籃球|校服(1 / 1)

與狂風相擁 彌無黎生 5931 字 2個月前

“黎同學,跟你道個歉,那天晚上是我說話不過腦子,我真不記仇,不會以牙還牙。”

男生認真道,眼底湧上些許和善的笑痕。

麵前的女生猛地愣住,似是曲解了他的話語,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那我謝謝你?沒事,我還挺回味無窮的,畢竟……”

“很有彈性。”

“……?”

夏末的天更為濕熱,烈陽灼灼射在人皮膚上,刺激汗腺不斷分泌汗液。

室內開著空調,數學老師拿著粉筆在黑板上噠噠噠寫著題,學生們都昏昏欲睡,顯得這清脆的聲音更像來催命的咒語。

後排桌上趴著的男生猛然一顫,生生被嚇醒了。

耶鬆次旦坐直身體,揉了揉臉,一副劫後餘生的模樣。

“很有彈性”這四個字已經在他夢裡出現過很多回了,怕不是來索他命的。

在小巷子偶遇的那天晚上過後,耶鬆次旦好像看出了女孩見到他時的尷尬。

都是一個班的,抬頭不見低頭見,所以有次經過黎酥雲身邊,他沒忍住提了一嘴那天的事。

本意是想告訴她沒關係,但似乎……表達的方式不太對,讓人女孩誤會了。

黎酥雲原本在宿舍裡捂得好好的“秘密”,就因為他那次一提,全宿舍都知道了。

她還記得她們知道這個事的那晚,社死性深夜,笑聲震天,宿管來敲了幾次門都沒能止住那四個人滔天的笑聲。

上周,黎酥雲好不容易能把這事忘了,結果耶鬆次旦自己湊上來,她還以為他在嘲笑她,不知道哪根筋搭錯,脫口而出了句“回味無窮”。

一直到現在好幾天了,兩人角色互換,變成了少年見著黎酥雲就跑。

耶鬆次旦往前邊瞅了眼,直接無視了女生明晃晃的後腦勺,趴回桌上繼續睡。

“嗯?”數學老師張倜儻銳利的眼神射向教室後方,停下了寫題的動作。

“這排最後一個灰色衣服的男生,你來解一下這道題。”他指著某一排說道。

亭增貢布確認了下,叫到的不是自己,他幸災樂禍地拍拍耶鬆次旦,“耶鬆,喊你回答問題。”

“?”

耶鬆次旦的頭從臂彎裡抬起來,雙眼還沒完全睜開,一張俊臉上寫儘了迷茫。

到了點人回答問題這一趴,所有人都清醒了,就怕抽到自己。

黎酥雲回頭,見耶鬆次旦一副還在美夢中的模樣,驀然笑逐顏開,“噗~”

少年慢吞吞地站起來,樣子依舊不掩倦怠。

易甜想到了什麼好玩的,對黎酥雲道:“倜儻老師出的題是解答題,你說他會不會張口就來一句選A?”

“甜甜,你真損。”黎酥雲側身撐著腦袋,讚同道:“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班主任換了座位,黎酥雲和易甜同桌,她們現在坐在倒數第三排,耶鬆次旦的位子在倒數第一排。

不算遠,加上他現在是站著的,將她們的對話聽了個明明白白。

撞上她的視線,耶鬆次旦額角突突地跳,頗壓眉梢,眸中氤氳著點點惡趣味,有風雨雷電中排山倒海之勢。

他邁開步子走到講台上。

男生捏著白色粉筆的手骨節分明,略黑,站上去沒幾秒就開始刷刷一頓操作。

黎酥雲開學以來第一次正眼看數學題,認真看了兩個數字,嘴角便向下撇了撇。

看不懂。

看不懂一點。

易甜的後桌這時湊上來,明顯也聽見了二人剛剛的話,“失策了吧,耶鬆數學好的很。”

德西是個妥妥的社牛,和她們交流起來完全沒有壓力,“他數學這麼好,我都擔心他以後禿頭禿成地中海。”

黎酥雲表示有被笑到,“你這麼擔心他他本人知道嗎?”

德西坐直了身體,伸手捋了捋側邊的頭發,故作為難的姿態,“唉呀,我就是這麼一個,做好事不留名的幕後玩家。”

易甜無語地白了他一眼,“戲精。”

“過獎過獎。”

“……”

講台上,耶鬆次旦已經寫完了解題步驟。

路過倒三排的時候還特地偏頭對黎酥雲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黎酥雲:“……”

這比恐怖片還驚悚。

張倜儻用那雙洞察一切的眼睛批改著耶鬆次旦做的題。

好一會兒,他咂咂嘴,看向男生的目光多了些之前沒有的讚許,“少年你可以啊,是有睡覺的資本,啊不是,我是說不要驕傲,上課還是得好好聽講!”

