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樂知站在一間有點奇怪的房間。
牆壁全是灰白色的寬敞房間，中間放置一個棺材大小的東西，它周圍連接著很多線，線的另一頭是很多閃著藍光紫光的儀器，她看不懂上麵的數值是什麼意思。
顧樂知轉身擰了擰房間門把手，緊關著打不開，猶豫了下她小心挪動靠近中間的東西，探頭一看。
裡麵居然躺著個中年男人，他緊閉著眼，腦部也連著很多線，顧樂知微微後仰打量起“棺材”，看起來應該是個休眠艙之類的裝置。
突然那個中年男人麵部扭曲抖動，兩邊耳朵竟開始湧出了血，下一秒周圍的儀器發出尖銳的警報聲，門被打開快速走進來幾個戴著口罩的白大褂。
顧樂知心下一驚，轉身想避開卻發現他們直接穿過她的身體衝向休眠艙，她心有餘悸呼了口氣，聽見有人說了一句：“已經腦死亡了。”
被這幾個白大褂擋住視線，顧樂知站在原地沒有上前，不經意瞟到休眠艙上印製的Logo，接著眼前的視角無端被拉遠，房門被關上，她變成站在了空無一人的走廊。
好一會兒，顧樂知才從剛才男人流血的畫麵中回神，轉眼看到隔壁房間門虛掩著。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有種莫名的感覺催促著她走上前推開那個虛掩的門，入目是和方才那間房一摸一樣的擺設。
她挪動沉重的腳一點點走過去，放輕呼吸探頭看向休眠艙裡躺著的人。
隻一眼顧樂知猛地全身發冷，心跳如鼓，這裡麵躺著的是和自己長得一摸一樣的人，是另一個“顧樂知”！
噠、噠、噠。
身後有人走了進來，顧樂知捏緊拳頭轉身，登時眼瞳睜大無法置信，居然是聞風北！
這個“聞風北”走到休眠艙前，低頭看向裡麵的“顧樂知”，臉上的神情是她從未見過的冷淡，比那天他們第一次在操場對視時還要陌生。
這詭異的一幕讓顧樂知渾身的血液如同凝固住，忽然“聞風北”轉頭看向了她這個方向，她渾身一震！
下一瞬她從夢裡驚醒，眼前是宿舍的天花板，全身像被“鬼壓床”後的酸麻，手指尖異常冰涼。
抬起酸軟的手揉了揉額頭，拿過手機一看淩晨4點多。
從下午見過蘇悅和馮智後，她就一直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持續到半夜還做了這種奇怪的夢。
可這個夢也太真了……
“我臉上有什麼嗎？”
聞風北今天又來接顧樂知下課，兩人正在校外吃飯，他注意到顧樂知一直盯他的臉，表情還有點奇怪，說不出來的感覺。
顧樂知頓了頓，低頭吃了口青菜，“沒有。”
兩人手機同時響了，是成芮在約飯群裡說周五冬季舞會的事。
上次露營後許露也被成芮拉進了群裡，成芮正說著想約顧樂知和許露明天上完課去逛街，買在舞會上穿的衣服。
顧樂知眨眨眼，“所以你這兩天一直來接我下課，是因為舞會的事？”
冬季舞會是每年為全校大二生舉辦的舞會，那天可以穿任何你喜歡的衣服類型去參加，沒有硬性規定什麼西裝禮服，很是自由趣味。
它最大的看點就是盲選舞伴環節，除了情侶外其他單身學生都會在當天晚上，通過盲選匹配另一個舞伴來跳第一支舞。
於是舞會前的這幾天，就變成海越大學特有的“情人節”。
那些在曖昧期或者有表白對象的男女生，會在這幾天向意中人表白，成為情侶後在舞會當天就理所當然一起跳第一支舞了。
想到這，顧樂知因為那個夢感到的鬱悶，此時也全都散沒了。
難怪這幾天，她總覺得身邊徘徊著不認識的同學，還一副對她欲言又止的模樣，原來被聞風北全給無形擋了回去。
對於她的問題，聞風北淡聲說：“我總要行使一下作為‘朋友’的特權。”
顧樂知悶聲笑了起來。
隻是這好心情隻持續到晚上，入夜睡著後她又站了在那條走廊上。
那些放著休眠艙的房間門全鎖上打不開，走廊儘頭的電梯自動滑開，空蕩蕩的敞開好似在等著她。
顧樂知想了想走進去，電梯門自動關上，第九層的樓層按鈕自動亮起。
叮！
電梯門打開，目之所及讓顧樂知陡然一驚，這裡她來過！
按著記憶找到那間她曾經待過的病房，病房門口站著麵容相似的兩個人，是聞風北和他父親聞哲碩！
“一般隻有兩種情況，陷入昏睡或者康複痊愈，但顧樂知的情況太特殊了，從來沒有這樣的例子。”
“狀態不是很穩定，如果不入住觀察，平時要看好她。”
聽完聞哲碩的話，聞風北放下手裡的資料，“我會的，她手鏈裡我放了定位追蹤，她不主動聯係我也能找到她。”
站在他們身邊聽完整個對話，顧樂知已經麻木到冰涼。
她不知道曾經待過的病房樓下，竟是那種會有人腦死亡的休眠艙房間。
更不知道，聞風北送她的手鏈裡暗藏定位追蹤，為了隨時監視她的位置……
