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念坐在電腦前，艱難地操控著電腦。

衡念在掙脫“命運”的絲線後，她心中已經隱約察覺到了，如果她此時能夠影響這個獨立時空中的過去，那麼，現實世界的一切也會隨之改變。

也許，此時她真的能夠改變未來。

如果有人現在在這個時間來到江運凡的辦公室，他就會驚訝地發現，這台電腦竟然在自己運行。

罪魁禍首，在背後操控著一切的衡念卻麵帶痛苦麵具。

她沒想到，用精神體操控實體空間中的電腦竟然會這麼困難。

衡念顫顫巍巍地操縱著鼠標，鼠標在指針在屏幕上到處亂飄。

她像是個剛剛進化的類人猿，正在努力學習現代科技。

廢了老大勁，衡念才把江運凡之前上傳的那份刪掉。

她鬆手，稍微休息，一停下來才覺得頭暈目眩，眼前發黑。

這不是直接影響身體的疲勞，而是一種作用於靈魂的、沉重如山的倦怠。

她覺得不行，再歇下去肯定容易放棄，又立刻凝聚精神，繼續痛苦地用靈魂操縱鼠標。

又花了快一個小時，這才勉強將未經江運凡修改的那份上傳了。

她就這樣盯著時間，直至項目提交的最後時限徹底過去，她才心滿意足地關上了電腦。

等著吧，江運凡。她撥動了時間，日升而起。

江運凡毫無察覺地走入辦公室，開電腦，工作，責備學生，下班，一無所知地錯過了這個項目會帶給他的巨大利益——那份數以億計的基金支持和傾儘全省的人才支援。

退出技能之前，她又檢查了一邊時間流，確認沒有任何和[窺隙]組織、烏先生相關的內容後，她才斷開了技能。

意識回歸衡念的身體後，她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座陌生的美術館之前。

……嗯？

在使用[溯洄之鏡]之前，她身處江運凡的辦公室。

而現在，她抬頭望去，美術館簡潔而具有設計感的線條落入她的眼中，她打開手機的定位，反複確認了當下的定位和現在的時間。

[距離遊戲倉營養耗儘，還有：180天。]

未來，真的改變了！

她壓下心中的狂喜，這樣在過去改變，未來也隨之應驗的遊戲可有趣多了。

看來她在[溯洄之鏡]中不同的選擇會觸發不同的後續流程，可惜無法存檔，不然她還挺想試試其他路線的。

她抬頭，看向未知的地點，心中卻複現了一縷迷茫。這裡是哪裡，她怎麼一點相關記憶都沒有？

耳邊及時響起係統的播報聲。

[恭喜您！A071號玩家，您主動技能已升級，目前等級LV.2。由於技能升級，技能使用次數加一，剩餘使用次數1/1]

此時，[溯洄之鏡]的簡介已經變成了：[重返昔日，見證過往。步入其中，您將改變一切。]

“你怎麼還在那發愣？”魏春來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衡念轉身，麵無表情的魏春來正抱著紅刀歪頭看她，靛藍的眼睛在陽光下美麗的如同含鈷的寶石一樣。

“我在想……剛剛的事情。”衡念含含糊糊地說，她完全摸不著現在發生了什麼。

“你是說[回環的13號畫廊]這個怪談？”魏春來有點奇怪，這個怪談解決的不是很順利嗎。

“嗯？……對。”衡念回答。

看來即使過去有變動，但在這個全新未來裡相同的時間點，衡念依舊和魏春來一起出了任務。

隻是目的地從研究所變成了美術館。

她本來想然魏春來和她講講怪談內容，但後麵又想到可以看任務記錄，就放棄了這個想法，轉而決定抄作業。

“你寫完報告給我看看唄。”衡念說，像個借同學作業抄的學生。

魏春來半響無語，最後還是歎氣：“不想寫報告？”

“對。”沒記憶她實在怎麼寫。

“行，寫完我發你。”魏春來指了指不遠處的汽車，“走嗎？回中心前一起吃個晚飯？”

“可以。”

