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顧樂知又做夢了,這個夢的畫麵像放電影似的給她講了一個故事。
那是幾千年前的南方,因為戰亂和病疫,被大片燒毀的土地上血流成河。
多年後,這片寸草不生的荒地居然開出了一大片藍紫色的花,有路過的人看見甚是喜歡,於是采摘幾朵打算帶走,沒想到剛走出一段路手中的花竟化成了水。
這樣詭異的事情嚇到了當地的百姓,後來逐漸傳出這片是死人花的流言,因為這裡曾經死過很多人,所以長出來的花也活不久。
被認為不吉利的死人花叢讓百姓人心惶惶,官府決定下令將其鏟平燒毀。
即將被燒毀那天的淩晨,天還未亮迷霧叢生,有個剛從外地來的走商恰巧路過此地。
因看不清路,走商不慎摔倒在花叢旁邊,他隨手扯了幾朵花去擦手臂傷口上的塵土,可那死人花化成了水,接觸到傷口竟慢慢開始愈合!
走商心下大驚,隨即立刻意識到這很可能是個寶物,他趕緊打開隨身的行囊找出玉壺,摘下死人花放進去化成花液,剛裝滿五個玉壺便聽到遠處有人聲傳來,是今日負責鏟平燒毀花叢的官差過來了!
官差遠遠看見迷霧中的花叢有個人影在那兒,心驚膽戰下還是大喊一聲:“什麼人!”
走商驚得身子一抖,顧不得剩下的花,緊緊抱著行囊和玉壺拔腿跑遠,而官差看不清人影,也忌憚此地的傳言,便沒再追上去。
離開此地的走商暗中找人試藥,發現花液外敷能治百傷,若是內服人會昏迷不醒一段時間後死去。
是仙水還是毒藥隻區彆於用法,用對便走陽光大道,用錯則入陰曹地府,於是走商為其起名為——陰陽水,還將關於陰陽花的經曆隱瞞起來不與外人道知。
走商後來憑借這玉壺中的陰陽水,搭上了很多達官貴族,因此賺得盆滿缽滿成為一方富賈。
隻是富商成親多年未有子嗣,他意識可能這是注定的,得了陰陽水的機緣,這輩子就不會有子嗣,這是代價!
直到年近花甲,富商親手將有關陰陽花這一段離奇的經曆刻在玉簡上,把玉簡和剩下的陰陽水放入玉箱封存,安排後人在自己死後和玉箱安葬在一起。
時光流逝,經曆了幾個時代更迭和被盜墓賊偷盜,最後玉箱丟失,玉簡和玉壺被一個醫藥家族的祖宗得到,便一直流傳下來。
這個醫藥家族便是如今的聞氏藥業。
顧樂知根本無法把這個夢當成是一個故事傳說,因為上一世她真的見過那朵死人花,也就是後來那位富商說的陰陽花。
上一世的10月29日,顧樂知經過學校大榕樹下時,看到一朵花無端從石階縫隙處長出來,那四周並無其他任何花草。
因為喜歡鳶尾花,她平時就很容易被藍紫色的東西吸引,於是她過去仔細觀察,那朵花是黃色花蕊,花瓣為紫色漸變直至花瓣尖變為藍色,十分漂亮。
彼時下起了小雨,那朵花在風中被拖拽得快要斷裂,顧樂知想了想還是伸手摘下它,趕回宿舍的路上還碰見畢娜娜和周多夏,隻是當時她們仿佛看不見她似的徑直走過。
等顧樂知衝進宿舍樓下,低頭發現手裡的花不見了,隻餘下滿手的水液,沒幾秒就乾在了她皮膚上無影無蹤。
旁邊的宿管阿姨轉頭看見她還嚇一跳:“哎喲!從哪冒出來的,剛怎麼沒看到你在這?”
