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少年的話,蒔花還在微微湧動的咒力徹底繃不住了,就如同點燃的爆竹一般,瞬間爆發,在黑夜中閃爍著靡靡的七彩虹光。
白發少年的身形如同一片葉子,隨著咒力帶起的風暴,順勢向後飄去,他伸出手,擋在額前,稍稍擋了下被咒力風暴吹起的頭發,讓眼睛能在風暴中看的更清楚些,嘴裡發出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棒讀感歎:“哇哦,七彩的也。”
七彩咒力在暴風中心漸漸彙聚成型,凝成一個中心鑲著指針的圓形轉盤,轉盤閃爍著博、彩行業用來招攬顧客的熱鬨虹光,詮釋著什麼是紙醉金迷,享樂至死,放到眼下的情形卻莫名帶了一些戲謔意味。
術式,蒔花的搖搖樂。
術式是與生俱來的。一種刻印在大腦中、融入身體裡的自身特質的體現。
這是蒔花在知道術式相關信息之後,第一次使用出來。在看到自己的術式形態顯現後,她從來不懷疑自己的心有那麼一瞬間動搖,難道我的內心深處其實是個賭鬼?
轉盤在凝聚成型的一瞬間飛快地轉了起來,幾息過後,速度漸漸慢下來,指針指向了其中一個格子。
這個轉盤總共有五個選項,其中兩個是亮起的,另外三個是灰暗的,代表不可使用的狀態。指針現在指向的是亮起的格子中的一個。
被指中的地方閃了兩下,似乎在做最終確認,隨即定格。格子倏爾散落成光點,又在蒔花手上聚合,漸漸凝成武器的樣子。
風暴止息,光芒漸漸散去,武器的樣貌顯現出來——
一個巨型的,晨星錘。
這是一種球形鐵錘,密布尖刺,看起來極具殺傷力,小小的蒔花握著大大的錘子,看起來視覺畫麵極度不和諧。
白發少年沒有絲毫危機感,完全不覺得自己被討厭了,這是衝自己來的。事不關己地站在蒔花幾米開外,鼓掌並發出了看樂子的聲音:“很狂野嘛。看起來就很痛耶。”
蒔花試著掄了掄,發現確實挺趁手的。便愉快地接受了自己的新武器。
她緩緩轉頭,鎖定白發少年的位置。
看到蒔花動作,白發少年正在鼓掌的動作遲疑地慢了下來,小海豹般鼓掌的頻率逐漸變得稀稀落落。
豆豆眼貓貓歪頭.JPG。
蒔花在白發少年遲疑間,已經一個爆衝,出現在白發少年麵前,掄起鐵錘,毫不猶豫伸手就砸。
少年腳步踉蹌險險躲開,回頭看去。剛才站立的地方地麵已經凹陷,龜裂紋以鐵錘為圓心向八方蔓延。他站定後拍拍胸口:“好險好險。”
哐,哐,哐。
蒔花接連攻擊,揮舞著大錘的動作如同打地鼠般,把白發少年當做冒頭的老鼠狠命地錘。
少年回過神後好像把這個當做什麼躲貓貓之類的遊戲,玩的不亦樂乎,輕鬆躲避間還不忘挑釁蒔花:“再快一點,再快一點嘛,這樣根本打不到啦~”
蒔花麵無表情,額頭青筋卻突突直跳,十分後悔自己為什麼半夜跑出來看這個熱鬨,結果自己變成了一個熱鬨。
明明很累不是嗎!半夜在被窩好好睡覺不香嗎?
憤怒已極。正在這時,蒔花感受到手中的錘子微微顫動了起來,手中握著的手柄突然斷了開來,不等蒔花嫌棄武器質量,便發現斷裂的地方連接著長長的鎖鏈,近攻武器瞬間變成遠攻武器!攻擊範圍擴大了十倍不止!
蒔花無波的眼神微動,當機立斷,揮舞著鎖鏈,讓鐵球從一個刁鑽的角度攻了過去。
“誒?”
少年發出了微微驚訝的聲音,因著意料之外變故躲閃不及,眼看就要被擊中。
能行!
然而蒔花的攻擊卻在擊中少年前的0.001秒被靜止在空中,再不得寸進。
幾秒過後,脫力的鐵球砸向地麵,發出沉悶的響聲,伴隨著零星鎖鏈發出的細碎聲響。
細想起來,少年之前抓她手臂的時候也並沒有皮膚接觸,她的手臂與他的掌心間,仿佛隔著一層無形的空氣,看似無限接近的距離,卻是永遠也無法相貼的無限遠。
蒔花發現她根本沒辦發攻擊到少年,完全打不贏之後,反而冷靜了下來。隻覺得今天晚上發生的一切簡直莫名其妙。
明明一開始隻是想好好休息一下的不是嗎?
她木著臉發出了本該在一開始就問出的問題:“你是誰?來這裡做什麼?”
