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臟猛烈地撞擊著胸膛,汪橦深吸一口氣而後呼出,呼氣時帶著微微的顫抖。她的肌肉緊繃,手臂和腿部的力量在無聲中積聚,隨時準備爆發。
瞳孔微微放大,視線變得異常敏銳,周圍的一切細節都清晰得令人窒息。腎上腺素如潮水般湧遍全身,汪橦感到自己的每一根神經都在尖叫。
一種前所未有的興奮,混合著恐懼與期待,讓汪橦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卻又充滿了力量。危險近在咫尺,卻讓她感到無比鮮活。
紅發男子的瞳仁在黑暗裡微微放大,他弓著腰,僵在原地,無法理解汪橦為何在驚嚇之後還能扯開嘴角,露出笑意。
他臉上原本凝固的得意神情崩裂,像一麵鏡子被重擊後碎出蛛網般的裂痕,混雜著錯愕與困惑。眼白裡密布的血絲像一張猩紅的網,將他的滑稽與狼狽暴露無遺。
汪橦右眼輕輕一眨,與此同時,她毫不猶豫地扣下射釘槍的扳機。
紅發男子根本來不及反應。他的左眼猛然一痛,仿佛被一根燒紅的鐵釘狠狠刺入,瞬間貫穿了他的眼球。
他捂住眼睛,踉蹌著後退,腳步淩亂。鮮血從他的指縫間湧出,迅速在地麵上彙聚成一灘刺目的紅。
汪橦沒有半分遲疑。她半撐起身,左手一把撈過身旁的人,左腿屈膝跪地,右腿猛然發力,像彈簧般狠狠蹬向床板。
床板發出一聲沉悶的撞擊聲,緊接著,她抱緊懷中人,迅捷翻身,右腿再次淩空踢出,力道之大,竟將鐵架床整個掀翻。
她的身體在空中反弓,雙腿齊發力,狠狠蹬向床背。鐵架床呼嘯著朝紅發男子飛砸過去。
紅發男子的左眼仿佛被釘子在腦內瘋狂攪動,劇痛蔓延至右眼,連帶著他的半邊腦袋都像被撕裂般疼痛。
左眼的血順著臉頰流下,右眼則不受控製地湧出淚水,視線模糊得像蒙了一層血霧。他隱約看見一個巨大的黑影朝他逼近,卻來不及躲避。
下一秒,鐵架床重重砸在他的身上,將他狠狠壓倒在地。他的胸腔被砸得幾乎塌陷,肋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哢嚓聲。
他掙紮著想要撐起身體,但每一次用力都像是被鈍刀割裂肺腑,喉嚨裡湧上一股濃烈的鐵鏽味,伴隨著嗬嗬的喘息聲,血腥氣在口腔中彌漫。
在他血色的視野裡,一道勁瘦修長的黑影正大步逼近。黑影的左臂緊緊摟著一個不人不鬼的“東西”。
獵人與獵物的角色,在短短一分鐘內徹底顛倒。
即便如此,他竟然還能擠出力氣,發出一聲沙啞的冷笑。他低聲呢喃著什麼,聲音破碎得像風中殘燭。可惜,他想讓聽見的人聽不見,隻有那黑影懷中的人形物在聽到他的聲音後,像被電擊般劇烈顫抖。
下一刻,冰冷的金屬抵住了他的右眼。
啪嗒。
汪橦麵無表情地看著腳下那人的身體因為劇痛而扭曲。她沒有絲毫憐憫,抬手對他的手心和腳背各補了一槍。接著,她冷靜地將槍口對準他的手肘和膝彎,連續扣動扳機,直到確認他全部的行動能力喪失殆儘。
補刀完畢,她微微一頓低下了頭,唇瓣恰好落在懷裡輕微抖動的人的耳側。汪橦輕聲問道:“喜歡嗎?是不是他對你做的這些事?”她的語氣裡藏著一絲危險的冷靜。
懷裡人低下頭去,汪橦看不清他具體的表情,想來他也不會有事。她乾脆走回長桌前,麵朝紅發男,取出壓在藍色文件袋下方的文件閱覽,讀幾頁就抬頭觀察紅發男子的狀況。