方才就在她眼前經過的顧樂知疑惑抬頭,身後頓時暴雨如注。
宿管阿姨也沒想太多,隻說:“趕緊回宿舍,還好快一步不然淋成落湯雞了。”
顧樂知回宿舍後感覺異常疲憊,當晚很早就睡著,第二天竟睡到下午一點多才起床。
她剛爬下床梯,周多夏回來了,經過她的床位還特地往拉開的床簾裡看了一眼,然後無視她走到自己的位置。
戴著黑色棒球帽的周多夏坐到椅子上,迫不及待掏出黑包裡的單反相機,點開查看新拍的照片,“嘖,這幾張不錯,可以賣個好價錢……這幾張不同位置拍的,可以發大號裡。”
顧樂知有些驚訝,周多夏這是在自己麵前是連裝都不裝了?
接著宿舍門又被推開,何欣秋背著包進來,周多夏趕忙把東西收起來放好。
顧樂知正要跟她打招呼,誰知何欣秋低頭越過她,邊走邊掏手機打電話。
叮叮叮——
顧樂知捏在手裡的的手機響了,她垂眼,上麵來電顯示:何欣秋。
她有些茫然,為什麼何欣秋要當著自己的麵打給她,好像當她不存在一樣,
“去哪了,也不接電話。”
何欣秋見沒人接聽,又背著包出了宿舍……後知後覺的顧樂知突然有個念頭:該不會何欣秋真看不見自己吧?
於是顧樂知轉頭看向周多夏,想了想直接走到周多夏身旁,伸手在她麵前晃了晃,周多夏根本沒反應。
自己好像變成了透明人?
叮!
手機的消息提醒喚回顧樂知陷入回憶的思緒,她瞥一眼手機,趕緊點開那條新聞消息。
【驚爆!嚇人!聞氏研究所竟非法做活體實驗!】
人體實驗、大腦研究、腦死亡、聞氏藥業等等相關的字眼,才一會兒便相繼衝上熱搜。
「都什麼年代了,怎麼還敢非法做活體實驗啊。」
「相關部門趕緊查!一定要徹查!這種事絕對不能容忍!」
「你看圖裡那腦子上都連著線,是不是電擊治療什麼的?好殘忍!」
「我都隻敢點開看一眼就關了,怕晚上做噩夢。」
「我這是買個藥都要塌房嗎?聞康堂家的藥膏一向很好用的,怎麼會出這種事?」
「要不趕緊都扔了吧,鬼知道是不是做活體實驗弄出來的藥效,想想都惡心!」
……
顧樂知眉心緊皺,滑過幾條評論再點開配圖,雖然打了馬賽克,她還是認出新聞的配圖裡是躺著人的休眠艙,正如她夢裡所見。
她又想起之前做的三個夢,這一切好像能串聯起來了。
第一世,不知什麼原因她被聞氏研究所抓去做實驗,可能最後是在休眠艙裡腦死亡的。
第二世,10月30日那天她變成透明人,可能因此避開了被抓去休眠倉的情況,但夢裡聞風北說過在軍訓時就認識她,有可能聞風北接近她是為了監視她變成透明人的情況,後麵還帶她去研究所裡做檢查。
如今她又重來一次,沒有在研究所,也沒有變成透明人,而是主動摻和到聞風北那些事裡。
之前因為第三個夢,顧樂知懷疑聞風北有可能也是重生的。
因為重生前她跟聞風北說過10月29日發生的事,他當時說可能跟他的玉牌有關係,隻有他也記得這個契機,才會在這一世的10月29日去大榕樹下,還在暗中看著她離開。
但那幾天做夢之後她有試探過聞風北,感覺他又不太像是重生的。
顧樂知想得有點頭疼,她變成透明人和重生,跟玉牌和陰陽花有什麼關係嗎?她又為什麼會被抓去做研究?聞風北到底是不是在演戲?