白發少年對蒔花的突然平靜情緒變化感到少許疑惑,但還是回答了問題:“悟哦。五條悟。”
說著,就開始絮絮叨叨起來,“老橘子安排的課實在太無聊了,不想上了哦。我聽說這裡的蜂蜜蛋糕和鴿子餅乾不錯誒,想來嘗一嘗,你聽說過嗎?害怕買不到連夜趕過來的也,明天一早就去排隊……”
蒔花在自稱五條悟的少年蒼蠅般吵嚷的嗡嗡聲中,麵無表情地閉了閉眼睛,隻覺得腦瓜子也嗡嗡的。忽然間更加迷茫今晚這一遭到底是為了啥。
她收了咒力,緩緩轉身,向著不遠處的房間走去。
五條悟還在跟在後麵嘰嘰喳喳:“你呢,你叫什麼名字?術式呢?術式叫什麼名字?還蠻有趣的誒~”
見蒔花沒有理會,五條悟不滿地鼓鼓臉頰:“你好沒禮貌哦,你的家長沒教過你彆人報上名字的時候你也應該回答你自己的名字嗎?”
回應他的隻有麵前十分堅定地關上的房門,以及一聲平靜到冷漠的:“滾。”
“……”
五條看著眼前緊緊關閉的門扉,撇了撇嘴,不滿地小聲嗶嗶:“小氣,不說就不說嘛。”
話音還沒有落,眼前的門突然又打開,還不等五條悟臭屁地說點什麼,就見蒔花指著庭院裡的一片狼藉,對他說:“今天的咒靈是你帶來的。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請把它回恢複原樣。”
蒔花想了想,不等五條悟反駁,又加上一句:“就當作你,使用我手的報酬。”
最後這句,雖然從蒔花的麵癱臉上看不出什麼,但恍惚聽著確實是有點咬牙切齒的。
“……哦。”
於是門又在五條貓貓的眼前關上了,緊緊的,如同蒔花冷硬的心門。
五條貓貓看著兩次對自己訴說拒絕的門,撇撇嘴,不滿地“哼”了一聲。
蒔花在室友被關門聲吵醒的小聲的不滿中,歉意地道了歉,快速爬上床,再次將自己狠狠地埋進被子裡,非常慶幸自己出門之前為了預防可能有戰鬥,已經提前設下了帳,他們沒有聽到外麵發生了什麼。
閉上眼睛,一夜無夢。
早起打開門,看到庭院的一瞬間,蒔花怔了一下。提要求的時候其實也沒有抱太大希望。但院子居然真的被恢複成原樣了,毫無破綻。雖然不知道五條悟是怎麼做到的,總歸是讓蒔花小小的鬆了一口氣,趕緊收拾好去領自己的早餐。
福利院的孩子們除了日常的學習生活,還需要幫助裡麵的工作人員做一點力所能及的工作。比如幫工作人員分發餐具,輪流打掃衛生等等。
早餐過後,院長佐藤女士叫了蒔花,和她說明了接下來對她的安排。
她這個年紀在日本是正好上國中的年紀,但由於她目前是沒有戶籍資料的,所以接下來的一個月,福利院會先幫她補辦戶籍資料,以及準備入學材料,如果順利的話剛好能趕上今年四月新生入學。
算起來也就兩個多月而已。
兩個月正好作為適應的緩衝期,讓蒔花可以安心對這個新世界進行更深入的探索。
“候鳥”一族每個曾經穿越的前輩因為自身磁場的特性緣故,去的世界不一定相同。有的是普通的日常世界,有的是全員運動的世界,還有案件頻發的世界,還有的就和蒔花到達的地方一樣,有著特殊能量體係的世界。
一般有特殊能力體係的世界因著武力較高,都被定為高危。
因為世界磁場與自身磁場相性較好的緣故,倒不用擔心沒辦法學會這個世界特有的力量,隻是生存難度較之其他世界難度節節攀升。
曆史上也不是沒有穿越前輩一到新世界就被卷入異能力事件,結果無辜喪命的情況出現過。
所以候鳥一族從會走路就開始參與各種提高生存能力的課程,比如世界通用常識、體術、特殊世界應對技巧等等。
這些都隻是一些基礎的教學,具體的情況還是得等穿越之後根據實際情況去判斷。
蒔花覺得在這個存在“咒術界”的世界,提升自己的咒力運用是很必要的,根據她最近對新聞的關注以及一些曆史事件的報道,很多定性為“意外事件”的離奇案件其實多數可能都有咒靈的影子。
再結合近年來“意外事件”暴增的數量,蒔花明白,想要生存下去,唯一能自己掌握的,就是變得更強。
咒靈,恰好是最合適的磨刀石。
最近蒔花晚上都會偷偷出去,循著咒力殘穢濃鬱的地方,找幾個咒靈練練手。
咒力總量提升困難,但是咒力操控精細度還是可以訓練的。
蒔花今日份的訓練量也已經完成,回到福利院休息了。
而此時,蒔花戰鬥後留下的建築殘骸前,站著一個黑西裝的人,正在拿著手機進行彙報:“咒靈已經被人祓除,是並未見過的咒力殘穢。”
黑西裝旁邊是一個穿著風衣手握日本刀的男人,他長著一張社畜厭世臉,對眼下的出行是毫不掩飾的消極怠工,但嘴上卻還裝裝子:“欸?來晚了,那我們下次動作快一點吧。”
黑西裝對他恭敬回道:“麻煩您跑一趟了日下部先生,我這就送您回去,後續的收尾工作我這邊會負責的。”
被稱作日下部的男人聞言,嘴上沒忘了客氣:“辛苦了,那後麵就拜托你了。”但轉身上車的動作卻沒有絲毫猶豫。
汽車駛離現場,閃爍的尾燈彙入車流,隨後逐漸淹沒在濃重的夜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