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人捋了一下八字胡,搖著扇子道:“自然是繡華樓的金元寶。”
她眼睛一亮,問道:“如何得到?”
“自然是猜對了燈謎,砸到了頭獎才行。”
另一個人感歎道:“繡華樓真是好手筆,先有披風後有元寶,就是不知道能讓誰得去了。”
齊初蘊啃了一口熱乎乎的包子,眯著眼慢慢咀嚼。
這一錠元寶,她勢在必得!
這下也不用出攤了,她直接收拾了桌椅板凳就往繡華樓去了。
涼州有一條脂粉河橫貫南北,那是整個涼州城最繁華的地段。
兩岸儘是溫柔鄉、銷金窟,喝酒笙歌好去處。
可偏偏一股清流,廊橋曲折地架在那脂粉河上,從早到晚隻彈雅樂,隻品香茗。
那就是繡華樓。
待她趕到時,此處已經聚集了不少風流雅士了。
幾名衣袂飄飄的女子在門邊迎客。
“未入雲水間,不知仙居貌。”
其中一位玲瓏女子朝著齊初蘊走來,與她熟稔地搭話:“上次贈與齊姑娘的披風,可還滿意?”
齊初蘊笑了笑:“其居也巧,其裳也妙。”
她捂著嘴笑了兩下,伸手做請:“燈會就快開始了,姑娘請吧。”
一路有拱橋、雲紗、弦音,可入了廳內才是真正的美輪美奐。
她羨慕地環視一圈,感歎道,要是自己也能開的起這樣的店就好了。
不過,現在說這些也沒有什麼用,最要緊的還是要想辦法把那錠金元寶搞到手。
正想著,突然一陣銀瓶炸裂的樂聲響起,琴聲錚鳴。
接著,從左右兩邊的欄杆處各拋出一條繡著字的香雲紗來。
左邊是:“謎麵千變化萬形。”
右邊是:“慧者智解一瞬間。”
鐵畫銀鉤,蒼勁有力。
“大師手筆啊。”她驚道。
接著,一道鑼響後,廳內驟然暗了下來。霎時間,頭頂星光斑斑,如星辰落凡一般,閃著燭光的燈籠被蠶絲線吊著緩緩落下。
“歡迎各位公子小姐蒞臨繡華樓,”廳內響起一道甜美的嗓音:“本次燈會以猜謎為主要內容,猜出謎麵最多的前三名分彆可以獲得一次至三次的敲糖蛋的資格,糖蛋中分彆有:金元寶一錠、繡金將軍履一雙、象牙笛一支等多種獎品。”
“多勞多得,請各位大膽猜想,勇奪魁首。”
話落,廳內先是靜了一會,接著突然如水珠入油鍋,轟然炸開。
有人驚歎:“繡金將軍履?難道是當年陛下賜給懷親王那雙?”
“懷親王?”
那人“哎”了一聲:“這位仁兄,一看你就是年紀小,當年啊懷親王不過十四歲,便西出譽門關大敗狂寇,立下赫赫戰功!陛下親賜繡金將軍履,以表恩寵。”
“說來也可惜,若不是他在後來的靖寧戰役中不慎受了腿傷,留下了腿疾難以行路。如今這太子之位啊,還真說不準是鹿死誰手呢。”
那人聞言也是連連歎息:“如此英雄人物,實在是可惜啊可惜!”
齊初蘊豎著耳朵聽了一會,不由得想起來原身被迫要嫁的那個人。
原來那個人就是懷親王,若真是如他所言,那他也是挺倒黴的。
不過,若是禦賜之物,那繡華樓如何得到?