她找到了一份寫了一半的報告,報告大致寫道:
沙哢拉洞穴裡的地堡是未完成的軍事建築,待在這裡參與修建工作的都是部隊士兵。曆史上這些士兵無一人成功返鄉,他們在洞穴裡找到大量士兵的骨骼,由於年代久遠,無法確認是否是全部士兵的骨骼。
根據洞穴裡殘存的紙質文件來看,這些士兵並未參與前線作戰,他們似乎僅僅是在修築堡壘的過程中在地下因不知名的原因一個接一個安靜地死去了。
報告最後寫道研究人員已發現這裡地道兩側的牆壁背後存在旋轉門和暗道,附件是研究人員繪製的沙哢拉洞穴的完整地圖,囊括了新發現的地堡暗道和暗道裡存在的房間。
汪橦繼續往下翻,不禁擰眉。這份報告是手寫的,第一頁內容詳實,字跡清晰,筆畫工整,但第二頁不知作者受了什麼刺激,字跡愈發紊亂無序,前幾段還能看出作者在彙報他們發現了那個巨型沙坑,後麵便什麼也看不明白。
汪橦一直將人摟在懷裡,單手看文件,因此那人也可以看見汪橦所看的內容。從汪橦翻到第二頁起,懷裡的人又開始發抖,似乎受到和寫作者同樣的刺激。
汪橦猜測正是寫作者受到的癲狂導致了懷中的人如今的慘狀和他同學的消失。她放下這份戛然而止的報告,抽出裡麵繪有地圖的紙記下一遍後,折疊放入口袋裡。
下麵還有一遝從沙哢拉洞穴地堡裡找到的保留完好的紙張複印件。上麵印著當時在地堡裡的士兵們寫的日記的複印件。
日記一:
亨利死了。他死在我身旁,我醒來就看見了亨利的屍體。我們明明身處軍營,誰會對他下如此毒手?
他的胸腔被撕開,裡麵所有的肋骨都斷了,內臟不翼而飛。頭骨被鈍器反複擊打而裂開,身後還有多處撕裂傷。
日記二:
布賴恩,我們的班長!現在畏縮在我身邊,他陷入恐懼的深淵。他一遍又一遍重複同一句話。
“逃啊!快逃啊!我們必須逃走,把怪物封印在它該待之處!”
他不斷重複著……我似乎也被他的話影響了,同樣的恐懼空虛壓垮了我。和怪物困在這裡,武器庫可能是我唯一的希望。我唯一能做的,唯一有膽量去做的,身為軍人的尊嚴……
殘缺的日記三(僅僅隻是兩句話):
當它帶走崔比安尼的時候*****。這玩意兒到底是什麼?!
汪橦記下“武器庫”三個字,上個副本係統獎勵她的兩行道具欄,或許可以在這個副本裡派上用場。汪橦沒有玩家技能,那麼靠自己的雙手在現實世界裡搜集致富沒有錯吧?幸運的是,汪橦現在懷裡揣著沙哢拉的地圖,她可以沿著地圖標注的房間將這裡好好搜查一番。
汪橦握住懷裡人雙側的腰,將它放置在桌上,盯著它的唇柔和地問道:
“告訴我,這裡有怪物嗎?”
“如果你能肯定就點頭,否定就搖頭,你不確定的事,你直視我說話,我可以分辨出你的嘴型說了幾個字。”
汪橦讀懂了它的口型,那是在說——“我不知道。”
表麵上,沙哢拉存在一個尚未竣工的軍事地堡,用途是打仗。但當年那些修建地堡的士兵卻全部死在了這裡。他們的死亡並非因為他們遭遇了突然的戰爭,而是從內部因為某個“怪物”所有人精神崩潰死去。
所以,真正的沙哢拉之密,是在這片地底幽深的空間裡存在一個無法被直視,無法被描述的“怪物”。
汪橦繼續抱起對方,看完剩下的文件,在最後她找到一個市立研究院的工作證。工作證上一個頂著一頭亮眼紅發的男子正微笑著看向鏡頭,下方寫道:沃倫.卡特。
汪橦愣了幾秒,看向紅發男子。他雙目失明,滿臉的血,無比狼狽,哪還有工作證上意氣風發的模樣。
汪橦喊了一聲:“沃倫.卡特?”
