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酥雲眼角泛著紅，側頭對身後的人道：“你們先走。”
她餘光一瞥，在嚴初的拳頭落下前抬手扭過她的手腕，猛踹一腳將人摔在地上激起水花。
嚴初很快反應過來，兩人瞬間扭打在一起。
魏褚含和三個女生被嚇到了，愣了好一會兒才回神。
看見魏褚含想要去扯開黎酥雲，易甜想也沒想就衝上前去。
“不許欺負我家酥雲！”
“五個打一個要不要臉啊！”林筱緊隨其後。
原晚菁和楚非樂把鄧亦窈放在水箱上坐著，也要去幫忙，卻被鄧亦窈攔住。
“不要去……”她的聲音很無力，“不是這樣的，讓她們彆打了，你們……”
滿心都是那邊的情況，楚非樂聽她說到一半便著急地跑過去。
原晚菁怒罵一聲，不以為意，“管她的，學姐你彆說話，坐著休息。”
“喂，聽我說完啊……”
鄧亦窈看著她們義無反顧的背影，眼眶又濕熱起來，心底酸澀和嘲諷的情緒交織。
十幾歲的少女哪懂什麼人情世故，隻知道自己最好的朋友不能受了委屈，隻知道要永遠真誠對待身邊的每個人，隻知道青春竟然給了她們最豐富的血肉，就不會允許她們袖手旁觀。
魏褚含被小小個的易甜壓著手，有些懵。
吼道：“有病吧你們，逮著我乾什麼，趕緊把她們兩個拉開啊！”
“不逮著你，難不成還讓你上去幫忙嗎？”
“真是瘋了，我看你們八成是神經病！”魏褚含：“我們不是要幫忙，我們是要勸架好嗎，勸架！”
“啊？”
外麵，男生們還僵持著，耶鬆次旦和兄弟幾個深呼吸，冷眼凝視眼前不斷噴濺唾沫星子的六人。
天知道他們用了多大的耐力才忍住不把拳頭揮在他們臉上的。
對麵也是個慫的，除了逼逼什麼都不敢乾，就連罵的內容也都是重複那幾句，沒有點兒新意。
亭增貢布揉了揉耳朵，“裡麵怎麼突然這麼吵了？什麼聲音都聽不清。”
聞言，靠在牆上的耶鬆次旦感覺有些不對，“是不是出事了？”
“天呐天呐……”易甜探了個頭，他們的視線立即看過來。
“打起來了，快進來拉架！”
德西張了張嘴，如鯁在喉，“我們都沒打，她們怎麼打起來了？？”
下意識就要往裡去，幾人驀然停住，朝頭頂寫著“女廁”兩個字的牌子看了看，麵麵相覷。
站在門口，他們才得以將動靜聽得清楚些。
重物被放倒在地上的聲音沉悶地響起，四人不再顧慮。
女廁就女廁吧，拉人要緊！
見那六個十三中的男生還待在原地不知所措，去丹邦頓罵道：“傻逼啊，還愣著乾什麼？快點滾進來把人分開！”
何少風邊說邊走，“罵誰傻逼呢，打就打唄，還拉個毛！”
……
“這屆高一個個都是刺頭啊，我是真管不住你們了！”
五樓辦公室，方午胸前不斷起伏，摘下眼鏡丟在桌上。
“上次的事才過去不到一周吧？怎麼就那麼好動？這次都動手了，人家十三中的才來兩天。”
他伸出兩根手指，怒目而視，“兩天！你們什麼仇什麼怨，一定得動手才行嗎？？”
“怎麼回事啊？怎麼打起來了？”邢芸如收到消息趕過來。
114宿舍的眾人灰頭土臉地站在方午跟前，耶鬆次旦幾個在她們身後。
方午重重地歎口氣，看向她們的眼神不免含了一絲怨懟。
“你們傷的怎麼樣啊，嚴重的話就先去醫務室處理一下。”
“沒事。”黎酥雲道。
她們臉上也掛了彩，但都是小磕小碰，不打緊。
“方老師，這種情況，學校會怎麼處理她們？”邢芸如問。
“我哪知道啊，什麼情況為什麼打起來我都不知道呢。”
方午頭都要大了，第一次爆粗口，“靠，十三中的王化老師還特地來提醒我，說他的學生背景很牛，讓我小心點？呸！真是什麼鬼話都往我跟前湊。”
“等會兒十三中的老師帶著那幾個學生來的時候，你們就一五一十地把所有事情都說出來，彆隱瞞！聽見沒有？”他道。
說曹操曹操到，王化和十三中的教師張允拿著醫院開的單子走進來，後麵跟著魏褚含和嚴初，還有何少風一行人。
“學生怎麼樣了？”方午問道。
王化目光不善地掃了眼十八中的學生，語氣不太好。
“自己看啊，臉上全是青青紫紫的，已經通知她家長了。”
“這麼嚴重。”對於他的態度，方午不讚同地擰起眉。
再怎麼樣身為一個人民教師也不應該用這樣的眼神去看學生。
他示意王化坐下，道：“講講你們的事情，什麼矛盾？”
“我先說吧。”林筱：“中午我們經過三樓的時候撞見她們在女廁所……”
王化暗暗給金滸遞過去一個眼神。
男生插話道：“她們在三樓女廁所欺負鄧亦窈被我們撞見了。”
