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林筱癟著嘴，“這能忍？”
“林筱。”丹巴達吉走過來，問她：“你怎麼來了？”
“你說呢？自己約我，結果不回消息。”
丹巴達吉摸了摸褲兜裡的手機，忙道：“不好意思啊，本來今晚想去打球的，沒想到出了這檔子事。”
左邊領頭的男生忽然道：“黎酥雲，真是你啊，你要跟他們一道？”
“？”黎酥雲看過去，把男生從頭看尾也不記得在哪見過他，“你認識我？”
王行允明顯有些尷尬，盯著眾人的視線道：“你忘了，開學典禮那天我們加了微信，還聊過天呢。”
“啊。”
黎酥雲想了想，還真從記憶底層扒出來這麼個人，幽幽道：“就是那個，上來就問我‘在這快節奏的時代你願不願跟我談一場快節奏的戀愛’的那個？是你啊？”
那晚她可是被說這句話的人惡心了半天。
才剛認識，都不熟，快節奏是這麼快的？？
“噗～老弟，你不僅罵人不行，撩妹的口才也不太行啊。”德西說著，語氣裡除了嘲笑就是嘲笑。
王行允感覺很沒麵子，臉色倏地黑了，“狗雜種你他爹閉嘴！”
亭增貢布和丹巴達吉去到兄弟旁邊，怒氣值直接飆升。
“罵誰呢？”
“你再罵一句？”
王行允這句話激起了群憤，藏族同學步步緊逼，縮短了雙方的距離，偏偏王行允和唐凱哲是個沒有眼力見的，明明不敢正麵剛，為了麵子還是嘴不饒人，加劇了摩擦。
站在中間的黎酥雲和林筱仿佛聞到了硝煙的味道......
“林筱，快過來！”丹巴達吉對她招手。
耶鬆次旦上前把黎酥雲帶到自己身後，“你躲著點，傻愣著乾什麼？”
桃子扯扯她的衣擺，“酥雲，你離四班那些人遠點，他們惡心的要死。”
黎酥雲收回落在耶鬆次旦背上的目光，詢問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們怎麼那麼大的敵意？”
桃子瞪著正在咄咄逼人的唐凱哲， “他們有病唄，之前看到我們藏族的就說怎麼淮阜還有藏族人，後麵還讓我們滾回去，傻逼，淮阜是他家嗎？而且我們根本就不認識他們。”
黎酥雲無意識地彈了彈手腕上的紅色皮筋，“原來如此，三觀有些不正常。”
唐凱哲注意到耶鬆次旦後麵的黎酥雲，瞥向王行允：“你能不能分分場合，人家不認識你你還硬著頭皮往上湊，在這群人麵前不丟臉嗎？”
“你放什麼狗屁。”王行允也不甘示弱，罵道：“再怎麼樣也是我的事，你管個雞毛啊，要丟臉也是你丟臉我們的臉。”
“不是你他爹跟誰逼逼呢？”唐凱哲拉下臉來，“找打是吧。”
王行允睜大雙眼，“唐凱哲，真把自己當老大了？你煞筆吧。”
耶鬆次旦揚了揚眉，嗤笑一聲，覺得莫名其妙，“內訌了？”
唐凱哲不願讓他們看笑話，對王行允道：“先閉嘴！”
隨即上前一步，對黎酥雲和林筱道：“喂，那邊都是藏族的，你們兩個漢族的不站過來？”
耶鬆次旦歪過身子擋住他的路。
他本就比唐凱哲高出大半個頭，此刻更是居高臨下地睨著他，“關你屁事，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樣腦殘。”
“老子跟你說話了？”唐凱哲下意識像對待王行允那樣揮拳頭，驟然停住。
耶鬆次旦又邁一步，似笑非笑地看了眼他懸空在頭頂的手，“怎麼？想動手？”
唐凱哲甩手，沒理他，連帶對黎酥雲林筱說話的語氣都不好了，“彆理這群人好吧，我有事跟你們聊聊。”
兩個女生還沒說話，就聽耶鬆次旦冷著聲音道：“聊什麼？你跟她們很熟嗎？你們自己慫就算了，再挑釁說一些侮辱我們民族的話，老子弄死你。”
