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186天的倒計時,A071號玩家大聲歎氣。
沒時間猶豫了,她必須要儘快通關。
A071號玩家打開了遊戲係統,開始仔細研究各個頁麵。
係統麵板簡單的分成:個人屬性、背包、情報、係統四個欄目,後麵還有幾個空位,大概是為未開放的內容預留的。
她首先點開了個人屬性欄,打算看看這遊戲給她安排了一個什麼樣的人設。
玩家代碼:A071
玩家昵稱:衡念
生命值:310/1000(重傷)
理智值:21/80(你引以為豪的理智正在逐漸走向崩潰)
力量:41/100(你的力量讓你不至於連開瓶蓋都需要彆人幫忙)
體質:65/100(略顯健康,注意慢性疾病)
智力:71/100(遠超71%同類的智力水平)
敏捷:50/100(普通的身手,不矯健也不緩慢)
意誌:84/100(不屈的靈魂,鋼鐵的意誌)
魅力:61(+39)/100(陰影中的生物正在窺視你的痕跡)
幸運:???(幸運女神的心情總是陰晴不定,而幸運本身隻是一種幻覺。)
金錢:46102.5元
狀態欄:大出血、精神崩潰、抗藥性、如影隨形、它。
狀態欄裡,前麵三個都很好理解。A071號玩家將重點放在了最後兩個明顯和劇情強相關的詞條上。
如影隨形:“我們”始終看著“你”(特殊怪談狀態,清除怪談後該狀態消失。已持續:45天16小時)。
它:注意你的精神世界,它從未離開(???)。
看上去似乎都和怪談有關,第一個狀態明顯是和遊戲主線高度相關的,而第二個則很奇怪。
A071號玩家暫時看不出這個詞條到底代表了什麼,但卻本能地對這個“它”感到畏懼。
跳過了物品欄,她直接打開了情報欄。
這個欄目下分為世界觀、社交、事件、地圖、特殊五欄目,最下方的一行小字提醒:“每解鎖1%情報,係統將自動為您解鎖部分道具和裝備。
原來那些不可用的道具要這樣解鎖啊。
A071號玩家挨個點開看了一遍,發現隻有事件欄裡有一條未讀的信息,那是一條關於她操縱的角色的介紹,她沒抱什麼希望的點開,估計隻是一些文字性的敘述。
“如果你開始閱讀這條消息,那麼你將回憶起關於[衡念]的一切。”
在A071的眼神從最後一個字上移開後,龐大的信息如同決堤的河水一般湧入她的腦海。
仿佛煙塵般的霧氣籠罩在她眼前,無數破碎的話語和殘損的畫麵一同湧入她的頭腦。
記憶中的一切都仿佛被打上了馬賽克,在那些雲霧般的回憶裡,隻有那些滿溢而出的濃稠情緒衝擊著A071的靈魂。
那是屬於“衡念”的回憶,屬於她的人生。
回憶如同電影膠卷,飛速的在她的眼前展開,又很快掠過,隻留下殘損的片段。
她看見,年幼的衡念和她的家人正在拍全家福,父親清俊儒雅,母親溫婉大方,哥哥站在她身後,悄悄伸出食指和中指在她的腦後比兔子耳朵。
無數飛速閃過的畫麵中,衡念家庭美滿,生活幸福。
衡念自己也格外的努力上進,她如同翠竹抽條,一天天的長大,聰穎的女孩成了聰穎的女人。
隻是、可是、可惜。
命運無常。
也許是之前的人生太過幸運,衡念接下的人生中盈滿了苦難的淚水。
[藍月與紅霧]降臨之後,她的人生便和這個突然瘋狂的世界一樣,逐漸變得充滿苦厄。
她看見,衡念的父親雙眼圓睜,細密的暗紅血絲布滿了他的眼白,接近癲狂的男人張開手掌,最後一枚鮮紅的籌碼從他的指尖滑落,在賭桌上發出輕不可聞的聲響。
她看見,衡念的父母激烈的爭吵,她的母親手握銀色的冷光,眼中盛滿了無邊的恨意,最終血的顏色浸潤了溫柔的月光,留下一地狼藉。
她看見,臉帶麵具的追債人靜靜坐在她的家中,在隆冬臘月裡向她和哥哥拋出了一份接近天價的債務清單……
然而,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好不容易還完欠款,命運的利刃又再次砍向了這位可憐人。
和她一起生活的、最後的一位親人,衡朔,她的哥哥。
她的這個最後血親,得了一種無藥可治的絕症——夢淵症。
即使在這個科學技術非常發達的世界中,人腦依舊是精密難懂的複雜儀器。
更何況,夢淵症的本質追根溯底,很可能並不是一種器官病變,而是某個強大怪談留下的詛咒。
隻要詛咒沒被破解,那麼夢淵症永遠也不會有解藥。
患有夢淵症的人,將會在每次入睡後陷入一種奇怪的睡眠狀態:他們會身陷無法依靠自己掙脫的夢境,並在那些癲狂混亂的夢境中逐漸失常,並且隨著病情的加重,他們的睡眠時間會越來越長,愈發無法清醒。
