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爾王女!她怎麼會在這裡?
溫蒂瞳孔微縮,長袖遮蓋下的右手悄悄一動,她抬眼仰頭望去。
賈克斯沒有聽出克萊爾的聲音,卻在回頭看到克萊爾緊繃的麵容逐漸靠近她們,他悚然一驚,本來快意的表情在這一瞬改變,讓溫蒂感覺好不快意。
“王……王女……殿下……”賈克斯的嘴唇微微顫抖,仿佛一句話就耗儘他全身的力氣,他終於在這場鬨劇裡低下了頭。
溫蒂看著他低頭的樣子不禁冷笑了一下,笑他,也笑自己。
“解釋一下吧,各位。”克萊爾王女看了眼在丹尼爾的幫助下站起身的溫蒂,隱忍憤怒,語氣近乎冷靜道。
她們跟著克萊爾來到一間休息室,侍從倒來一杯熱茶後快步離開,克萊爾端坐在沙發上,等著她們開口。
丹尼爾想攙扶著溫蒂,被她拒絕,這一路走來,她強忍腳踝鑽心的麻意,如今用另一條完好的腳借力勉強站穩。丹尼爾複雜地看了一眼溫蒂,收回視線,將賈克斯那些不堪入耳的話語省略,隻是簡單說著賈克斯不滿溫蒂的身份。
“可笑!就因為這點事情鬨得如此不堪!格蕾芬國的臉麵在你們眼裡一文不值嗎?要吵就給我在沒有外人的地方吵,在彆國麵前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心裡沒有數嗎?”克萊爾聽完震怒不已,她的眼神冰冷而深邃,透露出絕對的威嚴,“加西亞,貴族的身份不是讓你為所欲為的。”
賈克斯雙手緊緊握在一起,露在外麵的指節微微發顫,他聲音細如遊絲:“是……是……”
克萊爾語氣嚴肅:“溫蒂入學是得了國王的準許,你聽明白了?”
“聽……明白了……”賈克斯這時才突然後悔了起來,是啊,沒落的貴族怎麼突然可以入學了,他怎麼沒想到……啊……還有她那第一醫師的姑姑,她那在學生時代就與卡特琳娜國王交好的姑姑……他忘了,他錯了,他惹錯人了!
空氣有一段時間仿佛被靜止,沒有人說話,沒有人動彈,隻有窗外偶爾傳來的鳥鳴和門的另一邊學生們交談的聲音。
克萊爾歎氣讓她們離開,語氣平和地說:“溫蒂等下。”
賈克斯聽完這話,心裡更慌張了,怎麼她在克萊爾王女這裡都顯得特彆。
“我本來是找你要驅蟲粉的,”克萊爾說明自己的來意,不忘關心她,“有沒有哪裡疼?”
溫蒂抬起左手,從外袍兜裡拿出嶄新的驅蟲粉香袋,她輕輕抬了一下腳,鑽心的痛感從腳踝向全身發散,她放回步子,隻彎腰將香袋輕輕放在茶幾上:“已經做好了,本來我想早些給您送去,卻沒來得及。”
克萊爾看她動作怪異,又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她站起身搖鈴,侍從從內門進入,隻聽她說:“叫艾米過來。”
溫蒂低下頭,嘗試張開攥著外袍袖子、受了傷的右手,血跡和絲質布料微微粘在一起,再小心也會扯到讓她痛得不敢再亂動。
“除了腳,還有哪裡?”克萊爾將椅子拖來,輕輕按住她的肩膀往下。
溫蒂搖頭幅度很小,克萊爾似乎是不相信的樣子,在她身側蹲下來。
“不,不,您不能蹲!”溫蒂見她蹲下,慌張地想站起又想給她跪下,但是手腳的痛楚讓她不如意,溫蒂急得額邊出汗。
“沒關係,”克萊爾雙手抓著她雙臂試圖讓她不要動,輕輕一笑,儘量溫和地問她,“還有哪裡傷到了?”
溫蒂愣愣地:“什……麼?”
她為什麼關心自己這個?
“手,有點……”溫蒂望向克萊爾那雙眼睛,看不出欺騙、看不出算計,她呆呆地說著,來不及思考。
克萊爾不用想就拉過她的右手,還沒掀起衣袖,隻從她的指縫裡發現一絲未凝固的血液:“為什麼不說?”
克萊爾一點點拉起她的衣服,向一旁的格蕾絲遞了一個眼神。
“隻是……”
“王女殿下。”房門被敲響,是艾米的聲音。
克萊爾王女準許後,艾米推門第一眼看見了溫蒂……這是什麼景象?王女為什麼站著,而溫蒂又為什麼坐著?到底在做什麼?
溫蒂看著克萊爾在艾米敲門時不急不忙地站起,低著頭小心地試圖掀起她的衣袖,手心傳來的痛感讓她無法思考,她真後悔自己沒克製住變出一把尖刀,沒傷到彆人卻劃破了自己。
“這是怎麼了?”艾米在溫蒂身旁站定,看見傷口與衣服粘連,她皺著眉,不忘伸手拿出兜裡的酒精,濕潤著結痂處,“怎麼傷的?”