“誒。”黎酥雲偏頭看他，“馬上會有老師來巡查，你們這時候打架被發現要記大過的。”
男生側眸，唇角輕輕挑起一抹弧度，就如她初見他時的模樣。
耶鬆次旦毫不正經地吐出兩個字：“怕他？”
意料之中的，黎酥雲彎唇，說話還帶著尾音，“行，你們有分寸就行。”
“你們嘰嘰歪歪什麼呢。”唐凱哲懶得再跟他們廢話，抬手作勢要指人。
耶鬆次旦眉目一凜，還以為他要動手，大掌抵著他的肩膀猛地將人推開。
唐凱哲穩住身形，第一時間不是開口謾罵，而是緊擰眉頭拍了拍右肩，像碰到了什麼臟東西。
見狀，耶鬆次旦瞳底的暗色深了一個度，眸光中泛著絲絲狠意。
手臂突然被人拉住，耶鬆次旦垂眸。
黎酥雲一手挽著耶鬆次旦的胳膊，一手攬著桃子，衝唐凱哲昂了昂下巴，“兄弟，山頂洞人？剛從山上下來？”
後者抬頭，麵色不太好。
“你們自己三觀不正就算了，好好當你的縮頭烏龜唄，出來丟人現眼什麼啊？”林筱也憤憤不平道。
她們這個舉動，直接打了這群四班部分學生的臉。
“我靠了，你們是假漢族嗎，站在他們那邊？”
黎酥雲覺得他腦子有點問題，厲聲厲色反問道：“你是中國人嗎？九年義務教育給你學到狗肚子裡去了？五十六個民族是一家，隻有你這種社會敗類才會把槍口對準自己人。”
“吵夠了嗎？”
一聲平靜的話語驀然響起，樓梯口一位拿著文件夾，背手站著的女老師眼神不滿地掃視著這群大晚上不安分在宿舍待著的學生。
她身後，端著保溫杯穿著長袖襯衫的男老師也從四樓緩緩走上來。
黎酥雲心中詫異。
沒想到保安來的這麼快？
她扭頭看過去，立馬屏住了呼吸。
哦豁。
年級物理科主任俞書嵐和年級數學科主任方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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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開學到現在，第一批因為打群架被請到辦公室喝茶的。”方午放下保溫杯，看著幾乎塞滿了人的辦公室，“……我是不是該為你們感到高興啊，活潑好動。”
耶鬆次旦默默道：“沒打。”
俞書嵐教書已經很多年了，頭發間冒出幾根銀絲，坐在辦公桌前，頭也不抬地說：“那是我和方老師來的巧，我們要是晚來一分鐘，看到的就是你們兩敗俱傷的場景了。”
丹巴達吉低頭瞅著鞋尖，聽言撇了撇嘴。
打架這事他們還沒輸過。
方午掃視著一眾比他還高的學生，頭頂黑線，“說說吧，怎麼個事。”
去丹邦頓率先開口，“老師，其實我們能自己解決的。”
“你們能自己解決？”方午眼鏡都要嚇掉了，“等打起來了再讓老師們給你們擦屁股？”
“也不是……”
“唉，都不是個省心的。”方午扶額。
俞書嵐收起文件夾，點名黎酥雲，“你是三班的語文課代表，你來說。”
她教物理，一般隻帶高三的，但這一屆破天荒的帶了高一的一個班級，正是三班。
突然被點到，黎酥雲揭起眼簾，環視了眼立場不同的兩方人。
“俞老師，方老師，我能問個問題嗎？”
方午不明所以地看著她，“嗯？你想問什麼？”
“我想問，既然學校的學生除了漢族外少數民族的同學也不少，那為了防止同學之間產生衝突上升到民族的問題，甚至是惡意詆毀，我們是不是該肅正校風，嚴懲以民族不同為觀念來鬨事的學生？”
耶鬆次旦虛靠著隔開辦公桌的硬板，懶散的神情微頓，目不斜視地盯著女生。
同一時間，桃子蒲厘一行人的目光皆在她身上聚焦。