對方渾身一僵而後大幅度地抽搐著軀體,似乎還不死心想去乾什麼。他掙紮得厲害,雙腿無助地蹬地,卻無法支撐他站立。有什麼東西從他的褲兜裡掉出來。
懷裡人聽到這個名字後也發起抖。汪橦隻得一邊安撫式地輕捋他的頭發,一邊走近沃倫.卡特,眼見一個智能手機躺在流了滿地的血水中。
在汪橦點開手機,找到好特快APP確認“您的訂單已送達”後,眼前跳出隻有她能看見的藍色麵板:
【恭喜玩家汪橦,揭開沙哢拉之密,找到沃倫.卡特的手機確認訂單。副本仍未結束,望你再接再厲!】
汪橦並未就此放下沃倫.卡特的手機,她在他的手機裡翻著各類社交軟件,還有搜索引擎的搜索記錄。有意思的是他的手機裡除了必要的工作對話,幾乎沒有多餘的社交接觸。通話記錄除了那十幾條來自同一個手機的已接來電,再無其它任何記錄。
與清清白白的社交記錄相比,毀人三觀的是沃倫.卡特的搜索記錄。諸如“燭芯效應”、“人體脂肪蠟燭”、“油脂精煉與改性綜述方法”等,汪橦初始覺得背後發寒,沃倫.卡特將自己騙到沙坑那兒等他,是不是也是為了拿自己去當煉製蠟燭的原材料。
汪橦回憶起沙坑十二塊石碑上分彆放置的蠟燭,好像並不是每塊石碑上的蠟燭都同樣的明亮?有的蠟燭快燃儘了,有的則剛開始燃燒。自己怕不是被計劃成彌補前麵快要燃儘的蠟燭的新蠟燭。
轉瞬湧上心頭的是無比的憤怒。汪橦聯想到前麵日記裡發瘋的士兵,隻怕這個沃倫.卡特也被恐懼與空虛壓迫得發了瘋,將自己的學生砍了四肢拿去煉製人體蠟燭,去那個巨型沙坑裡為了某種莫名其妙的古怪的儀式。
那十一個學生哪裡想象得到,僅僅是跟著自己信任的導師實地研究,會陷自己於痛苦的死亡中?
沃倫.卡特和“怪物”之間有關聯嗎?他和那個“怪物”是否像上一個規則類副本裡Cassandre和錢逐昊的關係?這個“怪物”真實存在嗎?還是像日記裡不可置信的囈語那般僅僅是人類想象裡的一個虛無?
先前懷裡人說了他不知道“怪物”是否存在,意味著這些學生恐怕並沒有看見所謂的“怪物”。他們知道的隻有自己的老師發了瘋,害了他們所有人。
汪橦撇了一眼猶在血水中掙紮的沃倫.卡特,決定自己先將地堡全部走一遍再回來看看他是否還活著。
她給房間留了一盞軍用探照燈,其它探照燈則全部被收進了道具欄裡的第一格中。又翻了翻物品櫃,除了空空如也的幾個大酒精瓶外,她驚喜地找到一大瓶開封後使用了一點的酒精,還有兩卷醫用紗布,將它們全部放入道具欄中。
道具欄不同物品必須分開放,幸好上個副本汪橦開啟了兩行一共二十格道具欄,此刻足夠放下房間內找到的有用物品。
【位置:第一行第一格
物品名稱:軍用探照燈
數量:11/99】
【位置:第一行第二格
物品名稱:酒精
數量:1/99】
【位置:第一行第三格
物品名稱:醫用紗布
數量:2/99】
汪橦讓懷裡人先帶她去它其他同伴在的地方,自己離開房間前還將桌上所有的文件和沃倫.卡特的工作證全部放入第四、第五格道具欄,順手將沃倫.卡特的手機揣在自己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