衡念和魏春來一起上車，魏春來坐在副駕，銀白的長發散落在黑色的真皮座椅，黑白相間。

衡念則趁機坐在後座，拿出手機裝作摸魚的樣子，悄悄地搜索著相關信息。

她接入了異聞控製中心的內部網絡。

這個內部網絡能夠讓控製員獲取一些不適宜發表在公共網絡上的消息，以及能夠簡單的調閱一些個人的情報信息。

她猶豫片刻，還是先進行了一些無關信息的搜索，比如說，夢淵症治療今日現狀之類的。

畢竟，她有個哥哥身患夢淵症，衡念關心這個問題也是很正常的。

順著鏈接的嵌套和有意識的選擇，她就這樣慢慢找到了一些關於研究所幾人的消息。

柳縈安，現在已經是一項省級重點項目的主要負責人，考慮到她的年齡，這幾乎是堪稱輝煌的履曆。

她還在研究夢淵症，即使沒有江運凡的引導，她依舊走上了這條道路。

隻是這次不是LIMLS-SD012這個來曆不明，數據造假的項目，而是另外一個依靠虛擬現實技術起效的輔助治療方案。

但衡念卻覺得，這個項目更像一種特殊的臨終關懷，它無法在根本上治愈夢淵症。

最新關於柳縈安的照片，是她作為發言人在一場學術會議上宣講，神情溫和。說實話，柳縈安的氣色看上去好的不得了，比衡念在那個灰暗的研究所裡見到的任何一次都要好。

衡念在她的身邊看見了葉舒。即使葉舒有意識的躲避鏡頭，但身上的特殊氣質太過顯眼，還是讓衡念一眼在人群中找到了她。

根據相關報道裡的隻言片語，她不再從事研究，去了一家有名的醫藥巨頭企業做高管，賺得不少，還以自己和柳縈安的名義成立了一個基金項目，幫助想要從醫的貧困女童。

衡念盯著這張無意間拍到葉舒的照片看了很久，比記憶中的葉舒看上去輕鬆許多，眉間的鬱結和戾氣消散了不少。

她那剛烈果敢、寧折不屈的性格在離開江運凡那個人渣後，讓她走得更遠，站得更高。

順著這場學術會議，她自然地找到池濟霖的消息，池濟霖仍在學術界鑽研，雖然成就不及柳縈安，但也可以算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雖然不知道池濟霖最後是否能和柳縈安走到一起。在這場會議中，他眼中的敬重仰慕確實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

楊卻何早早銷聲匿跡，搖身一變成了一家小有名氣烘焙店的老板，衡念隻找到了開業時的照片，他滿臉幸福，手捧著一碟新出爐的曲奇，餅乾們看上去格外香甜誘人。

而對於江運凡，她幾乎沒有查到任何實時消息。

自從LIMLS-SD012項目提交之後，那模棱兩可的數據和巨額的資金投入立刻讓和他交好的學術泰鬥、業界名人對他勃然大怒，幾乎撤走所有了對他的支持。

掙紮幾年後，最終還是被人發現有學術不端的證據，被柳泉市醫學與生命科學研究院開除了。

自那之後，他便再無音訊。

有空要讓廖清梨查查他的下落，對於江運凡這個人，衡念始終放不下心。

再確認了這群人的現狀後，她終於放下心來。放下手機，副駕的魏春來已經睡著，呼吸平穩。

衡念正打算靠著車椅小睡片刻，她的手機卻突然響起。

“叮咚——”一聲突兀的在車內響起，甚至熟睡中的魏春來都皺起眉頭。

由於時不時就要趕赴怪談戰場，衡念的任何通訊器都是靜音的。

所以，這是誰？

她打開手機，麵不改色。

“是你做的。”一條沒有來源的短信，突兀地在她的手機中亮起。

“？我做了什麼？你是誰？”她打字回複，但很可惜，她的消息發不過去，隻有猩紅的感歎號。

衡念心中隱約覺得，這個人語意不明提到的事件，和她在[溯洄之鏡]中改變了過去有關。

對方不再回話，這一條消息比起詢問，更像是強而有力的警告。

神秘人隻傳達了一個消息：我已經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