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錢袋!”
齊初蘊怒喝:“毛賊,站住!”
說著便棄車追那道黑影去了。
她剛拿到手的玉佩還在裡邊呢,那東西看起來就很值錢,等她當掉之後說不定就能在福祿街租一家店麵了!
這下好了,還沒捂熱乎就被人搶走了,她哪能善罷甘休?
一直追到了巷子深處,齊初蘊才終於找到了機會,直接一個飛撲,把那黑影壓倒在地。
接著不由分說,上去就是兩個耳光,打得巷子深處“啪啪”作響。
“臭毛賊,敢搶你姑奶奶的錢?”
她咬牙切齒地把毛賊懷裡的錢袋搶回來,冷哼一聲,站起了身。
齊初蘊打量著趴在地上還沒回過神的毛賊,看起來頂多十三四歲,原來還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屁孩。
她喝道:“年紀輕輕就出來搶劫,你爹娘呢?”
那小毛賊不甘心地瞥了一眼她的錢袋,悶聲說道:“都死了。”
這下輪到齊初蘊梗住了,沉默了一下才說道:“姑奶奶我心善,看你年紀小就不報官了。”
話落,她從錢袋裡掏出十文錢拋給他,之後沒再說什麼,徑自轉身走了。
做到驢車上的時候,她忍不住呲牙咧嘴地心疼了一會兒。
那可是整整十文錢,能買好幾個肉包子了!
不是她小氣,素未相識的,她能做到這份上已經是仁至義儘了。
隻是歎著,明早出早攤的時候就不能買她最愛吃的肉包子了。
趕著驢,走到半路了,她準備把玉佩拿出來摸摸,安慰一下自己。
哪知道,一摸,沒有了。
她不信邪,掏了外口袋又掏了內襯的口袋,最後還把錢袋裡的東西都倒出來看了看。
但是,沒、有、了!
靠!
她咬牙切齒地念出三個字:“小、毛、賊!”
另一邊,被念叨著的小毛賊打了個噴嚏,然後從一塊木板底下摸出來了一枚玉佩,正是齊初蘊丟的那塊。他把玉佩在手上拋了兩下,臉上露出了得逞的笑意。
隻是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小毛賊隻覺得頸後一疼,瞬間便失去了知覺。
快走到家門口的齊初蘊越想越氣,她真是豬油蒙了心了才會可憐他,這下好了,不僅損失了十文錢,連開店的啟動資金都沒了。
現在天都黑了,就算調車回去找,那小毛賊也肯定早跑了。
由於丟失了一筆巨款,齊初蘊現在的心情瞬間跌到了穀底。
連帶著對後車板上的男人也看的格外不順眼了。
以為是撿到寶了,沒想到是給自己挖了個花錢的窟窿。
她把驢車開進自己的小院裡,拴上驢喂上料之後就開始吭哧吭哧地卸貨去了
卸完貨,她又從車板上把男人扛了下來,憋著一口氣給他扔到了床上。
做完這一切,她才終於喘勻了一口氣,坐在凳子上猛灌了一口涼水。
心裡開始發愁她的開店計劃。
她把計劃在紙上先捋了一遍:
租一間商鋪需要十兩銀子;店鋪裝修需要五兩銀子;綢緞二兩一丈,進五丈,就是十五兩銀子;再加上一些工具和零碎物品按三兩銀子算。
這麼算下來,她這個小店要想開起來至少需要三十三兩銀子!
如今她手中隻剩下了十五兩銀子,還差一半多呢。
再加上她新進的繚綾因為翻車的緣故還染上了臟汙,這部分還要算進損耗裡。
筆墨洋洋灑灑,算來算去,滿紙都寫著“沒錢”二字。
齊初蘊愁的直揪頭發。
小攤雖好,但實在是冬冷夏熱,令人難熬,若是趕上暴雨暴雪天氣,那更是難能出攤,不知道要損失多少顧客和銀子。
說到底,總歸不如有一家自己的小店讓人舒坦。而且,有了店便有了底氣,心裡也會多一些歸屬感。
愁著愁著,眼神就飄到了躺在床上的人影身上。
玉佩雖然丟了,但他那身衣服倒還算值錢。
之前都沒來得及細看,隻記得他穿得富貴。這會細細打量來看,他穿的竟然是織金錦的料子,衣領袖口還有腰帶上都是蘇繡的麒麟祥雲圖案。
她眼睛一轉,猜測,此人非富即貴。身上既然敢繡麒麟,多半是官家子弟,而且還不會是個小官。
隻是……齊初蘊眼神轉到他緊閉的雙眼上,發出一聲歎息,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
不過,沒醒也好,醒了不好扒衣服。
她擼起袖子,逐漸逼近床上的身影。
衣服臟是臟了點,但是破損的麵積不大,把好的部分減下來做些香囊之類的小物還是綽綽有餘的。
織金錦的香囊,起碼得買八十文一個吧。兩個就是一百六十文、三個是……四個是……
齊初蘊樂著,伸手解了對方的腰帶。
哪成想,正準備扒領子,一抬頭卻撞進了一雙墨黑的瞳孔中。
她嚇了一跳,連忙向後撤。
“你……”
“你……”
二人異口同聲。
江霽雲麵上不顯,耳朵卻微微泛起紅。
“你在、在……”他有些羞憤地說不出話來。
齊初蘊連忙說:“給你上藥!”
