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奧多和布雷斯現在很頭疼怎麼把她帶回去。
“所以這就是你來找我們的原因——她爸爸闖進學校了?還拿刀劃破了一個學生的簾子?”布雷斯還是覺得很荒謬。
“是這樣,現在——聽斯內普教授的意思,他覺得凱瑟,嗯,凱瑟布萊克在這件事裡脫不了乾係。”
“她一個醉鬼?”布雷斯又轉頭看了眼貌似已經睡著的凱瑟,怎麼都覺得好笑,“放殺人犯進校?斯內普教授瘋了吧。”
“我也覺得有點。”西奧多點了點頭,“我覺得你們都有點瘋。”他又補充到。
“怎麼把她帶回去?你架一邊我架一邊?”西奧多問。
“我背著就完了。”布雷斯笑到。
西奧多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能行嗎?我看你也醉的不輕。”
“你們在討論什麼?我都聽見了,我根本沒醉好不好,我會自己走。”凱瑟揉了揉眼睛,皺著眉,嘟著嘴,身形窈窕又晃蕩。
大概是因為喝了酒,她的聲音不是平時冷冷的樣子,而是有些軟,有些啞,慵懶中添了份不合年齡的嫵媚,溫柔中溢著濃濃的哀傷。
布雷斯想起了從前紮比尼夫人從意大利帶來的“貴族”貓,也是這副調調,半眯著兩顆翠綠色的大眼睛,整天揚著腦袋,做足了一副傲慢派頭。被布雷斯抱在懷裡,哼哼唧唧的又溫順個不行。
酒吧閃爍破碎的光點從屋內飛到屋外,又飛到了她細膩的額角上,薄薄的鼻梁上,又移動到尖尖的下巴上,好像蝴蝶無意地蹁躚、流連。
分明夜色正濃,分明天光昏暗得仿佛世界都沉了下去,可是她那樣懶懶散散地站在那兒,衣衫墜墜的,身量又細細的,恍然間,給人一種烈日灼灼的錯覺。
布雷斯忙去扶住了她,西奧多便也走過去搭在了她另一邊。
“你倆天天這樣兒?”西奧多皺起了好看的眉頭。
“也不是,她最近不高興。”布雷斯看了她一眼,無奈地笑了笑,“讓著點她吧,喝醉就喝醉了,好歹能開心些。”
“我說,你倆看起來像一對正兒八經的戀人。”西奧多冷笑到,“也沒見你對你哪一任女朋友這麼上心,布雷斯,直接跟馬爾福挑明公開競爭吧。”
布雷斯臟臟地罵了一句。
“我沒有女朋友,女伴,懂嗎?還有,我對她也沒想法,對誰都沒有。”
“她是我朋友,就這樣兒。”
西奧多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看著凱瑟兀自笑了出來,聲音也不自知的輕了下來,“平時看起來又冷又拽的,喝醉了怎麼這樣。”
“平時是不是看起來跟彆人欠她五百萬似的?”
西奧多想了想,“差不多。”
布雷斯沒忍住笑了出來,“那大概是她還沒睡醒。”
“而且我覺得又冷又拽另有其人。”布雷斯懶洋洋地朝西奧多打了個響指。
“?”
“某個專心於他偉大的魔藥事業,戀愛經驗為零,疑似性冷淡,像是要繼承我們院長衣缽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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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跟做夢一樣回到了霍格沃茨。
布雷斯不知道從哪搞了個醒酒茶,喝完好像真的清醒了不少,我還看到諾特了,我以為我看花眼了呢,還捏了捏他的臉,問他是真的假的。
我好像還一個勁的誇他帥來著,我應該還摸了摸他的手,又摸了摸他的喉結。
“布雷斯,你這是醒酒茶還是迷情劑?”諾特渾身僵硬,乾笑了兩聲。
布雷斯彎著腰,看似小聲但實則很大聲地對諾特笑話我:“她就是個女流氓。”
“你才是!”