聞氏藥業出了醜聞,聞風北似乎沒回學校,也沒發消息給顧樂知。
顧樂知盯著安靜的對話框也沒有主動聯係他,她想再等一等,有件事可以再試探他到底是不是重生的。
在焦躁和糾結中時間來到了周二下午的籃球賽,顧樂知戴了頂漁夫帽,背個挎包就去了室外籃球場。
場內來觀賽的人真的很多,雙方校友還各自拉了條橫幅來加油打氣,顧樂知進去還在找位置,突然背帶被人勾住轉過身,是聞風北。
大冬天的他穿一身籃球服,露出緊實有力的胳膊,高大勻稱的身型充滿力量感,有種清爽又熱烈的氛圍。
聞氏藥業的新聞似乎沒有影響聞風北,他鬆開她的背帶,“給你留好了位置,我帶你過去。”
顧樂知點頭,頂著各方的視線跟聞風北走到場邊一處位置,應該是上場隊員們放東西的地方。
這個位置後麵拉著一條紅色橫幅,橫幅後麵才是其他的觀眾位,全都坐滿了人。
和已經坐在那的司博打了招呼,顧樂知在另一邊坐下,兩人中間隔著幾個背包水瓶,這時嚴向然從場內跑了過來。
“樂知,今天也要幫我加油打氣啊!”
顧樂知疑惑:“你也上場嗎?”
“嗯嗯,所以要記得多看看我!”
“那你加油。”
孟景過來湊熱鬨:“小樂知還有我呢!”
“你也加油。”
聞風北一直低頭看她,“知知?”
顧樂知定定看了他一會兒,心裡愈發焦躁,麵上還是淡聲說:“加油。”
聞風北突然俯身靠近,顧樂知正想往後仰,發現他隻是拿過旁邊的水瓶喝了一口,然後轉身上場了。
顧樂知抬手看了眼手表時間,臉色有一絲凝重。
記得就是今天下午,為什麼他一點動靜都沒有,還是他早就暗中解決了?
嗶——!
比賽開始了,毫無疑問聞風北是全場最引人注目的那個。
結實修長的小腿,跳躍時不經意露出的腰腹,跑動敏捷如捕獵的狼王,有種衝破一切的氣勢,與他平時沉穩內斂的感覺形成反差,張揚又奪目。
聞風北又一次扣籃落地,全場尖叫歡呼。
而他的目光下意識投向場邊那個身影,她低頭盯著手表似乎很著急離開這裡,小臉被頭上的漁夫帽遮住了一些,讓人看不太清表情。
眉眼微微下壓,聞風北莫名有種不爽快。
難道她是看過那個聞風北打球,所以對他今天的表現不感興趣了嗎?
中場休息,聞風北大刀闊斧地站在顧樂知麵前喝水,但沒有湊太近,發梢的汗水滴落在顧樂知鞋子前10公分處。
男大身上總是火氣旺盛,隔著距離顧樂知都能感受到聞風北身上熱騰騰的,淡淡的汗味卷著雪鬆味倒是不會難聞。
顧樂知仰頭,覺得他怎麼有點冷臉,一直盯著自己是什麼意思?因為沒給他喊加油嗎?
於是顧樂知也瞪他,瞞著那麼多事沒找他算賬呢,還好意思瞪她,就不喊加油怎麼了!
聞風北反倒勾起一抹痞笑,當著她的麵隨意拉起球衣擦下巴的汗,那塊壘分明、肌理流暢的腹肌就這麼赤裸裸地映入她眼簾。
顧樂知聽到身後一片吸氣聲,還夾雜著幾聲嘶哈嘶哈。
從顧樂知抬頭的角度,她還能從掀開的球衣底下,看見那未顯露人前的寬闊胸肌,她忍不住盯了會兒,強迫自己挪開視線……
在顧樂知的心不在焉中比賽逐漸接近尾聲,雙方比分互相膠著咬緊,時間剩最後三分鐘竟出現了平分情況,將全場氣氛推至高潮。
兩邊校友的加油呐喊聲一次比一次大,所有人緊張又專注盯著場上,顧樂知抽出挎包裡的水打開喝一口,低頭又看眼手表。
比賽最後30秒,握緊水瓶抵在下巴的顧樂知忽然一頓,宛如被定格僵坐在那,刻意拉低的漁夫帽簷下,眼睫半垂藏在陰影裡,正緊緊盯著某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