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森加摩(1 / 1)

我屬實低估了這場審訊。

地下十七層,審訊室鐵壁猙獰,是連陽光都照不到的地方。魔法部部長福吉先生高坐在台上,肥胖的身軀如同一隻道貌岸然的金蟾,他的身後是穿戴正式的威森加摩,高高的帽沿掩飾著各異的麵部。

一個真實而殘酷的獵場。

我坐在大廳正中央那把冰涼的椅子上,聽著福吉對我的審判:

“據合理指控,你於8月13日20:48分對五名無辜的麻瓜男孩進行了攻擊,被告人是否承認屬實?”

“如果有人要□□你,你就站那兒乾受著?”

話糙理不糙,就是這樣兒。

寂靜的大廳開始騷動起來。

“注意措辭!”福吉臉都氣歪了,“布萊克小姐,我想沒人會對我做出這種事…好,很好,為什麼他們不找彆人偏偏找你呢?你一個小姑娘,打扮這麼花哨,大晚上在街上亂逛,這不是在勾引他們嗎?你難道就沒有一點錯嗎?”

“咳~~”一道甜膩的咳嗽聲。

“福吉部長,我想我們可能偏題了。”烏姆裡奇捏著嗓子小心翼翼地說,“而且——我想如果真如她所說,是,嗯,□□,這件事的原罪完全不在於這個女生身上~”

“多洛雷斯!”福吉拿著拐杖敲了敲地板,“你是不是老糊塗了!”

哈哈哈。

我沒忍住笑了出來。

好吧,我重新正了正神色:

“麻瓜保護法設立的初衷是保護無辜的麻瓜不被侵害,而不是任由惡劣的麻瓜騎在巫師臉上,要是巫師連保護自己安全的權利都沒有,您直接讓位給麻瓜首相好了。”

陪審團的騷動變成了控訴,大家都想起了巫師遭遇的種種不公,嚷嚷著讓福吉放人。

“一個十三歲的孩子也被拉來審訊,福吉這是瘋掉了吧。”

“還是一個這麼可愛的小女孩,天呐,我都不敢想象要是我的女兒遭遇了這些她得多難過啊,還要因為她爸爸的原因被針對。”一位母親開始擦淚。

又有一名女士站了出來:“一樁惡性的事件,源於的是加害者的惡念,而不是被害者的裙擺!”

越來越多的人站了出來,大過了福吉拍板的叫嚷。

“安靜!安靜!”

“咳~布萊克小姐~”烏姆裡奇眨了眨眼,中斷了愈演愈烈的爭執,“我知道你是一個好孩子,我是說,如果你願意把你知道關於你父親的一切說出來,我們也願意給誤入歧途的小朋友一個迷途知返的機會。”

“不知道,怎麼問也是不知道。”

“好,很好。”福吉怒極反笑,“那麼我認為,我們有理由對你做出開除處罰,布萊克小姐,這不過分吧。”

我從來沒有這麼憤怒過。

我隻感覺一瞬間血一齊往上湧,我想衝上去撕爛他的臉,但限於被椅子困著,我隻能徒勞地站在原地:

“開除我也是我們校長的決定,你還沒有資格!”

我想殺了他。

福吉臉上浮現了些許不自然,開始哆哆嗦嗦,“鄧布利多,鄧布利多,他,他——”

氣氛又陷入了詭異的僵局,直到一道聲音打破了官場的暗流。

“我聽說有人想開除我的學生?”

一個平穩又有力的聲音。

眾人都朝著聲源的方向看去,隻見一個身影步伐迅速穩健,黑袍翻滾,走姿極度優雅。

我的院長來了,西弗勒斯斯內普。

他如同一隻護著雛鳥的老鷹,在我身邊站定,輕輕地把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和他關係並不好,但此刻他是我周遭唯一的浮木。

“我想我的學生是否有上學的權利,還是我這個院長說了算。”斯內普皮笑肉不笑地看著福吉。

福吉擦了擦汗,“斯內普先生你不能無端闖入,這不合規矩。”

“本人西弗勒斯斯內普,係凱瑟布萊克此次開庭的辯護人,福吉部長,您有什麼意見嗎?”