海王!渣男!還說起我了。
“說的就是你,女流氓。”布雷斯賤嗖嗖地朝我腦門彈了兩下,轉頭就跑。
我就跑過去追他,“你死定了布雷斯,死定啦。”他身形靈巧的像個敏捷的豹,左拐右拐,就是抓不到。
我蹲在地上,哇一聲又哭了出來。
布雷斯跳到了我身邊坐下,又挨得近了些,“你要敲就敲吧。”他把臉湊了過來,耳朵上的不規則耳環布靈布靈的,“先說好,敲完就不許哭了。”
“當然啦。”
我扯了扯他的耳朵,見他沒說什麼,又摸了摸他的耳環。他平時桀驁不馴的,一副拽上天的熊樣兒,耳環寶貝的不行,誰都不讓碰,跟命根子似的。今天倒乖的像個順毛的小狗,我一下子就開心了。
“喜歡這個啊?”他嘴角尖尖的,舌頭抵著一側,笑起來分明就是個渣男模樣兒,旋即取了下來,隨意地扔到了我手上,“送你了。”他挑了挑眉。
“那你給我戴上。”我纏著他,他隻好應好。
諾特突然咳了一聲。
暗夜月影下,一個黑影正緩緩走來,黑袍上是一張即將爆發的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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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他從布雷斯身旁拉了出來,胳膊被抓的生疼。
“布萊克小姐,可算逮到你了,把你父親放進學校?膽子可真不小。”
斯內普教授皮笑肉不笑地說。
我努力搖了搖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些,“我沒有教授。”
我被他拉到了禮堂裡,我這才發現禮堂裡竟然堆滿了睡袋,看到我來,大廳一下子就靜了。
我是小天狼星闖入學校的頭號嫌疑犯。
也不賴他們懷疑我,我其實也覺得小天狼星要想來霍格沃茨應該會先找我的,可是沒有,我甚至從來都沒見過他。
他好像…忘掉我了。
我低頭站在大廳裡,聽著斯內普對我的審問。
“那麼,今晚你去哪裡了呢?在你父親持刀闖入學校的這一天晚上,你恰巧沒在寢室,恰巧出去散步了?”
“教授,今晚她一直和我在一起。”布雷斯立刻站了出來。
“是這樣的,我也可以證明。”西奧多也說。
“今晚,一直。”斯內普咬著這兩個字眼,“很好,紮比尼先生,還有諾特先生,不要告訴我,你們一直在研究怎麼創造出像你們一樣神經缺失的下一代。”
鄧布利多教授慈祥地拍了拍斯內普的肩膀,示意他不要生氣。透過半月型的眼鏡,他溫和地注視著我的眼睛。
“凱瑟,你是個好孩子,你告訴我,你知不知道你父親的行蹤呢?”
我把我一天的經曆說了一遍,能想到的我都說了,口乾舌燥的,說完我又想吐了。
鄧布利多表示他信任我,旋即又說需要一起去我的寢室一趟,並安慰我說隻是例行檢查,不是針對我個人。
嗬…
不信任就直說唄。
他們把我的寢室翻了個底朝天,我就在一旁無聊地看著,不時偷偷翻個白眼。我就看他們能搜出來啥,有任何關於小天狼星的東西都算我輸。
斯內普教授不斷地讓我老實交代把小天狼星藏哪了,跟審犯人似的,我都快頭疼死了,就一聲不吭地撇愣他。
倒底要我說幾遍啊,我從來沒有見過小天狼星!我快崩潰了。
他們什麼都沒搜出來,鄧布利多教授安撫了我幾句,讓我趕緊跟同學們一起去休息,說什麼睡個美容覺,不要擔心之類的。
這個虛偽的老頭,我在心裡恨恨地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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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斯內普過分苛責的審問中逃出,我恍恍惚惚地跑去一間廢棄盥洗室洗了把臉,抬起頭,我看到了鏡子中的我。
