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司博的？”是秦亦深公事公辦的口吻。

“上周日和他們在外麵吃飯，當時注意到司博接水杯或者其他東西，都是用指腹接過的。”

“他之前失蹤被綁架，十根手指的指腹皮膚不是都被割下來了麼，剛恢複了一段時間，正常人都會下意識避開使用受過傷的地方，而司博恰恰相反，像在刻意訓練隻用指腹接東西。”

孟景恍然大悟：“所以上次吃飯你買水給我們，是故意試探他的？”

顧樂知點頭，如果是平時她也不會注意到這麼多，因為上一世她知道這幾天會發生不好的事，越是臨近這個時間她越會下意識警惕周圍的人。

於是當天看見司博也坐在籃球場邊，心有懷疑的顧樂知便把手機插在挎包外袋裡，手機鏡頭對準他，球賽開始後暗中用智能手表操作打開了手機相機，從手表裡看到了司博作案的全過程。

秦亦深問：“你知道司博指紋被割掉的事？”

顧樂知心下一緊，完了，她是上一世知道司博受傷的事，按情況她這一世應該不清楚這個內情才對。

“我之前跟她說過這件事。”聞風北淡聲開口。

顧樂知抬眼看他，他明明沒跟她講過這件事。

秦亦深看了聞風北一眼，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響，有人遞了一份資料給秦亦深。

“水瓶上果然隻有你們兩個人的指紋，沒有司博的。” 秦亦深神請嚴肅，“檢測報告也出來了，那瓶水裡確實被加了東西，是禁藥‘春風’。”

孟景問：“春風是什麼？”

“是一種透明膜衣包裹的藥液，無色無味速溶於水，人服下後在短時間內身體狀態變好，體能增強，人看起來滿麵春風。”

“但是過後身體會迅速衰弱，如果期間運動過激也會加快藥效發揮，更快進入衰弱期，要是沒有注射特定的抑製衰弱劑，最後會慢慢衰弱致死。”

“就算注射抑製劑停止繼續衰弱，已經服用的人的身體損耗是不可逆的。”

“這種藥是幾年前流入國內，多被用於色情行業和地下交易，不過去年已經被清掃整頓，列入禁藥名單。”

聽完秦亦深的解釋，孟景愕然：“名字還挺好聽，卻是個這麼歹毒的東西！”

顧樂知捏緊手心，水瓶裡麵竟是這麼要人命的禁藥，她暗中看了一眼孟景，其實上一世最後出事的人是孟景。

記得有一天聞風北回來，進門就緊緊抱住她不說話，她從來沒見過他這麼疲憊難過的樣子。

他沒說得太仔細，顧樂知隻知道是孟景出了事，因為在體能訓練課時突然倒地昏迷，送去醫院檢查發現體內服有禁藥，而聞風北是第一嫌疑人。

雖然後來查清楚聞風北沒有作案動機，但也找不到真正的下藥人，而孟景注射了衰弱抑製劑，身體還是受損，最後隻能退學長期休養。

孟景、體能訓練課、禁藥，顧樂知隻有這三個信息，所以這一世她隻能提前做準備，把海越大學的所有門禁設備升級，還讓NEIW學院引入體能監測程序。

如果又發生這件事，萬一能提前檢測出禁藥或發現孟景的身體狀況，可能會有破解的轉機。

隻是千防萬防，沒想到司博竟然是在籃球賽就動手了。

顧樂知沉思片刻，問：“籃球賽之後你們有什麼課嗎？”

“體能訓練課，怎麼了？”聞風北轉頭問她。

“隻是在想，司博選擇那個時候動手，也許是知道你們下節課是體能訓練課，運動量大藥效發作得更快。”

孟景帶著點後怕的神情，突然說：“老實說，你拿著那瓶水時，我還想直接拿過來喝幾口，當時水喝完了又很口渴。”

這麼一看就說通了，上一世應該是孟景在聞風北擰開喝水前，先喝了那瓶水，後來在體能訓練課才藥效發作，而那瓶水上隻有聞風北的指紋。

聞風北也想到了，按孟景的性格十有八九直接上手搶他的水喝，沾了口水自己也不會再拿回來喝，那一個不小心最後出事的反而可能是孟景。

秦亦深放下資料，說：“看來當初假扮司博的孔暉誌是一個煙霧彈，讓我們對受害人司博放鬆警惕，還能有不被懷疑且完美的作案‘工具’，安井集團這步棋真是連環套。”

“並且每次收尾工作都做得很乾淨，司博這邊一點安井的把柄都沒有。”

聞風北問：“嚴向然查過沒？”

“查了，目前沒有什麼問題，不過我們在逐幀查看分析那個視頻時，發現司博身後的觀眾席裡，有個男生的表情似乎看到司博換水的動作，但他又立馬假裝沒看見。”

“對比資料後那個男生的信息也拿到了，叫沈辛基。”

顧樂知倒是驚訝了：“他是同黨？”

“你認識沈辛基？”

聞風北開口：“既然他看到了犯罪過程，理應走一趟來配合調查。”

顧樂知餘光裡注意到，聞風北左手不知何時又戴上了那個黑色戒指。

“這個本來就會安排，安井集團那邊你有什麼計劃？”秦亦深挑眉看他。

聞風北摩挲著戒指，眸光沉沉，隻說了一句：“外麵收尾得乾淨，那就從老巢徹底剿滅。”

從軍部出來已經是晚上了，迎著冷冽的晚風，顧樂知深吸一口氣。

禁藥這件事的真相總算是水落石出，她心裡放下一塊石頭，整個人頓時鬆快了許多。

聞風北帶她上了大G，顧樂知係好安全帶，就聽見他說：“知知，今晚跟我回家吧。”