“我…”

“要是在校外使用魔法就要把我的學生抓到這個審問重刑犯的地方,那麼我請問,為什麼波特(提到這個名字,他明顯有幾分嫌棄)卻沒有任何事,我想他現在正在部長您的庇護下睡的安穩。”

福吉也不裝了,朝斯內普大吼:“我需要給大家一個交代!殺人犯布萊克的下落隻有她知道,我憑什麼不能問清楚,還魔法界一個和平了?”

斯內普傾了傾身子,也是一副戰鬥的姿態,“小天狼星布萊克是該死,但這不是你刁難我的學生的理由。”

“反了天了,我不僅能免了她的學,我還能撤了你的職!法律的權威不容任何人踐踏!我要讓你看看,我康奈利福吉可不是吃素的,一個霍格沃茨的小小教授也敢——”正激昂澎湃唾沫橫飛地說著,他的話又被打斷了。

“誰在欺負我孩子?”

無人應答,隻有高跟鞋有節律地“噠噠”地響。

“我說誰在欺負我孩子!”

納西莎馬爾福抬著下巴,揚高了聲音,把手搭在了我的另一邊肩膀上。

大廳一片死寂。

群臣無聲。

“哈!~”一聲爆鳴炸破了空氣,像是一串鞭炮,燃燒起歡快的氣氛,“親愛的馬爾福夫人~!這點小事還麻煩您親自來~”

福吉滑稽地連著哈了好幾聲。

“我記得馬爾福家族好像對貴事業貢獻不小,不知道福吉部長是對我們馬爾福家族有什麼不滿嗎?”

“怎麼會呢,馬爾福夫人,您說笑了,都是誤會,誤會啊,我們抓錯了,這就放人。”福吉使了半天眼色也沒一個人動,“哦,對對,我親自放,我親自放。”從來沒見過福吉這麼靈活,他一弓腰就從桌子前翻了下來,滿臉堆笑地跑到了我麵前解開了束縛。

威森加摩的法官一陣噓聲,大晚上把他們拉到這裡,最後連投票都沒用上,白加了這個班。

被任性支配的法律,被權利碾壓的法庭,共同構成了一場荒唐的鬨劇。

真無聊。

-

我從背後叫住了正準備離開的斯內普。“謝謝您呀教授。”我朝他鞠了一躬。

“是鄧布利多讓我來撈你的。”他冷漠地撇了我一眼,眼神裡又是平時那種厭惡的神情。

“那也感謝您。”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愚蠢透頂,和你那個腦神經缺失的父親簡直一模一樣,你究竟是怎麼被分到的斯萊特林?”

好吧,他還是那個不待見我的教授,我有些難過,一臉憤憤地瞪著他。

“布萊克你彆給我來這套,我可不是那群跟你屁股後頭愚蠢的小男生,我告訴你,下次再給我惹這種丟人現眼的破事,出去可彆說是我的學生。”

斯內普咬牙切齒地說。

哈哈,被人嫌棄的凱瑟的一生。

還沒完呢,壞事一踩踩一溜,剛被斯內普訓了一頓,走路又沒看路,“哐”一聲,我直接一頭撞到了一個人的懷裡。

-

“喂,你沒長眼睛啊!”

一個熟悉到骨子裡的聲音。

被撞的人沒有素質地一把把我推到了地上,我仰視,他俯視,我們彼此的視線就這樣猝不及防地交錯在了一起。

好久不見,哥哥。

我有些想哭。

德拉科好像變樣了。

他的神色有些許憔悴,黑色高領毛衣讓他看起來身形更瘦高了。金發沒有像從前那樣妥帖地梳在腦後,而是散亂在額前,看起來頹唐又成熟。

馬爾福少爺,也有什麼能讓你煩心的嗎?

“我,我不是…”他的嘴唇動了動,下意識地伸出了手,不過立刻就止住了。

手懸在了半空中好久,我是在期待他把我拉起來嗎?

真糟糕,麵對德拉科,我總是很沒出息。

“那個——他們沒為難你吧。”他吭吭呲呲半天,一臉傲慢,惜字如金。

“沒有。”我小聲說。

他瞪了我一會,發出了一聲輕哼,“算他們識相。”

這時候和福吉寒暄的納西莎也出來了,她一看見我就抱住了我,一口一個小凱瑟的喊得親切。

“都過去了,不要害怕,沒事的,沒事的。”

我害怕了嗎?

是恨吧。

我被迫和她表演了一番母慈子孝,德拉科看透了我的偽裝,在一旁冷笑。

納西莎一隻手牽住了我的手,另一隻手摸了摸德拉科的頭,“在家就嚷嚷著要見妹妹,怎麼真見到了又不說話了?”