睡眠對普通人來說是休息、慰藉,而對夢淵症的患者而言,卻是不折不扣的折磨。
甚至有人會生長出多餘的、不受自身控製的肢體。
總之,那些不幸身患夢淵症的人隻能在逐漸加劇的恐怖夢境中日複一日地等待永遠不會到來的黎明。患者最終要麼變成喪失人性的恐怖怪物,要麼沉入永恒不醒的長夢。
衡朔患病後,漫長孤寂的黑暗夢境開始逐漸吞噬他的理智。
他悄無聲息地改變了,像有個是完全陌生的靈魂從內至外,一點一滴地取代了原本的他。
昔日溫文爾雅、才學淵博的青年人一天天地死去,留下的隻是被疾病逼到瀕臨崩潰的空殼。
衡念唯一能做的就是和衡朔一起等待鍘刀落下,好讓痛苦的人獲得解脫,留下的人擺脫苦厄。
然而,失望是注定的結局,尤其當人親眼目睹夢淵症給人帶來的變化。
他們最終還是分道揚鑣了。
一年前他們大吵一架,在那個無雪的冰冷冬夜,衡念乾脆地從鑰匙圈上摘掉了那把屬於家的鑰匙,狠狠地甩在衡朔的麵前,和她最後的血親鬨得不歡而散。
離開之後,衡念獨自一人去了對她而言完全陌生的城市——柳泉市。
不知道是不是“夢淵症”的影響,在來到柳泉市後,她毅然決然地加入了異聞控製中心,成為了一名異聞控製員。
異聞控製員,是一種全新的職業。[藍月與紅霧]事件之後,人們終於將怪談放在了明麵上,因此衍生出許多相關職業。
而異聞控製員,無疑是最危險的一種。
他們是直麵怪談事件的人類。在官方組織異聞控製中心的組織下,根據任務目標的性質和難度,分編成不同的小隊行動。
異聞控製員們奔走在城市中,是為了出麵控製、減緩怪談的蔓延,甚至清除怪談,拯救那些被怪談纏身的受害者。
儘管這份工作危險至極,稍有不慎就會導致控製員死亡,但這個職業卻出乎意料地適合衡念。
她總能敏銳地觀察到異聞事件中的漏洞,而這些不起眼的漏洞,通常會通向怪談的核心,讓衡念能夠扼殺掉那些無形的規則、無處不在的詭異、非物理層麵存在的生物們。
她天生就該做這行。
她拚了命的接取任務,賺錢還債;時不時見一下衡朔的主治醫生,確認他的病情進展,並給那個屬於衡朔的賬戶裡打一筆足夠他治療和生活的錢。
出勤越多、解決的怪談越多、薪酬就越高。雖然她的大部分錢投入了那幾乎無底的債務中和衡朔的病上,但她的生活確實逐漸有了起色。
也許一切都會好起來,她曾經天真地想。
但正如那句俗話,“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
衡念無法永遠幸運,她並不是每次都能僥幸從怪談手下逃脫。
在處理怪談[如影隨形]的過程中,她雖然勉強控製住了這個怪談的進一步擴散,卻因新來的策應人員處理不當,導致了[如影隨形]重新蘇醒。
而這個怪談,自此之後就纏上了她。
[如影隨形]正如同它的名字一樣,像身後的影子,始終貪婪地尾隨著她。
她無時不刻都感覺到有人在看著她,視線的餘光中,總會有漆黑的身影窺視。
衣櫃、床下、床頭櫃、窗簾後、甚至是電源插座和鑰匙孔,任何一個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都有眼睛正在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細小的裂縫是它的眼睛、巨大的明月是它的眼睛、甚至動物昆蟲的眼睛……也是它的眼睛。
慢慢地,她變得無法入眠,每當她閉上雙眼,似有若無的呼吸聲就在她的耳邊響起,冰冷的氣息輕輕打在她的麵頰。
一旦她睜眼,她的視線中便一無所有,而在她視野的盲區中,卻又好像有一隻冰冷的手隔著床墊撫摸著她的脊背。
閉眼是無形的惡意,睜眼是餘光中鬼祟的窺探。
而好不容易陷入睡眠,又總會零零散散地夢見以第三人稱觀看自己的房間,無數隻眼睛密密麻麻地排布在房間中,有的藏在窗簾的褶皺、有的躲在柔軟的被褥,甚至於頭頂的白熾燈中都會有一隻充滿惡意的眼球。
而恐懼、不安、焦躁,這樣的負麵情感進一步催化了怪談的發展。
她沒能再次找到抑製這個怪談的方法,而她的情況進一步地惡化。
在這樣日複一日的精神折磨下,她最終還是沒能堅持下去,任由[如影隨形]操控她的身體,乾脆利落地結束了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