海越市的冬天極少會下雪，最冷的時候站在陽光下，都會有種濕冷到骨子裡的感覺。
今天下課沒讓聞風北來接，顧樂知跟著成芮她們一起去了市中心。
“樂知你怎麼了？從剛剛就心不在焉的。”
成芮手裡拿著兩三套衣服過來想讓她去試試，聽到這話許露也擔憂地看著她。
顧樂知搖搖頭，“沒事，這個風格適合露露，讓她試試吧。”
許露被兩人推進了試衣間，成芮又問：“你要買什麼類型的？我看去年那屆穿搖滾風的也有，還有穿那個恐龍裝來搞笑的哈哈。”
顧樂知隨便掃視著店內，不經意看見一套衣服，她走過去拿出來，“我試試這套吧。”
成芮眯了眯眼，“不錯，我看行！”
三人買完衣服，顧樂知說她有點事先不回學校，和兩人分開後先去買了個新手機，她上次手機摔壞後一直用的備用手機。
顧樂知買完手機去了附近的網吧，登陸那個外網賬號，看到私信裡又有一個新消息提醒，果不其然是那個美食博主發來的。
「華國時間，這周五晚上七點落地。」
顧樂知隻回複一句好的，然後退出了賬號……
是夜，顧樂知又進入了那個夢。
這次是一個熟悉的客廳，她看了眼桌上的電子日曆，這一天是上一世，她被聞風北帶回他在市中心那套大平層的日子。
沙發上坐著兩個人，孟景先開口：“你小子，怎麼不知道你家裡還藏著個人，認識多久了？”
聞風北意味不明地笑了：“軍訓的時候。”
“瞞得可真緊，連我和老秦都不知道。”
顧樂知微張著嘴，軍訓那時聞風北就認識她了？怎麼會比她以為的要早這麼多！
接著眼前畫麵一轉，她站在學校操場那棵大榕樹前，那裡有個“顧樂知”坐在灰白的石階上，好一會兒才起身走遠。
秋風又起，大榕樹枝葉沙沙搖晃，光影斑駁中那粗壯的樹乾背後，有個高大的身影站在那，是“聞風北”，他一直看著“顧樂知”走遠。
而這個“顧樂知”身上，正穿著她重生醒來那天隨手拿的外套！
從夢裡醒來，顧樂知沒有睜眼也沒有起身，感覺腦子有些生鏽，隻能反複循環播放這三天做的所有夢。
真實到並不是像什麼夢境，而是一些真實的畫麵碎片，似乎在提醒或者警告她什麼。
深吸口氣再慢慢呼出來，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第一次，是她從來沒見過的休眠艙房間。
第二次，是她重生前待過的病房。
第三次，前半段是她重生前待過的房子，後半段是她重生第一天的事。
顧樂知點開手機搜索梁氏醫療器械，這是她在休眠艙上麵看到的那個logo。
「梁氏醫療器械負責人是：梁夢柔。」
「梁夢柔同時也是聞氏研究所負責人聞哲碩的妻子，強強聯手……」
如果隻是夢，在她沒有見過的情況下，不可能有這麼真實的細節吧？
然後第二次的病房和第一次的休眠艙在同一棟樓……也就是說，第一個場景很有可能也是真實發生過的！
思索中顧樂知突然想起，第一個夢她瞥見過儀器上的時間，顯示10月30日。
不管是重生前還是重生後，這天她都沒有在什麼休眠艙裡待過。
如果“顧樂知”要於10月30日在休眠艙裡出現，那……隻能是在第三個時空的這一天才能發生！
顧樂知咽了咽乾渴的喉嚨，身體有些發軟。
她這是……重生了兩次？
第一次也許像那個中年男人一樣流血腦死亡，然後重生了？
顧樂知感覺心口發悶，暫不論什麼重生，這三次還有最明顯的相同點，就是無論哪一個聞風北，都比她以為的要更早認識她。
他似乎一直瞞著她很多事。
顧樂知就這麼睜著眼躺到五點半，從宿舍那個小窗看出去，以往這個點天已經開始蒙蒙亮，此時卻依舊陰霾沉悶，透不進一絲光，讓人瞧著很是壓抑……
聞風北看了眼今天很安靜的對話框，慢步走到教室外，卻沒看到那個身影在教室裡麵。
下午最後一節課的鈴聲一響，他攔下剛走出門的多媒班班長問：“顧樂知沒來上課嗎？”
陳清如愣了愣說：“沒來，她最後這節課請假了。”
聞風北轉身邊走邊打給顧樂知，沒人接聽。
轉而聯係自己的人還有秦亦深，得到回複都說安井集團那邊沒動靜。
去醫院找沒驚動張姨他們，沒見到顧樂知在聞風北又直接開車到她家，老房子大門緊鎖，敲門也沒有人回應，院子四周沒看到走動的新鮮痕跡。
聞風北又趕回學校，直接上她宿舍，宿管阿姨在後麵跟上來，拿鑰匙打開門一看，“哎呀人沒在宿舍啊，要不要先通知下她輔導員？”
“不用，我知道她在哪裡。”聞風北掃了一眼宿舍就走。
宿管阿姨皺著眉頭嘀咕：“知道怎麼還跑來宿舍找？這不是折騰人嘛！”
晚上八點學校停車場，聞風北坐在車裡，搭在方向盤的手指點了點，還是拿起手機打開定位追蹤，顯示目標所在的位置是：顧樂知的家。
去老房子的路上，聞風北想起前兩天在醫院，顧樂知和她母親談話後，回來路上狀態就不太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