“我才沒有,誰想她了!”德拉科大喊到。

臨走前,福吉又追了上來,跟在納西莎身後,不停的給她作揖,納西莎拂掉了他的手,“都是誤會,希望部長能見諒。”

“是的,是的,非常抱歉。”福吉臉快笑爛了。

-

“福吉部長請留步。”

福吉現在看我就跟看老虎一樣,“你還有什麼事嗎?”他不樂意地問。

“我想跟您說一些我爸爸的事。”我朝他粲然一笑。

“哦?”

我附到了他的右耳上,“就是呀,要是在你們的管轄下我真被搞死了,我敢打賭我爸第一個殺的就是你哦。”

我笑著站定,

“如果他不動手,我親自來~”

看著福吉一臉驚恐的模樣,我開心極了,向後跳了一步朝他鞠了一躬,

“福吉部長,回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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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西莎把我送到我的住處時,我已經困的睜不開眼了。

或許看著這份血緣上,她對我也有幾分情誼,雖然並不多就是了。

馬爾福家的人,哪有什麼真心可言。

納西莎曾經也是布萊克家族的一員,可出嫁隨夫,冠以他姓,大家都喊她馬爾福夫人,沒人再記得曾經的布萊克小姐。

我不想這是我的未來。

可是又怎麼由得了我呢?布萊克隻剩我一支,我的頭號任務便是找一個還看的過去、不至於辱沒家族門楣的人入贅,保住布萊克單薄可憐的香火。

“結婚生子,善莫大焉”

大多數女性的命運,也不外乎是被家族倫理、被世俗道義裹挾的一生。

就像布雷斯的媽媽,一位魄力與魅力並存的女士,紮比尼這個姓氏之於她而言不過寥寥幾年,匆匆過客而已,早就化作過眼雲煙。而後的她,商場上殺伐果斷,情場上遊刃有餘,早就拚出了一條血路,拚出了自己精彩絕倫的後半生。

可是人們談起她,左不過一句

“不檢點的紮比尼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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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酒店裡昏睡了兩天。

再次起來已經下午五點半了,我伸了伸懶腰,拉開了窗簾。臨近傍晚,晚風吹起了我的頭發,吹進了我的衣領裡,帶來絲絲舒爽的涼意。遠處是淡粉色的,或許摻雜些橙紅與紫藍。天空下是洋溢著閒適、倦懶的小鎮,美麗又朦朧。

我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舒暢。好像精疲力儘後,我的世界一下子靜了下來。

從前因為腦海中有太多的事,疲憊已經成為了常態。那時還在馬爾福家,我最想的就是融入這個家庭,最怕的便是被趕出去,因此整日提心吊膽,生怕一不小心就犯了錯。

而現在呢,我可以什麼也不用想了。

我對著鏡子化了會妝,心情輕鬆地準備下樓吃晚餐,突然聽到了一陣敲門聲,我好奇地打開門,看到了端著一個大盤子的波特。

他害羞地朝我擺了擺手,我也微笑著和他打了個招呼。

“有什麼事嗎?”

“嗨,凱瑟,我搞來了一隻霹靂雞,我是說,要一起吃嗎?”

波特彆彆扭扭地說。

好吧,聽起來也不壞,我朝他點了點頭,向他表示了感謝。

“太好了!”他開心地說。

那雙翠綠色的眸子好像一下子就亮了,我突然發現波特的眼睛才是最好看的,像是一顆晶瑩剔透的翡翠,沒有被苦難盛滿,沒有被壓抑占據,一雙純粹、靈動、亮晶晶的眼。

我的心頭泛起了絲絲溫柔的暖意,好像這陰冷的天裡也有陽光照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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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在做什麼?!”

一雙手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

德拉科居高臨下地看著波特,挑釁地挑了挑眉,一副欠揍的混小子樣。

“她今晚跟我一起吃飯。”德拉科理直氣壯地說,邊說還邊把我拉到了他身邊。

“馬爾福你無賴,我們都說好了!”波特氣鼓鼓地看著他。

“那就讓她選好了。”德拉科洋洋得意地說,然後轉頭看向我。那張俊美的臉一如往昔,那樣傲慢、那樣自以為是,

“我和波特,二選一——”

“你選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