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回答後，餘聿安靜了好一會兒。

文棟彪也沒有說話。

等到她第三杯茶下肚，文棟彪緩緩開口，言語沒有以往的慵懶。

“我之前和小抻是鄰居，就是他現在住的地方，那時候我住在五樓。那年我八歲他五歲，那是我們第一次見麵，第一次認識。他就在傍晚時分住進來的，二橫巷的小孩不多，我基本認識。他住進來後的第三天大家都說他是......。”文棟彪沒有說下去，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一飲而儘。

片刻，開口說：“小抻話很少，其他小孩不怎麼愛和他玩，基本上就我和他一起，漸漸的他也不怎麼想出去玩。十三歲我奶奶去世，十五歲我就搬出去了，搬出去之後也有和他聯係，經常出來玩，但我發現小抻變得更不愛說話。”

“在那之前我奶奶、小抻外婆和張奶奶，是整棟樓的老人裡玩得最好的三個人，現在隻有張奶奶一個人和小抻還在二橫巷。”

餘聿安安靜靜地聽著，她有很多問題想問出口，但卻一個字也問不出來。

從看過嚴予抻右手那道凸起的淡粉色刀疤後，她才感覺一開始見到他就覺得他身上似乎肩負著很多，很沉重般。

餘聿從小就生活在和睦的家庭中，幾乎說是充滿愛的家庭裡。

一路上生活事業都很順利。

她沒體會過什麼是要割腕才能維持下去的生活，是多沒有生存下去的欲望才舍得弄傷自己。

她沒想過。

沒遇到過。

餘聿靜默了很久，久到身邊的客人換了一波又一波。

她拿出手機：“可以加你個微信嗎？”

在玩手機的文棟彪聽到一頓，接著退出遊戲頁麵，笑道，“當然。”

加上微信沒多久兩人就散了。

餘聿緩緩向停車的地方走去，掏出手機在嚴予抻聊天頁麵上滑了滑。

【小魚】：回到家了嗎？張奶奶怎麼樣了？

半響。

【小朋友】：回到了，張奶奶沒事，不是大問題。

【小朋友】：你們結束了嗎？

【小魚】：剛結束，準備回家了。

【小朋友】：路上注意安全，車彆開太快。

【小魚】：好，那你早點睡。

【小魚】：明天早上還來工作室嗎？

【小朋友】：來

【小魚】：那明天見，晚安。

【小朋友】：晚安

回到家洗漱完，躺在床上已經是淩晨了。

餘聿習慣性地翻看手機。良久，指尖緩慢在小朋友的微信聊天下停下。

她盯著那個黑色頭像看了一會，要是能換掉就好了，黑乎乎的。

她仔細看，發現其實也並不全黑，有黑，灰和一點點的銀白，有種漸變色的感覺，但給人有種壓抑的情緒。

指尖不由地戳了兩下，聊天頁麵立刻就彈出一條消息。

你拍了拍“小朋友”。

餘聿連忙彈坐起來趕緊撤回。

等了一會兒也沒見微信有動靜，應該是沒看到的。

這樣想，餘聿就放好手機關燈睡覺。

翌日，晌午。

醫院四樓的電梯門打開。

一道身影步伐輕盈地走向護士台。

今天女生的穿著又同往日不同。她穿著一件墨綠色複古油畫的裙子，加上雙馬尾辮編發，整個人看著就俏皮可愛。

“來啦涓涓姐。”前台的護士抬頭見她眼前一亮。

“秋秋中午好啊。”唐涓咧開嘴笑道，虎牙不經意跑了出來。

唐涓一般中午午飯時間或晚上醫生正常下班時間會來。一回生二回熟，她就與前台的護士小姐姐岑秋秋聊熟了。

岑秋秋也很喜歡這個最近和於醫生走得近的女生，女生經常穿著不同種風格的衣服來醫院，見了那麼多次就沒見過她的衣服是有重複的。

女生性格活潑，說話也很俏皮，一點架子都沒有。加上她也對穿搭飾品衣服這些很感興趣，經常討教她要穿衣分享，兩人越聊越熟，感覺都比於醫生還要熟絡。

唐涓在護士台的最邊邊站著：“最近你們這有醫鬨嗎？”

