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樂知換好乾爽的睡衣躺進被窩裡,聞風北端著溫水和藥進來,用測溫槍對著她的額頭嘀一聲:38.6℃。
看著她吃下退燒藥,聞風北給她掖好被子,靠著床頭櫃坐在床邊地毯上,長腿隨意支著,側頭說:“睡吧,我看著你。”
儘管他坐在地上,高大寬闊的身形還是能夠籠罩著她。
顧樂知側身躺著,目不轉睛盯著昏暗燈光下的聞風北,從被子邊伸出手,觸碰到他搭在床邊的大手,細白的手指慢慢勾住他的,隨後緩緩閉上眼。
聞風北輕輕收緊勾纏他的手指,一起帶進了溫暖的被底。
幾分鐘後顧樂知忽又睜開眼,手指下意識蜷縮捏緊聞風北的手,輕顫的眼眸最終定在床邊的人臉上。
聞風北隻是更靠近她一些,被子裡的大手摩挲著小手,目光沉穩輕柔包裹她,有一種無聲的安撫。
他不知道,越是生病的時候顧樂知越難以入睡,總會不斷驚醒和不安。
高二有一次高燒,祝曼來家裡照顧她,一晚上被她反反複複地弄醒,兩個人都折騰得不輕。
那時祝曼才知道平時堅韌獨立的顧樂知,獨自一人時還有這樣脆弱的時候。
祝曼跟她說你可以再貪心一點,不要總跟她拎那麼清。
顧樂知隻是笑了笑,她當然有貪心,她一向都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想要的都會去做到。
3歲她總靜靜看著忙碌的父母,背對著她不聞不問,那時還不懂為什麼,她也不哭不鬨。
7歲她就明白,隻有奶奶在的時候,那若大的房子才有一點她的容身之處。
13歲父母離婚,得知自己是在不被期待甚至是不堪的情況下出生,這輩子注定父母緣淺,從此一個人生活。
除了人際關係這一項她不貪心,興趣愛好、身體健康、學業事業兼得,哪一方麵她都做到最好,甚至是沉浸的享受其中。
父母生而不教養,她也能把自己養得很好。
而今晚在這個見證她許多“貪心”的老房子裡,顧樂知撓了撓聞風北的手心,輕聲說:“你上來陪我睡。”
或許是眼前這個人讓她鬆懈下一身的緊繃和不安,貪心像隻不斷膨脹的氣球,炸開那一瞬便化作無儘的欲望。
手心發癢的大手倏地收緊,墨黑眼眸鎖住她的臉,聞風北:“這裡應該沒有我能穿的睡衣。”
“你把衣服脫了。”
聞風北眉梢微抬,察覺顧樂知並不是開玩笑,同時也沒有其他更深層的意味。
他倒真鬆開她的手,起身利落脫下黑色衝鋒衣,手臂一抬身上的黑色長袖也被脫下。
埋在柔軟裡的顧樂知眼睛很亮,一瞬不瞬盯著聞風北赤裸的上身。
寬闊的肩背,凶悍利落的肌理線條,塊壘分明的腰腹,渾身充滿了荷爾蒙。
被昏暗燈光投射在牆上的高大身影,宛如一隻隱匿在黑暗中蟄伏的巨狼。
那隻巨狼影子移動靠近床邊,籠罩住床上的人。
聞風北俯身單手撐在顧樂知枕邊,另一隻手隨意搭在長褲腰邊,嗓音暗啞:“還脫嗎?”
顧樂知沒說話,被子的側邊又被挑開一條縫,一隻白嫩小腳伸出來,剛換的長睡褲因為角度傾斜而下滑,露出修長細膩的小腿。
下一秒,腳尖踩上他緊實有力的大腿。
這一下像踩在聞風北心上,震顫的心弦直讓撐在枕邊的大手霎時青筋突顯。
他半闔的眼裡眸光加深,從她修長小腿逡巡到繃直的腳背,那調皮的腳尖點在大腿上,輕輕往下壓了壓,又快速縮回了被子裡。
顧樂知在被窩裡往後挪了挪,給聞風北騰出些空位。
喉結快速滑動,昏暗的燈被按滅。
陷入黑暗的房間裡,幾聲布料摩擦的響動後,軟被快速掀開又蓋上,顧樂知被熟悉的雪鬆氣息徹底包裹。
她先是湊近聞風北脖頸邊聞嗅,確定隻有她喜歡的味道,才放心枕著脖子底下的手臂,手纏住那緊實的腰,小臉埋進他溫熱的胸膛。
聞風北敞開懷抱等她忙碌完,才收緊手臂把她攏進懷裡,大手從她腦後撫到後頸,低聲溫柔哄著:“我在這了,睡吧。”
低沉的聲音順著胸膛震動到顧樂知耳膜裡,在高熱和一番折騰下,她終於疲憊得不行,耳邊伴著有力的心跳聲,眼皮沉重再無力支撐,緩緩合上。
隔著薄薄的衣料兩人緊密契合不留一絲縫隙,聞風北才躺一會兒便覺得很熱,被窩裡滿是鳶尾花的香味,跟懷裡人一樣勾纏縈繞著他的呼吸。
薄唇撩起了弧度,低頭吻她的黑發、額角,像是又忍不住了,繼續往下吻落在那薄紅的眼尾。
灼熱觸上溫熱,眷戀又纏綿。
翌日,顧樂知還未睜眼,先把自己往被窩裡埋了埋,鼻尖還有淡淡的雪鬆味,好好聞。
磨蹭好一會兒才坐起身,身體還餘下退燒後的酸軟,她轉頭看床頭櫃上放著一張便利貼,上麵寫著:睡醒了打給我。
手指摩挲著右下角那個“北”字,顧樂知眼底聚起笑,拿過手機一看已經11點多。
下床先去浴室洗漱,找件外套穿上,邊按下語音通話邊走下樓。
鈴聲響了3秒接通了,“醒了?剛好,來開個門。”
顧樂知舉著手機走到一樓打開大門,聞風北正拎著東西站在門外。
他換了一身衣服,應該是回去洗漱又趕過來,發梢還有些未乾透的濕氣。
顧樂知打開鞋櫃拿出一雙新的拖鞋給他,聞風北換上男款拖鞋,低頭看了一眼,尺寸剛好。
他用手背貼貼她額頭,“退燒了,先吃點東西。”
顧樂知收起手機,跟著他坐到餐桌前,保溫盒被打開是有點熟悉的香味。
聞風北去廚房拿碗,問:“青菜排骨粥,可以嗎?”
