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死無對證(1 / 1)

暗殺目標是夫君 誇娥 4236 字 2個月前

季澤州將所有人的供詞看了又看。

張吉從褚家出來,上了馬車,行至半路一直說想要解手。眾人勸了兩次,拗不過,放他下車,丫鬟不放心,隨著一同前去。

張吉因醉酒,腳下不穩,跌下河,眾人聽見丫鬟驚呼,看見她連帶被拽下河。飄出去一陣後,她摳住河岸,大聲呼救。

其他小廝前去相救,因天黑看不清,沒能救起張吉,又叫過路巡邏守衛,數人合力用竹竿將張吉拖上岸。

此時張吉已溺斃。

張家人怒不可遏,將小廝丫鬟一並交給府衙,因為涉及朝廷命官,轉至大理寺。

“丫鬟醒了嗎?”季澤州問。

褚稷搖頭,說道:“丫鬟還沒醒,但是高熱不退,將人拖起來問話也是迷迷糊糊。

隻說一直嘟囔老爺不好了,要救老爺。連病重都記著。想來應該是個忠仆吧。”

季澤州沒有肯定,他來來回回將每個字都看了又看,挑不出毛病。

他懷疑道:“會不會是,丫鬟將張吉推到河中,假作被連帶?”

褚稷搖頭:“不能確定,張吉沒有呼救,似乎是栽倒的第一下就磕在堤壩邊上昏過去了,丫鬟袖子和手臂上有張吉抓出的痕跡。

眾人也看見是張吉忽然腳滑,栽倒,並拽著丫鬟。就算是懷疑,也沒有證據。”

季澤州吩咐道:“請郎中,給那丫鬟治病,等她醒了再問一次。”

剛說完話,外麵有人傳話進來,說昨晚上張吉溺弊案子的丫鬟快不行了。

褚稷立馬往外走。

季澤州目前還是稱病在家,無法前去。

半個時辰後,褚稷匆匆趕回,氣都沒喘勻先對季澤州搖搖頭。

“沒氣了。”

死無對證。

最有嫌疑的丫鬟也死了。

季澤州沉默片刻,問道:“丫鬟家裡還有什麼人嗎?”

“丫鬟是這個月剛到他們家,以前是在彆人家裡做婢女,那戶人家走了,將丫鬟介紹到張家。她們家還有個妹妹,已經通知讓領回去了。”

人已經死了,再怎麼懷疑也都斷在這裡了,若是還揪著亡者家人來回審問,未免太過無情。

褚稷知道季澤州在想什麼,他歎道:“確實太巧了,我們剛查到張吉頭上,張吉當天就死了。”

下午,季澤州從定王府出來,轉乘馬車到褚家的商鋪,又乘著來時的馬車回到褚家。

進到屋裡,季澤州解開身上的披風,沒看見虞衍,問一旁的丫鬟:“你們夫人呢?”

丫鬟回道:“夫人去逛街去了。”

“可有人陪同?”

“有,叫寅虎去了。”

寅虎是季澤州的另一個心腹,身手好,原本在王府做他的貼身侍衛,昨日從王府調出來做褚家的侍從。

聽見寅虎跟著去了,季澤州放心,開始去批閱關於褚家的一些商業文書。

晚飯時季澤州見到虞衍,問起來去哪裡了,虞衍忸怩一下,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今日去書坊買書了。”

“哦?”季澤州好奇,“買了什麼書?”

虞衍臉上有些發燙,支支吾吾地推脫道:“不是什麼聖賢書,就是市井之間閒書,來打發時間的。”

季澤州看虞衍遮遮掩掩的模樣,更加好奇了,非要追問她。

等到了晚上,虞衍將書從枕頭下拿出來。

季澤州借著床頭的燈翻開一看:巧娘扭著水蛇腰,朝身後的男人投去嫵媚地一瞥,嘟嘟噥噥地說道:“你哥不在家,還不快進來!”男人像是被穿了鼻子的牛,抻著脖子,隨巧娘進到房間裡,急不可耐地蹬了鞋襪,餓虎般綠著眼,撲向她……

季澤州扭頭看虞衍,虞衍扭頭看窗外。

季澤州好笑道:“都圓過房了,還會為了這麼點事害羞。”

虞衍猛地回頭,眼睛瞪地圓頓,不敢置信地和季澤州對視,她忽然迅猛地伸手,將書奪過來。

季澤州也順著她,讓她搶。

虞衍將書放好,在枕頭底下壓實藏好,嘟嘟囔囔道:“怎麼就不能害羞了?我那是床上不害羞,床下害羞,彆人求都求不來我這樣的女子呢。”

季澤州聽她嘟嘟囔囔個不停,隻是笑著看她,把人都看惱了,他準備去書房看兩本賬本再睡。

待男人走遠,虞衍才長舒一口氣,臉上的嬌羞之態一掃而空。

她將書放在一旁的座椅上,左右看看,仔細聽周圍的動靜,確定沒有人後,才再次掀開枕頭。

枕頭下是一封密信。

是她的同僚,那個殺死張吉的侍女寫給她的。

那個侍女沒有死,是服了藥,假死脫身。

她提到,張吉在馬車上還在說醉話,話語有關官場黑暗,朝堂腐敗,科舉漏洞,還有一句話。

“若是你誠心,去桃林宴。”

桃林宴是什麼?