“我沒站穩……不小心摔的。”溫蒂被酒精刺激的呲牙咧嘴。
克萊爾對她的隱瞞沒有表現出異樣,隻是對著她挑了一下眉。她倒是一身避重就輕的好本事。
衣服全部離開傷口,艾米在她手心和腳踝處使用治療魔法,結束治療的那一刻,溫蒂隻覺自己一身輕鬆,像是剛剛背在身上的巨石終於卸下。
溫蒂和艾米離開休息室,兩人前腳剛出,格蕾絲馬上從內門走出。
“查出什麼了嗎?”克萊爾沉著臉捏了捏溫蒂留下來的驅蟲粉香袋。
格蕾絲拿出絲帕,上麵靜靜躺著一支羽毛筆,銀色的筆頭、白色的羽毛布滿了或淺或深的紅色,星點血色渲染在絲帕上。
克萊爾隨意掃視了一眼:“羽毛筆劃傷的?”
“沒有其它物件了,幾個貴族說她們除了推搡,沒有彆的攻擊行為,”格蕾絲想了一下那雜亂的桌椅,“許是桌椅尖銳……”
“是嗎……”克萊爾向椅背靠去,不相信,但不得不信。
——
溫蒂冷靜的速度比大部分人都快很多,隻要找到正當的理由,她都能立刻說服自己。賈克斯造成的麻煩是不小,但那之後也沒有人來找茬過,唯一讓她煩惱的是莉莉。
“我要去圖書館,你彆跟著了。”溫蒂隻想自己靜靜的去那堆灰積的比人臉皮都厚的書堆裡找些沒見過的書看看。
莉莉叉著腰不滿地說:“我一不在,你就被人纏上受傷,我要看著你才放心!”
“現在沒人在我麵前晃了,你回宿舍捏泥巴吧。”
“不行!要麼我跟你去圖書館,要麼你跟我回去捏泥巴!”莉莉嘴巴撅得高高的,她氣到極點,沒有異議、全盤接受溫蒂稱藝術為捏泥巴。
溫蒂笑著歎氣,拿她沒有辦法:“走吧走吧,去圖書館。”
莉莉頓時揚起嘴角,笑嘻嘻地聊起她想看什麼書。
圖書館到晚上就沒有多少人,稀稀拉拉的幾個人可以坐在一起,被允許小聲的說話。圖書館老師搬出一推車需要分類的新書,莉莉被他抓住當起了免費勞動力。
溫蒂將舊書整理好放上書架,趁沒人沒注意,往儲藏室走去。她拿起一本放下一本,有些打開一目十行,有些一字一句仔細看著。越往裡走,書越舊,有些紙張不知在這角落放置了多久,它們變黃、變脆,散發著黴味。
她微微用力扯出藏在書堆深處一本金色皮質的書——《特彆的巫師:煉金師》。
一頁頁翻著,一字字看著。
失望多天的溫蒂,終於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書,她偷偷笑著,愉快又欣喜。
晚上莉莉熟睡,溫蒂躺在床上閉著眼回想書上的內容。
“煉金師被賦予置換的能力,用普通的石頭轉變出黃金,通過意誌將物體變化形態,甚至是生成新事物。”
煉金術,確實是這樣沒錯,她可以讓樹皮變成麵包、墨水瓶變成雕像……
溫蒂悄悄起身,將撿來的石頭放在手心,閉上眼控製意誌,一束微弱的金光從手指縫隙流出,慢慢攤開手,一塊小小的金幣替代了石頭。
她喃喃自語道:“不如我靠這個生活好了,草藥都不用采。”
很久一段時間裡,溫蒂都偷偷在練習煉金術,但也不是每次都能成功完成置換,大部分時間她也不過是在無用功而已。
那天晚上的石頭金幣就沒有成功,溫蒂將金幣翻過,發現背麵依舊是石頭不規則的形狀,她反複試驗,一會兒金幣一麵隻能大部分變回石頭,一會兒石頭那麵變出半個金幣……
溫蒂找來些其它東西,練習變出些新的實用生活用品或者改變物品原有的形狀。一旦知道這不是什麼壞事情,她就樂此不疲地用著。
這天她跟往常一樣在一間雜貨間裡認真挑選能用的材料,她好不容易找到負責老師,以製作藝術品為由,拿到了雜貨間的鑰匙。
“藝術品?雜貨間裡麵都是廢棄品。”負責老師一臉狐疑,現在的學生已經奇怪到這種地步了嗎,跟……那位大衛老師學的?
溫蒂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對對,老師,我的主題變廢為寶,為了追求真實,一定要用廢棄品!”
負責老師不理解藝術愛好者的狂熱,但她為溫蒂追求環保的精神所感動:“拿去吧,這個鑰匙,在你做好之前都能拿去用。”
她對著溫蒂俏皮的眨眨眼:“完成後務必讓我也欣賞一下哦。”
哇,這個鐵桶真不錯,溫蒂喜滋滋的抽出埋在角落的鐵桶。
“考克斯……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