其實我覺得我長的真心算不上好看那一列,又瘦又高,骨骼特彆明顯,遮住臉我都看不出來我是個女生哈哈。他們誇我大概是因為我家有錢,或者是我比較愛打扮,因為不打扮實在沒法見人了,就像現在:
睫毛像蜘蛛腿,黑眼圈像淤泥堆。臉型尖削,臉色更是蒼白得像紙一樣,總之就是萎靡又憔悴。
黯淡的神采,黯淡的人生。
無條件的愛是粉色的,健康有力的心臟是紅色的,快樂溫馨的日常是黃色的。
可我的世界沒有顏色,
灰蒙蒙、下著連夜的雨,
就像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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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可憐的小女孩,你有什麼煩心事呢?”一道尖利的女聲響起,哭泣的桃金娘飄浮在了我的麵前。
她是一隻幽靈,一直徘徊在盥洗室裡不願離去,因為常年哭泣,被人們戲稱“哭泣的桃金娘”。
我朝她笑了笑,“你好,桃金娘。”
“哦,你是小布萊克!我記得你爸爸,那個超級大帥哥!他特彆可惡!玩弄了可憐的桃金娘,讓她芳心暗許,在死後又難堪了一回。”
桃金娘說著說著,語氣間竟然聽出了幾分嬌羞。
“你不要造謠好吧。”
她不管我說什麼,隻自顧自地說著。
“人見人愛的布萊克小公主,你這樣的人也會有心事嗎?”她一下子竄到了我的麵前,幽幽地盯著我的臉,開始嚎啕大哭,“不像可憐的桃金娘,死了也沒人記得,沒人在意,還要被你們這種小鬼欺負。”
我鄭重地搖了搖頭,平靜地說:“我不是。”
“我不是什麼小公主,我的生活也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胡說!”她突然暴躁了,“你太貪心了,布萊克,你早就擁有了彆人窮極一生想要的一切,又有什麼不知足呢?如果桃金娘有你這樣的天賦,桃金娘一定會活得精彩萬分,她會大有作為的!”
桃金娘說完,“嗖”一聲鑽入了抽水馬桶裡,濺了我一身冰涼的水。
我難言地盯著她消失的空蕩發呆,盥洗室白花花的牆壁如同森森白骨堆砌,發出了陣陣沉悶的嗚咽。
我好像還不如一個整日哭泣的幽靈。
分不清手上的是水還是淚,隻知道我仿佛夢遊般走入禮堂,那一刻,所有人都看向我,就像看一個活該萬劫不複的鬼魂。
我走到哪裡,那裡的同學就自動躲得遠遠的。
我長呼了一口氣,找到我的睡袋躺下,睡袋正巧在德拉科旁邊,他背對著我,淡金色的頭發連睡覺都妥妥貼貼,一塵不染的,散發著遙不可及的香味。
我惆悵地看著他的背影出神,沒出息的鼻頭又酸澀起來。
我和他離得太遠了,雖然抬手就能碰見。我想點點他的肩膀,我想問問他有沒有睡著,我想問問他相不相信我,我想…
手指冷澀到麻木蜷曲了,我默默抹淨了淚,放棄了掙紮,也轉身背對著他躺下,強迫自己不去想他。
我一直一直都很羨慕他,我記得那年第一次相見,是在他家的大廳裡。那時我剛滿六歲,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年紀,就看見一個漂亮氣派的男孩從層層華美樓梯走下,通身昂貴的服飾,像是一個矜貴的小王子。
也像我此生幻夢。
就像查爾斯之於灰姑娘,就像亞力克之於美人魚,他被愛著、寵著,在權勢與恭維的寶座裡理所應當的成為萬眾矚目的王子。
我糾結在頹靡、虛幻、厭棄的泡沫裡,沉淪、墮落、下墜,我不該奢望我們還會繼續有聯係的。
渾身哭得發冷,憋的上氣不接下氣,這時,我感到有人在點我的後背。
小心翼翼,又帶著期待的距離。
“妹妹,睡了嗎?”
“凱瑟,凱瑟布萊克,理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