顧樂知點頭,“你吃了嗎?一起吃吧。”
熱粥下肚,空了許久的胃被舒緩,顧樂知握著水杯窩在沙發裡,聞風北把碗收拾洗了過來坐到她身邊。
他從外套兜裡掏出一管藥膏,拉過顧樂知的手,擠些膏體輕輕擦在那還留有淺痕的手腕。
“廚房那扇窗比較鬆,又是監控死角,我昨晚從那裡進來的,還有這邊被撬的窗早上我都加固了一遍。”
顧樂知想起來昨晚的事,問他:“那兩個人怎麼樣了?”
“放心,那兩個人不會再出現了。”
指腹摩挲手腕傳來絲絲酥麻感,顧樂知壓下輕顫,問:“知道是什麼人嗎?”
聞風北正色道:“我有個二叔,是我爺爺收養的養子叫聞錦申,他和安井集團勾結想找我麻煩,那兩個人是安井集□□給他用的幫手。”
“昨晚會找到你這,是有人拍了我和你的照片給聞錦申,他們想用你威脅我。”
“拍照的人你也認識,是周多夏,她是聞錦申二婚的繼女。”
他猜玉牌爆炸的事讓安井雄氣瘋,怪責下去聞錦申隻好病急亂投醫,隻看到周多夏發去的照片就讓人順勢摸了過來。
顧樂知有些震驚,她沒想到周多夏還有這層身份,這件事重生前她並不知道。
難怪周多夏之前總是打探聞風北的事,原來從一開始就受聞錦申的指示蓄意接近他。
昨晚那兩個人,她原以為是顧遠鵬那邊因為房子拆遷的事找來的。
見她垂著眼不說話,他拿過手機點開遞給顧樂知,“抱歉,讓你碰上這些事。”
“聞錦申還有用,我暫時不能動他,但周多夏你想怎麼處置都可以。”
顧樂知接過手機滑動看了半響,抬眸看他:“先放著,我已經安排了一些事,這個到時候可以一起用。”
聞風北凝著她恬淡的側臉,俯身靠近壓低聲音:“知知能不能答應我一個請求。”
顧樂知怔愣住,知知?
顧樂知,樂知,甚至小樂知她都聽多了,還是第一次有人喊她知知。
心跳有些快,明明退燒了臉頰怎麼好像又開始發燙。
“什麼請求?”顧樂知偏了偏視線,想要把手抽回來卻被他握住。
聞風北從口袋裡拿出條東西給她戴上。
顧樂知感覺手腕一涼,是一條深灰色金屬手鏈,沒有繁雜的設計,上麵隻有3顆橢圓形的扁珠,看不出是什麼材質。
這條手鏈她曾經擁有過,隻是那條沒有第三顆黑色的扁珠。
聞風北注意到她那一瞬間微縮的瞳孔,“透明這顆按下會發送定位信息,灰色這顆裝了微型攝像頭,按下自動錄音攝像且同步直播,黑色這顆按下會鬆開脫落,拿到手裡再按可以彈出一節細刀片。”
手鏈裡無論是定位還是視頻直播,全都會實時連接傳送到聞風北這端。
“以後碰到什麼事,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需要幫忙時,記得想起我這個‘朋友’。”
聞風北不動聲色時眉眼冷冽又俊美,此時那雙眼卻褪去生人勿近的涼薄意味,弧度變得柔和的眼瞼下凝著認真。
顧樂知有種摸不清的感覺,把整顆心漲得滿滿的,好似這種缺失了她二十年人生的感覺,在這一秒全都補償般湧向她,甚至隻多不少。
裹進柔軟被窩的幸福感、玩恐怖屋肆意發泄的爽感、吃西瓜吃到最甜的那一口……這些零碎的快樂積累起來,可能還要再乘以一百倍,才能有此刻感受的萬分之一吧。
顧樂知有些受不住往後仰,手指卻蜷縮捏緊聞風北的衣角。
“你這是……是兩個請求吧?”
聞風北看到她有些慌亂的小表情,笑道:“那知知答不答應呢?”
他把捏著衣角的小手舒展開,帶上來伸進外套裡按在胸前,意有所指:“看在我昨晚給你當抱枕的份上?”
顧樂知才注意到他外套裡是件很貼身的黑衣,細看那腰腹處的衣料竟然設計了彆致的暗紋。
那些凹凸暗紋看起來宛如纏繞的黑色背帶,重疊且交錯,把腰線勒出好看的弧度,而且更顯胸肌。
手心貼著結實的肌理,發燙的薄紅瞬間從臉頰漫到耳後,顧樂知憋著一口氣,把目光從他身上撕離,聲音乾澀卻微微上揚,“答應,都答應你。
無聲的曖昧彌漫在空氣中,這時顧樂知的手機響了,掛完電話她臉色凝重:“我要去一趟市醫院,張姨的家人出了車禍。”
聞風北沒有多問,直接起身說:“我開車帶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