金滸的聲音蓋過了林筱，“鄧亦窈是我們十三中的人，看到她被外人欺負我們肯定會去阻止，但她們不僅辱罵我們，還對我們動手。”
易甜頭皮還疼著，本就憋了一肚子火，見他顛倒黑白當即就發了火。
“你他爹的在放什麼狗屁？明明是你們一直在欺負她，幫助她的是我們！”
金滸：“你才放屁，誰做的事誰心裡有數。”
黎酥雲冷聲道：“敢做不敢當，在其他學校還不收斂你們的惡行，被本校學生發現了就往對方身上潑臟水！在廁所的時候就該讓你們撒泡尿照照自己這副醜惡嘴臉。”
她自己怎麼樣都無所謂，可她身邊的人絕不能因為她而被拉下水，被有心之人汙蔑冠上欺淩同學的帽子。
“就是！”嚴初剜了金滸和何少風一眼。
“你們要不要臉啊，惡人先告狀，欺負女生顯著你們了？”
何少風怒目而視，“嚴初，你！”
黎酥雲和易甜對視了眼，“哈？誰欺負誰？”
嚴初給了她們一個白眼，不屑解釋。
導火索徹底點燃了怒意，偌大的辦公室霎時間哄鬨一片，爭吵聲不絕於耳，兩位主任都在心裡估測著什麼，各懷心事，沒有出言製止。
“到底怎麼回事，查查三樓的監控不就知道了嗎？”耶鬆次旦道。
雙方各執一詞，方午道：“對，都閉嘴，查監控！邢老師，麻煩你去監控室調一下吧。”
“好。”
十三中的學生罕見的噤了聲，藏不住事的人心事都寫在臉上了。
金滸不安地看向王化。
後者氣定神閒地喝著水，見此，金滸心口懸著的石頭才落了地。
“王主任，鄧亦窈同學怎麼樣了，能出來指證一下嗎？”方午問。
“啊，現在可能不行，鄧同學她身體比你中午見到的還差，在醫院呢。”
方午點頭表示理解，眸底飛快地劃過一絲什麼。
何少風靠著牆壁，吊兒郎當地說：“老師，打架的是女生們，又不是我們男生，跟我們有啥關係啊。”
跟著王化一起來的張允老師這時道：“那你的意思是，你們是目擊者？”
她是何少風嚴初幾人的班主任。
“是啊，我們還去拉架了的。”
張允思索了會兒，“胡景旭，你也是目擊者，你說。”
胡景旭是和金滸何少風一起的男生。
“老師，我不知道她們空口汙蔑是良心被狗叼了還是怎麼的，我怕被打，我不敢作多評價，我隻能說。”
胡景旭一臉正色，做出欲言又止，最後下定了決心的模樣，“是十八中的欺負人，還動手打嚴初。”
他的意思很明顯了。
嚴初：“你還是閉嘴吧，睜眼瞎，難道不是你們……”
何少風扯了扯她的袖子，“嚴初，你到底是哪邊的！”
“滾。”女生掙脫開他的手，厭惡道：“反正不是你這邊的。”
聽了胡景旭的話，德西正要發作，被方午一個眼神擋了回去。
見張允真的在思考，黎酥雲覺得好笑。
“這能證明什麼？”
張允不滿地看向她，“胡景旭同學可是我們實驗班成績名列前茅的。”
“所以呢？”
黎酥雲嗤之以鼻，聲線像裹上了層霜寒，“成績好就代表他說的話不需要證據就一定都是對的？成績好就代表他人品好的不行，乾不出欺負人的事？”
是十幾歲的學生又怎樣？
人的惡與年齡、職業沒有任何關係。
幾歲的小孩都會說謊，何況是一個已經明事理曉人情的高中生。
“哎呀行了。”王化截住話頭，“事情的真相肯定是會查會公平公正的，張老師，你也彆冒進了啊。”
他說完這句話，黎酥雲緊挨著“嗤”了一聲。
王化笑容僵了一瞬，偏偏方午好像在思考著什麼，沒有注意到。
邢芸如這時走進來，“方主任，三樓的監控壞了，裡麵的視頻都調不出來了，他們正在修。”
方午還沒說話，就聽王化道：“壞了？怎麼就壞了呢？三樓一整層的監控都壞了不成？”
“那倒不是，就西南角那塊的監控係統都損壞了。”
方午擦眼鏡的手一頓，問道：“是什麼原因導致的？之前都沒出過這種問題啊。”
“不清楚。”
“既然監控壞了，那就隻有等修好或者鄧亦窈同學出院才能得到一個結果了。”王化一雙眼故作深沉地看著方午，“方主任，你沒意見吧？”
方午總感覺有哪不對，但也沒表現出來，“當然沒意見。”
嚴初：“我有意見。”
她皺眉，“問了何少風問了十八中的，怎麼不見問我？”
“咳，嚴初同學，你爸爸剛剛給我打電話了，等會兒來接你回家。”
王化打斷了嚴初的話，擋在她麵前，壓低聲音：“你想說什麼，等問過你爸再說。”
他對何少風六人道：“你們下午不是還有籃球比賽嗎？現在應該快開始了，你們去吧。”
方午也道：“對了，還有運動會，走吧走吧，有消息了再通知你們。”
一群人都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