耶鬆次旦回應以笑容,還不忘記帶過黎酥雲。

黎酥雲:“……”

上午最後一節課的下課鈴聲打響。

易甜和黎酥雲手挽手出了教室,等另外三人等了半天也不見人影,黎酥雲躥到後門,打算進去看看她們在搞什麼名堂。

抬腳跨進教室,沒注意後門的坎要比前門高點,黎酥雲華麗麗地踉蹌了一下,對抵著門的桌子借了個力。

才站穩,就聽“哐當”一聲。

黎酥雲抬眼。

耶鬆次旦還保持著走路的姿勢,一隻腳前一隻腳後,呆滯地盯著垃圾桶。

“乾什麼,被定住了?”黎酥雲望進耶鬆次旦難以置信的眼眸中。

突然有股不好的預感,她緩緩朝垃圾桶裡看去。

一顆黑色的籃球安詳地躺在裡麵。

黎酥雲豎起大拇指。

“黑色的籃球,哇塞,高級貨。”

去丹邦頓和德西到他身邊,看見這一幕愣住了。

德西:“我草,耶鬆你新籃球怎麼進垃圾桶了?”

亭增貢布也走上前,探頭瞧了幾眼,不確定地說:“如果我沒記錯,今天有同學不舒服,吐垃圾桶裡了。”

麵對站在原地淩亂的耶鬆次旦,他補道:“好像還沒來得及清理……”

耶鬆次旦深呼吸,笑容再次回到他臉上。

“黎酥雲,你、你……你克我?”

黎酥雲雙手舉在胸前,慌張且真摯地對他實行注目禮,“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再去看講台上,林筱楚非樂原晚菁和幾個同學圍在張倜儻身邊,渾身散發著幽怨的氣息。

哦~

原來是成為了數學老師的幸運兒。

.

教室裡的人很快走光,耶鬆次旦拿著洗乾淨的球看了一圈,對黎酥雲道:“謝了。”

黎酥雲有些意外,擺擺手,“本來就是我的問題,應該的。”

他把球塞進椅子底下,問她:“你朋友都走了?”

“啊,我讓她們幫我帶飯。”

耶鬆次旦困意又上來了,聳拉著眼皮看著正在收拾桌麵的女生,“其實,我們離得並不遠,你們蛐蛐我的聲音我想不聽到都難。”

他說的是數學課上的事兒。

黎酥雲動作一頓,眉尾輕輕挑起,“行,下回我們再小點聲,爭取讓你聽不見一點風聲。”

身後的人聞言輕笑,“是這個問題麼?”

“不然?”黎酥雲走出擁窄的過道,睨著像灘泥似的貼在牆上手抵著臉的男生,莫名揚了揚唇角。

她現階段認識的藏族同學不管男女,說漢語總給她一種又憨又可愛的感覺,也許是地方口音的問題。

而耶鬆次旦憨不自知,又是這副慵懶的姿態,毫無形象,眼皮都要打架了,麥色的臉龐上頂著一窩雞毛。

黎酥雲壓下唇邊的‘躁動’,精準吐槽:“夜貓子。”

看上去更蠢了。

望著她的背影,耶鬆次旦哈欠一打,起身伸了個懶腰,發出了舒適的喟歎。

“說對咯。”

.

回到宿舍,黎酥雲還沒進門就聽見了易甜打吃雞開麥罵人的聲音。

她心底暗喜,還好她不玩遊戲。

誰能想到易甜一甜妹的外表,長了一張毒舌的嘴。

黎酥雲抽紙擦了擦手心的汗。

鬼天氣,真是熱得慌。

門還沒關緊,黎酥雲丟了垃圾忽然聽見一聲貓叫。

“我聽錯了?是不是有貓啊?”楚非樂從廁所出來,指著門邊道。

黎酥雲看過去。

門露著的那點縫中擠進來一隻黑色的貓頭,很小,看著都沒有黎酥雲拳頭大,一雙綠色的眼睛四處張望著。

易甜打完一局遊戲被氣得不輕,看到這隻不明來路的小貓卻豁然開朗,瞬間就被可愛到了,“嘿這小貓,哪裡來的呀?”

“貓?!在哪裡在哪裡?”

“哪有貓?”

洗著頭的原晚菁和林筱聽見動靜,也不顧全是泡沫的腦子就跑了出來。

小黑貓年幼,瘦瘦小小的,看上去和人的腳掌一般大。

黎酥雲敞開門讓它進來,撓了撓它的下巴,“學校可以養貓嗎?這是誰的貓啊。”

“不知道,可能是學校的流浪貓?”楚非樂抱起小黑貓逗著。

黎酥雲剛想關上門,就聽見走廊傳來聲音。

“黑桃?黑桃呢?黑桃不見了!”

黑桃?