他說完還直接啟動車子，顧樂知懵了，這是什麼走向？

“啊？”

“放心，是去我在市中心的房子，不是回父母家。”

這是重點嗎！“為什麼要跟你回市中心的房子？”

“怎麼，你親完我就不想負責了？”聞風北勾著笑，“放心，不會賣了你。”

顧樂知一頓，轉過頭不看他，“說得好像是我強吻你一樣！”

“這個可以有，下次我們試試。”

顧樂知呼吸一滯，沒再回他的話。

再次站在大平層的門口，顧樂知忽然有種過很久後再次重回故地的感覺。

聞風北打開門，彎腰從鞋櫃裡拿出一雙拖鞋放在她麵前，“是新的，也過了水的。”

顧樂知踩進拖鞋，大小剛剛好。

“你隨便坐。”聞風北往廚房走，注意到顧樂知徑直走向了落地窗，似乎十分熟悉這裡的布局。

沒辦法，這裡有個顧樂知最喜歡的地方，她一進門心就飄過去了。

那是一個占據整麵牆的落地窗，又高又寬，而聞風北家的樓層很高，落地窗外可以看見底下很美的城市夜景。

在落地窗前是一整塊木質地台，像榻榻米那樣高出地麵一小截，而現在木質地台上鋪滿了米白色的毛毯，看起來厚實又柔軟，還有很多抱枕和暖黃色氛圍燈。

上一世她記得剛來他家是沒有這些毛毯抱枕，後麵為了她聞風北才買的，這次他怎麼也自己布置成這樣了？

顧樂知站立片刻，又轉身走到旁邊的一個酒櫃，那裡有一瓶她覬覦很久的酒，就是當時聞風北不讓她沾酒，現在一看也在呢。

“喜歡哪瓶？”聞風北突然從身後抱住她，下巴蹭在她頭頂。

機會難得，顧樂知毫不猶豫指向那瓶放在酒櫃第三層角落的紅酒，“可以嗎？”

門鈴響了，聞風北鬆開她，“你想要的都可以，但要先吃飯，不能空腹喝酒。”

他叫了一家私廚做的家常菜，幾乎都是顧樂知愛吃的，兩人填飽肚子，聞風北才從酒櫃拿出那瓶紅酒，帶著顧樂知坐到落地窗那邊。

顧樂知拉住他，“不能坐，身上都是外衣。”她沒法忍受穿了一天的外衣，就這樣直接坐到那些乾淨暖和的毛毯裡。

聞風北低聲悶笑：“知道了，愛乾淨的小祖宗。”

他放下紅酒帶顧樂知到客房裡，打開衣櫃，“你換套衣服，全都已經洗淨烘乾的。”

顧樂知睜大眼，整個大衣櫃滿滿全是嶄新的女裝，分類放著休閒服、家居服、睡衣，冬裝夏裝都有，看樣子都是她的尺寸。

“都是給我準備的？”

“家裡隻有我一個人住，我也沒有穿女裝的愛好。”

顧樂知隨手拉開衣櫃底下的抽屜，裡麵是各種類型的襪子，這個數量十雙腳都穿不過來。

又拉出一個，裡麵是內衣褲……砰！顧樂知猛地關上抽屜。

顧樂知瞪他，“你怎麼連這個東西都準備！？”

聞風北挑眉，“你不需要？”

“不是……你怎麼知道尺碼就適合我？”

聞風北抬手撫著她飛紅的耳尖，“靠目測，還有體感。”

他抱著顧樂知的時候，顧樂知壓在他身上的時候，聞風北都能感覺到。

顧樂知確實受到了衝擊，上一世聞風北都沒有這樣過，當時他們是商量後才住在大平層，所以顧樂知都帶了自己的東西，不需要他另外準備。

“從什麼時候準備的？為什麼要給我準備這些？”

“從你那晚高燒之後，至於為什麼，剛才的情況不就很明顯了？”大手揉了揉她的小臉蛋，“愛乾淨的小祖宗來我家，總不能連套換洗的衣服都沒有。”

“既然要準備，那乾脆全都買了。”熱氣噴灑在顧樂知耳邊，“不過我也是第一次幫人買，如果尺寸真的有差，知知記得告訴我。”

顧樂知反手把他推出房門，“你也快去換衣服！”

關上門，顧樂知忽略發燙的臉，隨手從衣櫃裡拿出一套衛衣休閒褲換上，發現都是K家那個牌子的。

換完出去看見聞風北也是一身休閒服，在地台上支了個小木桌，上麵放著紅酒和點心。

顧樂知脫掉家居鞋，赤腳踩上地台，好軟好舒服，正想窩進去一杯紅酒就遞到她麵前，“不是想喝這瓶？”

顧樂知接過嘗了一口，其實她不是有多喜歡喝酒，也許當時聞風北越不讓她喝，她就越想要嘗一嘗，現在總算喝到了，隻有些感慨而已。

她放下酒杯，聞風北把她緊緊抱住，墨黑眸子凝著她，“謝謝你，知知。”

經過這一整天發生的事，他怎麼會不明白她當時不遺餘力引進Zero團隊，做的項目方案都是為了今天做準備。

如果今天孟景因為他出了無法挽回的事故，那必然會成為他這輩子永遠無法釋懷的心病。

顧樂知聽懂了，抬眼看向他，這個場景仿佛和上一世的重合。

她隻是笑了笑，伸手貼在聞風北臉邊，安撫似的輕柔摩挲。

真好，這一次你不會再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