“沒有，最近手術不是很多，於醫生幾乎都能正常上下班，除了有時候會開會吧。”岑秋秋一點就通，知道她想問什麼，自己一抖摟的全說了。

“那你經常能正常下班嗎？”唐涓問。

“當然啦，不過肯定也有不經常的時候。我就是個小護士，肯定沒有醫生累的。”岑秋秋說。“但是我經常要熬夜，害得我大青年的麵黃嚼蠟，黑眼圈都要掉到鼻子那了。”

“我有些麵膜護膚的東西，下次帶來給你用用。”唐涓視線不停地朝左邊瞥，突然看到有人出來，“於醫生出來了，不說啦，拜拜。”

“啊這麼快，我交接班的人怎麼沒來，我也想去吃飯。”岑秋秋苦臉。

“加油！”唐涓衝她握著拳頭。

於成走出來，她一臉笑意地迎上去。

“唉，有情人終成眷屬，而我鹹魚難翻身。”岑秋秋看著那個行事向來肅然沉穩，工作時一臉高冷淡然的，此刻正對人溫和地微笑，而她身邊的涓涓姐笑容明朗，露出最致命的小虎牙。

“你比彆人都快一步啊。”一個聲音突然出來。

岑秋秋轉頭看向撐在護士台前的陳次，瞪了他一下：“嚇死人了，能不能不要老是在彆人專注的時候突然出聲。”

“好好好，你的交接人來了。”陳次伸出手撈過她的腦袋，親了下她的臉頰：“走了，吃飯去。”

“陳醫生。”來交接的小護士打了個招呼。

岑秋秋走出來就被陳次攬著肩膀，她反手給了他一個肘擊，小聲道：“說了多少次在外麵不可以親。”

陳次笑著低下頭湊近她耳朵，學著她也小聲道：“所以我才沒有親嘴啊。”

岑秋秋聽完即刻擺手掙脫他的搭肩，不管他自顧往前走。

身後傳來陳次地哈哈大笑。

餐廳裡，唐涓給餘聿發消息。

【沉水糖醋魚】：下午你在工作室嗎？我去你那一趟看看你。

【小魚兒~】：在啊，隨時過來都可以，這幾天我都在。

【沉水糖醋魚】：好噠

【小魚兒~】：你現在在乾嘛？不會是和於醫生吃飯吧

【沉水糖醋魚】：是啊 [開心.動畫表情]

【沉水糖醋魚】：乖乖噠~勿擾！

【小魚兒~】：......

“吃飯不要玩手機。”坐在對麵的於成開口說：“這個好吃，試試。”他夾了塊魚肉放她碗裡。

唐涓垂頭一看，碗裡已經有小半碗的魚肉了。

所以剛在和小魚發消息的時候，於醫生就一直給自己夾魚。而且自己一直都沒發現。

她自知理虧，抬眸抿嘴一笑：“抱歉啊，我一看手機就會這樣。”說完動筷吃魚，“嗯嗯嗯，很好吃。”然後筷子扒扒快速將魚肉都吃進嘴裡。

“慢點吃，不夠再點。”於成夾了些青菜放到她碗裡。

唐涓不怎麼愛吃青菜，剛想抗拒就聽於醫生說：“沒什麼情況的話晚上是正常下班，下午你在我辦公室等我。”

“好。”

自打兩人“碰巧”發現對方是校友後，關係更加的熟路。

其實之前就沒生疏過。

自上次大膽發言，問了於醫生有沒有女朋友後，對方也給出回答說沒有。

話一出，唐涓就猶如自己心臟一秒跳出了10086下。麵上毫無波瀾地繼續問：“於學長，我蠻喜歡你的，有談戀愛的打算嗎？”

鬼知道她當時有多緊張，剛說完她都想打嘴，什麼大膽發言？兩人才見過幾次？什麼都不知道就敢提交往，真是個顏狗渣女。

於醫生當時就坐在她對麵，她說完沒看對方，對方也遲遲不說話，搞得唐涓有點心態崩了。

過了一會兒，於成開口說：“有交往的打算。”

聽到答案懸著的心一下子消散了，一下子就輕鬆了很多。臉上的笑容都要咧到耳後，根本控製不住內心的喜悅。

為了不嚇著於學長，她就不本著表白完，下一步就是問是否願意成為男女朋友關係，這樣太快會讓於學長會覺得她對感情的態度很輕浮。

於是，換了台詞說：“那於學長願不願意和我先認識一個月，這一個月間我們互相了解，之後再聊聊關係。”

於成聞言後，擰著眉，靜默片刻說：“好。”