她搖搖頭,暗道,算了算了,反正不關她的事。天家爭鬥,向來不是他們這種平民百姓能懂的,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想辦法拿到金元寶。
她率先取出眼前離她最近的燈籠裡的字條,上邊寫著:“彩線交錯成畫卷——打一針法。”
她略略思考了一下,隨後拿起出燈籠底部掛著的毛筆龍飛鳳舞的寫了三個字:“錯針繡。”
其他人見有人動筆了,也連忙拿起最近的謎麵開始作答。
被人作答過的燈籠便會自動熄燈,待紙筆被答題人放置好後便又穩穩地升上去了,接著下一盞亮燈的燈籠落下。
當然,答題人並不局限場地,隻要是在場的燈籠,都是可以作答的,甚至,隻要你夠不要臉,你還可以搶答。
不過根據她的觀察,繡華樓來的大多都是一些文人雅士,有的是包袱和道德,所以一直以來齊初蘊都並不太擔心會有強搶的事情發生。
可沒想到,今天卻是個例外。
那人或許是看她一介女子,最好欺負。所以把她當做了第一個目標,徑直奔來。
起初她還忙著答題並沒有注意到,旁邊的人發出驚呼她才猛然回頭,看到了那滿臉橫肉的猙獰大漢。
那人正準備抬手揪她的衣服,齊初蘊嚇了一跳,下意識的躲避了一下,接著一個窩心腳踹到了他的胸口處,直接把那八尺高的大漢給踹飛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似乎是沒想到這樣一個看似嬌小的柔弱女子能有這樣的爆發力。
直到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一句笑聲,打破了這份詭異的安靜:“姑娘好身手!”
齊初蘊這才回過神,看著倒地不起的大漢自己也有些後怕地蹬了蹬腿。
她原本並沒有這麼大的力氣,這身可怕的蠻力是穿越來了之後她在逃跑的路上偶然發現的。
不知道是不是和原身小時候總要自己劈柴扛薪有關,她的這身力氣實在大的嚇人。剛來涼州的時候,她曾經和人扳手腕賭錢,十幾個肌肉虯紮的大漢都扳不過她,自那以後她便對自己新獲得的“神力”有了一個大概認知。
再加上她自小便被父母逼著學跆拳道防身,剛才那下意識之舉她也沒來得及收力,結果就是直接把人踹到了牆上,摳也摳不下來了。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如果再有這樣的人出現,那也要考慮考慮能不能扛得住她的一腳了。
從繡華樓的頂層,緩緩降下來一個斜階,剛剛那道聲音的主人就是從那裡下來的。
她看過去,發現那竟然是一個披著狐裘的窈窕女子,臉上還戴著一張麵紗,讓人看不真切她的麵容。
她一揮手,那大漢很快便被人拖下去了。
眾人轉過身去看她,她又發出了一聲輕笑,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上次贏了我樓頭獎的人也是姑娘吧?”
齊初蘊也不遮遮掩掩,直接直視著對方點頭說道:“正是在下,請問您是?”
“繡華樓樓主。”
齊初蘊瞪大了眼睛,沒想到這鼎鼎有名的繡華樓樓主竟然就是眼前這位。
她連忙作揖以示尊重。
麵上雖然不顯,但是實際上她的心臟都快要跳出喉嚨了。
畢竟這可是她心目中最向往的偶像啊!
她簡直要喜極而泣了,如果能再給她一錠元寶,那今天簡直就是她的幸運日!
“姑娘才華橫溢,希望也能再接再厲。”
齊初蘊懷著激動的心情道謝。
樓主招來女侍,問道:“現在作答的謎題最多的前十人是誰?”
聽到這話,眾人都狠狠捏了一把汗。
女侍回道:“白清三十三題、宋玉二十四題……齊初蘊二十二題、李沛二十題……”
有人歡喜有人憂。
聽到自己的名字後,她心頭一緊,是第六名,她最終的目標是金元寶,第六名甚至還不具備敲糖蛋的資格,至少要進前三才行。不過這些隻是答題數量的名詞,並不是答對數量的名詞。
最終能夠決定輸贏的是答對的數量。
果然,那樓主又問道:“那作答的謎題中,正確數量最高的十人又分彆是誰?”
“白清三十題、齊初蘊二十一題、宋玉二十一題……”
還好,現在位居第二,接下來隻要能穩定發揮,或許就能保持在前三名了。
不過……這裡邊竟然有人和她答對的數量一樣?