和楚非樂對視一眼,黎酥雲:“不會在找它吧?”

說完,她朝樓道裡的人喊道:“桃子,你們在找貓嗎?”

那頭正手足無措的幾個女生看過來,卓嘎焉措上前,可憐兮兮的,“對,我的小黑貓,酥雲你有看到嗎?”

她們都是三班的,前幾天學校下暴雨,黎酥雲見卓嘎焉措站在屋簷下擺著起跑的姿勢,似乎是想要快速穿過那一大片雨幕,便分了她半邊傘。

桃子是卓嘎焉措的小名,班上的同學們雖然都還不熟,但幾乎全班都這麼叫她。

楚非樂將貓舉起來,一雙眼裡滿是被貓兒渲染的靈動,“是它嗎?”

“啊黑桃。”卓嘎焉措捏著黑桃的小爪,“你亂跑什麼,嗯?”

“這是你養的貓嗎桃子?學校讓養?”楚非樂依依不舍地把黑桃放到她手上。

卓嘎焉措點頭,用她蹩腳的英語回道:“yes,一個朋友送的,我隻能先偷偷藏著,放假再帶回家。”

黎酥雲雙手環胸,神色複雜的同時又帶著點好笑,“你叫桃子,它叫黑桃?”

“yes!”桃子打了個響指,雖然不太響,“夠黑吧。”

“確實,夠黑。”

-

今天周五,下午還有兩節英語課,以及有且僅有的一節音樂課。

前兩節都是班主任邢芸如的課,她沒有講課,而是說了些學校後續的安排,“校服你們已經拿到了,有尺寸不對的要抓緊報給班長。”

下發了校服後,班上頓時陷入了“如何花式穿校服”的討論熱潮。

有法式,霸道總裁式,出家式,還有阿拉伯不露頭式。

黎酥雲看著德西的“拳套式”一言難儘。

剛到手的新校服,給他塞成了兩個坨坨。

易甜全身都寫滿了嫌棄,瞥著拿校服版拳套捶她的德西,“你是不是有中二病?”

瞅她把校服外套穿上了,德西笑了笑,火速拆了一個拳套披在身上,“你看,這是我們收到的第一件情侶裝。”

“……”

“……”

黎酥雲和易甜相顧無言。

去丹邦頓身為他的同桌,已經感到無地自容了,“……沒救了,真是沒救了。”

德西恨三人一眼,“不懂欣賞。”轉身去找他的親親後桌,“耶鬆,貢布,你們不覺得我很有品嗎?”

耶鬆次旦和他對上眼,頓了下,麵無表情地移向彆處,撓了撓胳膊,“這大夏天的蚊子真多。”

亭增貢布也彆開眼,認真找起空氣中的蚊子來,“就是,真想一掌拍死。”

“……”

“安靜一下。”邢芸如拿了疊紙張叫前排的同學分發,“下周學校有個作文比賽,題目是‘我愛我國,勤奮學習’,作文紙一人一張,下周一交給我,由班主任和語文老師挑選三篇代表班級參賽。”

說著,她還特地強調:“大家好好寫哈,書寫要工整,最少八百字,不許抄也不許借鑒他人的!”

黎酥雲接過作文紙,有種想撕了的衝動,“作文比賽,得獎了有獎勵嗎?”

“我也想問。”易甜滿麵愁容,聽到作文兩個字就頭大,“我發朋友圈的一句文案都是抄來的,竟然還讓我寫八百字作文?寫不了一點。”

作文就是她的天敵。

寫不了。

根本寫不了。

邢芸如:“彆哀叫了,下下周我們還有和十三中聯合舉辦的運動會呢,好好準備啊同學們,想想要參加哪個項目。”

坐在第一排的原晚菁問:“為什麼我們學校不自己辦運動會啊?”

“這次運動會出錢舉辦的是十三中,你說這麼大個便宜校長會拱手讓人嗎?”邢芸如提醒道:“運動會的時候玩的開心點,畢竟運動會一結束,就要期中考試咯。”

“啊————”

底下又是一片哀嚎。

後頭,去丹邦頓兩手一拍,“運動會,我的強項,到時候你們就看著我在全校一炮而紅吧!”

耶鬆次旦在作文紙上寫下自己飄逸的名字,頭也不抬,“哦呀,把籃球往自己這邊的框投,你不一炮而紅誰一炮而紅。”

德西想到那個畫麵就笑出了聲,“哈哈哈就是,你上次和我一隊,把球運回去的時候我都懵了,還以為你憋啥大招呢。”

去丹邦頓語塞:“那是個意外,那是個意外!!!”

“什麼都彆說了。”亭增貢布翹著二郎腿,“丹啊,我懂你,你一定會一炮而紅,獲得優先擇偶權。 ”

“……?”聽著不像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