江霽雲愣了一下,這時也注意到了自己身上的這些白布條。
“我在雪地裡把你撿回來的,找了郎中給你看過了,郎中囑咐了,一天要上兩次藥。”
她一口氣說完這句話,眼神還有些心虛,臉皮燒的發暈。
不是羞的,是尷尬。
想扒人家衣服賣錢就算了,還被人逮了個正著,這下尷尬了,而且看樣子對方好像還誤會了些什麼。
二人相顧無言,唯有尷尬。
等了一會兒,齊初蘊終於忍不住了,有些心虛地開口問道:“你還記得發生了什麼嗎?”
最好選擇性失憶,忘掉她架驢車碾他的事。這樣她也好開口騙……啊不是,受恩。
江霽雲有些頭疼地支起半邊身子,努力思考了半天,最終無奈的搖了搖頭:“我……好像什麼都不記得了。”
聽到這話,齊初蘊瞪大了眼睛。
這還得了!
“那你還記得自己姓甚名誰嗎?”
“不記得了。”
齊初蘊:“……”
泄了氣,齊初蘊順勢也在床邊坐下了。
她撇著嘴陰陽道:“都忘了,忘了好啊。”
江霽雲自知理虧,俊秀的麵皮上難得地浮現出一抹紅:“姑娘救命之恩,在下無以為報。”
無以為報?
齊初蘊嗤笑一聲:“你想報恩?”
江霽雲看著她的臉色,有些猶豫的點了點頭。
她樂了:“那你把衣服脫了。”
江霽雲大驚失色。
他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心裡卻有些羞澀。
齊初蘊見他這樣,心裡轉了一圈才明白過來。
當即震驚的站起身來,喝道:“你瞎想什麼呢!”
“你身上一個銅板都蹦不出來,我是要拿你的衣服賣了換錢!”
江霽雲這下明白是自己誤會了,不隻是耳朵,連脖子都紅起來了。
“抱歉。”
“可沒了這身衣服,我穿什麼?”
齊初蘊一挑眉,不知道從哪裡扒出來一件粗布麻衣甩到了床上:“穿這個。”
“這是……?”
“我以前換下來的舊衣。”
剛來涼州城時為了找點活計過活,她特意男扮女裝了一段時間。後來繡館漸漸有生意了,也就用不上了。
江霽雲艱難地換完衣服後對著這件粗布衣服犯難:“有點小。”
“小事一樁,我給你改改就行了。”
沒一會兒,江霽雲就穿著改好的新衣服半坐在了床上。
等待的那段時間裡,他順便還換了藥,當然,是他自己換的。
弄好這一切後,齊初蘊又忙了起來。
忙著把昨天沒繡完的手絹、香囊繡完,明天好早起了去集市賣錢。
江霽雲看著她忙忙碌碌的很是好奇,便問道:“你做這些,能賣多少錢?”
齊初蘊回他:“手絹三十文,香囊四十文。”
江霽雲覺得有點少。
想到她剛剛要扒自己衣服賣錢,於是他又問道:“你很急用錢嗎?”
齊初蘊點點頭:“我要開店,現在還差了十幾兩銀子呢。”
說到這裡,她歎了一口氣,愁啊。
“明早我要出早攤,你自己在家裡呆著,中午我會帶吃的回來。”
說完,她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滿意地翻看著剛完成的作品,將它們全都打包到了一起。
眼看著要到休息的點了,她滅了油燈,洗漱完後就端著一個小燭台往床那邊去了。
她大大咧咧地往床上一躺,被子一蓋,把江霽雲趕到床的另一邊,貼著了牆。
江霽雲僵硬著身體,說道:“姑娘,我們……”
齊初蘊閉著眼不耐煩的“嘖”了一聲:“占不了你便宜,快睡吧,明天我要早起。”
反正他一個半殘動彈兩下都費勁,也占不了她的便宜,誰怕誰呢。
於是兩人就怎麼同榻而眠,相安無事了一整夜。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齊初蘊就收拾好東西出發了。
還是趕著她那輛驢車,“吱扭吱扭”的就上路了。
到了福祿街,去老字號買了兩個素包子,正排隊呢,聽見旁邊有幾個人在討論什麼猜燈謎、敲糖蛋的。
她原本還沒在意,直到聽見了那四個字——一錠元寶。
她連忙湊過去朝那幾人打聽:“什麼元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