“那是當然，學校每學期都讓班主任著重給各班學生做這方麵的教育，一旦發現且證實，嚴重者直接勸退。”
說完，方午意識到了什麼，視線在眼前的學生們身上流轉。
身為年級主任的方午和俞書嵐早就將高一年級少數民族的學生記了個全。
再加上他們身上的特征本就比較明顯，兩人剛剛就認出來了，隻是不清楚他們之間是什麼矛盾。
辦公室現在以他們為主，劃分成了兩個板塊，兩隊人中間騰出來的地兒都能砌一堵牆了。
這種情況，他再看不出來他就是傻子。
方午拍桌怒道：“五十六個民族是一家這句話你們應該都是從小聽到大的吧？”
俞書嵐緊緊鎖眉，“說清楚，是誰先挑起的！”
耶鬆次旦和幾個兄弟對視了眼，你一言我一語地說清了來龍去脈。
“唐凱哲王行允！帶著同學辱罵同學，你倆要翻天嗎！？”
方午氣得來回走動。
四班數學一科還是他帶的！
“你們，每人給我寫三千字檢討，下周一當著全校的麵檢討自己的錯誤！”
他捏了捏眉心，“學校裡產生摩擦打架的事件不少，打架可以，但你們絕不能是因為民族問題而打起來的！還對同胞出言不遜，是不是一國人了？”
待他訓斥完，唐凱哲還是一副屌炸天的樣子，滿臉不服。
俞書嵐把這事報給了兩班班主任，坐下喝了口水，問道：“你們有什麼想反駁的嗎？”
唐凱哲胸腔起伏，憋紅了臉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難不成告訴俞書嵐，是耶鬆次旦他們先挑的事，是他們歪曲事實？
他們剛剛說的時候已經將所有的路都給堵住了，他根本沒法解釋。
方午看穿他的心思，惱怒又無可奈何地閉了閉眼。
“二三班的是吧？你們先回宿舍，這件事交給學校處理，一定給你們一個答複。”他對唐凱哲等人道：“你們給我留下，私下不許再去找人麻煩！”
出了辦公室，還得以聽見方午氣急的聲音。
“真是丟臉，丟的還是你們自己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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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子，蒲厘。”見她們氣鼓鼓的樣子，黎酥雲道：“好了好了，不生氣了。”
“你是不知道，他們真的很過分。”蒲厘道。
林筱跟上來，“我了解沒多少，但就憑他們剛才說的幾句話，這些人人品指定不太好。”
“何止。”桃子補道：“他們也配當人？”
去丹邦頓用手蹭了蹭她側邊的頭發，“哎喲彆氣了，彆讓他們影響心情，生氣會變矮的。”
隻有一米五九的桃子斜他一眼，“你是不是有病？不跟你說了。”
丹巴達吉與德西說了幾句話，回過頭來找林筱，“林筱，你沒被嚇到吧？”
“她？被嚇到？”德西跟見了鬼似的，“她能被嚇到才怪。”
林筱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形象已經在他心裡紮根了，撼動不了一點。
林筱雖然無語，但還是道：“確實，小場麵，怎麼可能嚇得到我？”
“不過，酥雲，你和那個王什麼的，認識啊？”她問。
“不熟，完全不熟，我都不知道他也是高一年級的，隻是開學典禮的時候他找我要過聯係方式。”黎酥雲頓了下，“已經刪了。”
“這麼快，啥時候？”
“剛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