難。
我就知道,她肯定對我有意思,之前在公司裡都是礙於上下級之間的關係才不好意思挑明的。
宋坤春心蕩漾,沒過腦子地將江遲遲夾來的烤蝦三兩口吞進肚裡。
江遲遲還想再夾,時相儒坐不住了。
她筷子尖剛碰到一隻生蠔,就被一隻手截了胡。
時相儒無情鐵手拿起兩隻烤熟的生蠔堆進宋坤的盤子裡,笑得頗有些咬牙切齒的風味,“宋主管,多吃點。”
吃不死你。
江遲遲見狀,抿唇笑著,收回筷子。
時相儒和秦向鬆跟左右護法似的,一個送海鮮,一個敬酒。宋坤被圍在中間,江遲遲時不時湊上來說兩句好聽的場麵話,惹得宋坤心花怒放。
酒過三巡,太陽斜斜夕照。莫約是下午三點左右,宋坤酒足飯飽,聽見江遲遲提出了下午的娛樂項目。
“出海?”宋坤酒意上頭,紅著臉頰,微醺道。
江遲遲:“對,我來開船。”
時相儒看著她,頗有些自豪,“咱們遲遲開船技術一流。”
宋坤自然是滿口答應,他下意識地拉起行李箱,“要不,咱們先回一趟住的地方放包?”
秦向鬆接過他手邊的行李箱,拍著胸脯打包票,“怎麼能麻煩您親自放行李呢!?這事兒就交給我了,我先幫主管拿去賓館。遲遲姐你們在燈塔下等我吧。”
小夥子跑得快,不到十分鐘,四人彙合,踏上小船。
這船是江遲遲平時巡海用的,馬力十足,船艙寬敞,坐上他們四個人綽綽有餘。江遲遲立在船頭,手握方向盤,目光灼灼地望著海麵,像深海傳說中身姿綽約的精靈。
宋坤窩在船艙的軟椅上,目不轉睛地盯著女人窈窕而曼妙的身材,眼神逐漸下流。
這種平時裝正經的女人,床上妖嬈起來的滋味一定...
他腦海裡正浮想聯翩,江遲遲猛地一打方向盤,船身迅速轉向,宋坤沒注意,被慣性一甩,身體直直裝上船體。
“嘶...”宋坤捂著腦袋,頭好痛。
“呀,主管沒事吧?剛剛有個大浪,我拐得急了些。”江遲遲慕然回頭,明亮的眸子裡盛著關切,語氣真誠,“真是抱歉啊,主管。”
宋坤原本有點生氣,但被女孩兒這麼甜甜地一哄,頓時什麼脾氣都沒有了。
“哪裡哪裡,是我沒抓緊而已。”宋坤樂嗬地解釋。
“主管可要坐穩了。海上風浪大。”時相儒雙臂展開搭在椅背上,姿態放鬆,語氣隨意地問道,“哦,不知道宋主管會不會遊泳呢?”
宋坤自謙一笑,“勉強會一點。”
狗刨也算。
時相儒笑得狡詐,“會遊泳就好,聽說這附近的鯊魚都挺凶。”
宋坤一個激靈,酒差點醒了,“有...有鯊魚?”
時相儒:“海裡嘛,不免什麼東西都有的。”
他收回一隻手,撐著腦袋,語氣幽幽,“聽說,這附近的海域曾經流傳過一個淒美的故事。”
“相傳兩百年前,一對夫妻出海捕魚,收網之際卻遇見一條巨大的鯊魚。那鯊魚體長六米,身軀矯健,牙齒猩紅,隻要一個突躍就能頂翻他們的船。男人嚇破了膽,連忙把捕到的所有魚都放了,喂給鯊魚,企圖讓它繞自己一命。可那鯊魚吃了小魚還不夠,圍著他們的小船,蠢蠢欲動。
為了逃命,那丈夫竟然把自己的妻子推下船,趁著鯊魚啃食妻子時,自己獨自一人開著船逃了。幾年過去,男人再娶新媳,又一次路過這片海域時,一隻粉紅色的鯊魚從海底騰空而起,張開血盆大口將他吞進腹中。
原來,男人的妻子被鯊魚吞噬後冤魂不散,化作海裡的一條鯊魚,日日徘徊在這片海域裡,隻要遇見不忠的男人,就會把他吃掉,讓他的靈魂永遠留在這片深不可測的海中陪伴她。”
時相儒嗓音低沉,配著海風一吹,活活有種在墓地裡聽鬼故事的驚悚感。
宋坤笑容有些不自然,“是...是嗎,很有趣的故事。”
江遲遲莞爾一笑,“不用害怕。都說這條怨靈鯊魚隻吃對妻子不忠的男人。”
她的目光一一從時相儒、秦向鬆的麵上掃過,最後落在宋坤身上。
“三位應該都不是這種人吧?嗯?”
宋坤冷汗“唰”得一下全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