她轉了一下頭和一位白衣飄飄的公子對上了視線,那人有些靦腆的朝她點了點頭。
看來就是他了。
齊初蘊麵無表情地轉過頭,心道,接下來要加把力了。
樓主點了點頭,說道:“抱歉,打擾各位雅興了,所有擾亂燈會正常進行的人,我們繡華樓都將對其嚴懲不怠,並永生不得再入我繡華樓的大門!”
接著,鑼聲再起:“燈會下半場開始!”
眾人再次投入其中。
齊初蘊加快了速度,時而皺眉苦思,時而恍然大悟。
正做到難題時,突然一道聲音插了過來:“姑娘若有什麼不解,在下或許可以略儘綿薄之力。”
齊初蘊瞥了他一眼,原來就是那個和她的答對的數量一樣的那位。
好像是叫……宋玉?
她扯了扯嘴角,客氣道:“多謝,但不必了,還是各自答各自的,這樣對大家來說都更公平。”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齊初蘊才不想和他共享謎麵,萬一這人事後舉報她或者要求獎酬分他一半怎麼辦?
“姑娘彆誤會,實在是在下無意爭取獎品,隻是久聞繡華樓大名,想來見見世麵罷了。”
“剛才聽聞樓主說到,上次的詩會頭獎是被姑娘奪去了,在下欽佩姑娘之才華,所以想來結交一番。”
鬼扯。
齊初蘊一個字都不信。
這人看起來的確是貴公子的風範,但眉宇之間隱隱有肅殺之氣,他偽裝得很好,但是直覺告訴她,此人並非良善之人。
隻是他接近她又有什麼打算?
也是怕被他報複,齊初蘊斟酌了一下才開口:“上次詩會能奪獎是我走運,這次可不一定了。公子看起來學富五車,我那點學問在公子麵前不過是班門弄斧。”
那人正要開口,她先一步打斷了她:“我要繼續答題了,既然來參加了燈會還是儘力而為得好。”
話落,她將答好的謎麵放回了燈籠,待燈籠升上去後便朝他禮貌地笑了一下走進了人群中。
直到鑼聲再次響起,意味著燈會徹底結束了。
樓主再次出現,不過這一次她換了一身黃色的羅裙,看起來明豔活潑了許多。
“現在,公布大會結果!”
她看向身旁女侍,女侍立刻心領神會,從袖中拿出一個卷軸,展開。
她朗聲道:“本次燈會作答數最多的前三名分彆是:白清六十題、齊初蘊五十六題、李沛四十二題。”
“答對數最多的是白清五十八題、齊初蘊五十六題、李沛三十九題。”
那宋玉果然沒有再答題。
樓主笑道:“既然名次已出,那就請這三位獲勝者前往下一層吧。”
下一層?竟然不是在大廳舉行嗎?明明之前的詩會所有內容都是直接在大廳完成的。
齊初蘊雖有疑惑但並未多想,畢竟她這種平民百姓也沒什麼可讓繡華樓覬覦的。
上了二層才發現彆有洞天。
嫋嫋煙雲,漣漣水波。微風拂過,軟紗縹緲。齊初蘊簡直無法形容心中的震撼,他們竟然在二樓建起了蓮花池?
他們站裡的地方,是貼著水麵而建的石板小路,縱橫交錯。
而水池中則種了蓮花和浮萍,細看,那蓮花下竟然還有錦鯉在遊動。
小橋流水,怪石嶙峋,煙波飄渺。
整個二樓如同仙境,真的應了那句:“未入雲水間,不知仙居貌。”
齊初蘊抬起頭,為首的白清念出了那句話:“實乃仙居。”
樓主謙虛:“白公子謬讚了。”
突然,身後傳來一道聲音,問出了三人心中的疑惑:“不知樓主將我們帶到這裡,是因何緣故?”
“若隻是為了敲糖開獎,在廳下當眾為之,豈不是更有信服力,更能增添繡華樓的威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