於學長的表情可是一下不落的被唐涓收儘眼中。

好像看到他有些小失落？

現在回想起來還是會不可思議。

唐涓看準時間，時間到了忙提醒：“時間快到了，你趕緊上班去吧。”

每次中午吃飯時間於成都會帶她出來吃飯。

他們醫院是有飯堂的，她問過他為什麼不去食堂吃呢，這樣又方便。

於成說食堂都是醫生護士，怕她不習慣。所以幾乎每天都要費時來回加上點餐的時間。

偶爾於醫生很忙很忙的時候會和她說不用等自己，自己中午可能吃不上飯。

唐涓就會打包些飯菜送過去給他。見麵了兩人也沒能聊上幾句，怕打擾於醫生工作，她也幾乎是送完就走。

“好，回去慢點開。”於成擦了擦嘴起身離開了。

唐涓轉身靠在椅背上看著於醫生離開的背影。

上次帶著小男生去醫院，知道是車禍導成的崴腳後，每次回去的時候，於醫生經常提醒她開車慢點。

嶺江的人開車都很猛，經常發生大大小小的車禍。

於醫生耐心的叮囑和嚴肅的表情，讓她覺得好像他們正在談戀愛般。

唐涓又自己吃了一會兒，習慣性的叫來服務生結賬，果不其然。

“剛剛的先生已經結過賬了。”

每次和於醫生出來吃飯他都會先行付錢，她不知道每次也都會叫來服務生要結賬。

“不好意思，麻煩你啦。”唐涓欠身說道。

“沒事沒事。”

唐涓拿起隨身物品便離開了。

魚裳工作室。

餘聿正端坐在長白桌子前畫圖稿。

嚴予抻在另一邊的桌子上寫卷子。

兩人安安靜靜的做著自己事情，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圖書館呢，在這麼個做衣服的地方。

叮鈴鈴，一片寧靜被電話鈴聲打破了。

餘聿看了來電顯示，習慣性地打開免提。

“喂，小魚，你在哪呢？”對麵一陣風聲傳來。

“我在工作室啊，媽你這又是在哪，風聲那麼大。”

“噢，我和你爸在靠海的地方，那個池燁鳴剛打電話給我，說是回來了，要去找你。”林女士說道。

餘聿一聽，停了筆，說：“什麼時候。”

“估計快到了，我告訴你一聲，你知道就行，不說了你爸喊我了。”說完嘟的一聲電話被掛斷了。

她撐著腦袋歎了口氣。

接著房門被敲響，“聿姐，你前男友來了。”小昭在門外說道。

靠近門口的嚴予抻抬頭看著餘聿走了出去。

“我出去一會兒，你學的也差不了，放鬆下。”說完開門走了出去。

門口沒有被關上，敞開了個口。

唐涓將車停好，手指轉著鑰匙往餘聿工作室走。

突然看見門口站著個男人，她越看越覺得眼熟，經過的時候側目看了一下。

哦吼，這不是小魚的前男友嗎，這都分了多久了，還有聯係呢？

拉開玻璃門進去就見從裡麵出來的餘聿。

“你這，沒斷乾淨啊，前男友找上門了。”唐涓挑了挑眉說。

“什麼沒斷乾淨，說的清清楚楚。”餘聿無奈道，然後走出門口。

“涓姐，好久不見。”小昭看見她一臉驚訝。

“好久不見，小昭。”唐涓微笑道。

“那個涓姐，你能幫我看下店嗎？我有點急廁所。”小昭雙手合十道。

“可以啊，去吧。”說著推開房間的門，剛邁步進去就見到一個人坐在沙發上。

屋裡藏金絲雀啊。

麵孔很麵生，唐涓沒見過。但小夥挺帥的，濃眉大眼高鼻梁，典型的骨相帥哥啊，原來小魚又喜歡這款了？

視線在他桌子前掃了一眼，呃，這是未成年啊，還在寫高考真題卷。

她衝他揮了揮手，打了個招呼，“你好啊帥哥，我是小魚...餘聿的表姐。”

嚴予抻站起身來，點頭示意道：“你好，我是小聿姐的朋友。”

男生站起來和於醫生差不多高，聽到他對餘聿的稱呼，嘴角微微的上揚：“哦朋友啊，你是小魚的朋友裡最年輕的一個哦，在我認識裡。”

“小魚出去了，我要去看店，剛看你在寫數學試卷，你幫個忙負責結下帳怎麼樣？”唐涓將肩上的包解下來放到一邊。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