她將桃林宴記下,以及張吉透露出的官場腐敗,哪幾個官員在收受賄賂,哪幾個官員屍位素餐她一一記下。

將紙放入主臥的香薰爐中焚燒乾淨,虞衍不再想這件事。

若是缺少了關鍵證據,想破頭都想不出。

她坐到床上,斜靠在床頭,拿起床邊凳子上的書,在燈光下翻看起來。

“巧娘指著男人的鼻子,輕點兩下,嬌嗔道:‘你上哪找我這床上放蕩,床下嬌羞的好女人?’……”

虞衍在心中把這句話記上,今天已經用到,繼續往下翻看。

……

一月眨眼過去,季澤州每日在家的時間有所減少,總是早出晚歸。

虞衍經常感覺到身邊男人醒了卻沒有起床,她悄悄睜眼看,見外麵天還沒亮。

有時候晚上回來也晚,常深更半夜才回家,輕手輕腳地上了床。

好在男人雖然忙,卻從來不在外過夜。

隻是,連著一周吃飯見不到季澤州,虞衍開始有些焦慮。

她是依附著季澤州生存,若是和季澤州沒有什麼交流,她這個夫人豈不是吃乾飯的?加之二人從成婚那日後就再也沒有深入交流過,虞衍難免會多想。

若是看膩了她,隨便詢個理由將她送到揚州去,她這潛伏任務估計要停止了。

晚上,醜時已過,季澤州快步進入褚家,濯墨跟在他後麵小聲說:“王爺,已經過了子時了。”

季澤州往主屋走的步子停頓,轉而往偏院走。

“既然她已經睡了,我就不再擾她了,前幾日就將她吵醒了,我去睡偏院。”

“夫君。”忽然一道清亮的女聲響起,叫住二人。

竟是本該早早睡去的虞衍,她穿戴整齊,頭發隻是簡單地綰起,兩縷青絲柔順地垂在胸前。一雙眸子仿佛夏日湖水倒影,亮著點點星光又帶著水意。

季澤州問:“怎麼沒去睡?”

虞衍側目,看他身後的濯墨,又將視線轉到季澤州的臉上,問:“夫君要往哪去?”

“恐驚擾娘子,往偏院去。”

“我還沒睡下。”虞衍上前,拉起季澤州的手,乾燥的手指相貼,交合,虞衍牽著他往主屋去。

濯墨站在原地,就看見王爺讓人這麼拉著,乖乖地往前走。他識趣地沒吭聲,讓周圍丫鬟到外麵去,讓夫妻二人單獨相處。

虞衍將季澤州拉入主臥,站在他麵前,一手扶他的發冠一手解他帶發冠的綢帶。季澤州順從地低下頭,自己也開始解身上的披風。

“怎的這幾日回來得都那麼晚?”虞衍細聲問。

“這幾日鋪子忙,盤點賬目總出錯。”

“妾身也會些算數,賬目上的事也能出一份力。”

季澤州扶額,暗自苦笑:哪有什麼賬目,褚家養著一幫子打算盤的人,哪需要他看賬目?不過是搪塞的話罷了。

“哪還需要娘子動手?沒幾日了,等閒下來帶你去湖邊賞荷。”季澤州溫聲說道。

這些話也都是搪塞她的,季澤州這幾日不回家,都是在看卷宗,差使人調查所謂的桃林宴是什麼。

桃林宴這個名字極其大眾,桃花宴也行,蟠桃宴也行,可以是春季桃花盛開的時候,也可以是桃子成熟的時候,又或者是等山下的桃花敗落,山上的桃花盛開,在山上開的桃林宴。

又或者根本不是現實中的桃林,而是桃李天下的“桃”……總之,就這幾年有關於桃林宴的宴會多如牛毛。

官方的,民間的,數不勝數。

季澤州這半個月每天都在辨彆這些桃林宴是不是張吉指的那個。大量的人力物力投進去,看不到一點影子。

虞衍招呼季澤州坐下,讓他枕在自己腿上,手指貼上他的太陽穴,輕輕揉動,替他緩解不適。

虞衍語氣誠懇,又細聲細氣溫柔如水,她輕聲說道:“妾身愚鈍,在為商上遠不如夫君。”

“隻是妾身也有幾位朋友,若是夫君有什麼想打聽的,打點的,也可以讓妾身幫忙。”

季澤州猛地睜眼,與低頭目光繾綣的虞衍對視。

提防警惕的目光照進溫潤的眸子中,像是利刃投入水中,被迅速包裹,吞噬。

“你怎麼會這麼想?”季澤州問。

虞衍思考片刻,苦笑道:“妾身每日無所事事,不是看書就是逛後花園,池子裡的金魚都被我撐死了兩條。我隻想為夫君分憂,若是能陪伴在夫君左右就好了。”

季澤州聽完,緩緩閉上眼,也不說話。虞衍以為他是在無聲地拒絕自己,她將季澤州的頭緩緩抬起,鬆快一下自己的腿,準備起身另謀他法。

“張吉說邀請我參加桃林宴。”季澤州雙眼仍是閉著,“我想參加這桃林宴,隻可惜前一陣子張吉去世了,這條線索就斷了。”

“若你想要為我分憂,閒來無事時可以小心幫我打聽一二,也不必太放在心上,注意彆太張揚,免得有心之人做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