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棧,管逐生進房休息,李餘嫋原想著去防洪堤探探情況,看到周周她才想起來管裕民的事還沒有跟管逐生說。
於是管逐生第二天醒來就看到兩鬼在客棧裡衝他訕笑揮手。
管逐生:“......”
時間拖到了晚上。根據李餘嫋前一晚的調查,因為水官之死,官府加強了對防洪堤的監管,外邊已經被裡三層外三層的圍了起來。
一人一鬼計劃由李餘嫋進去找鑰匙,管逐生在外麵為她打掩護。
討論時,李餘嫋把跟隨兩匪到山寨的見聞一一告知給管逐生,末了問道:“管裕民真不是你親兄弟嗎?名字也太像了,管逐生、管裕民。”
管逐生麵無表情:“不是。”
李餘嫋便沒有再追問。總歸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他說不是就不是吧。
換了夜行服,一人一鬼趁著夜色很快來到了防洪堤旁。
管逐生將水官告知他的藏匿位置告訴了李餘嫋,囑咐她可以在周圍多找找。
穿過層層守衛,李餘嫋找到管逐生說的房間。房外站著一個打瞌睡的守衛,越過他進去,房裡已然亂作一團,雜物堆得到處都是,看來已經被人翻過幾遍了。
化為實體小心翼翼貼在牆角摸索,半晌終於觸到了一小點凸起,輕輕按下去,位置上慢慢彈出來一個小匣子。不巧彈出的位置下卡著一麵銅鏡,沒了支撐,銅鏡“啪唧”一下掉了下去。
門口值守的守衛忽而聽到屋裡“轟”的一聲,他猛地彈跳而起,迷蒙的雙眸一下子瞪大了。
“誰?誰在裡麵!!”
他提刀衝了進去,屋裡堆積的雜物塌了一角,揚起的灰塵激得人睜不開眼睛。好不容易揮散灰塵,守衛巡視一圈,發現屋內空無一人。
管逐生正密切關注著守衛的動向,倏地肩膀被人拍了拍,回頭看到是李餘嫋,他驚道:“這麼快?找到了嗎?”
李餘嫋掏出鑰匙在身前晃了晃。
“走!”
水官告訴他們可能有秘密的屋子位置偏遠,走起來才意識到是真的非常偏非常遠。
遠離人流的深林,李餘嫋化鬼很快能趕到,管逐生麵對著眼前橫貫的河流還要找找船,他無奈對李餘嫋道:“你先去探探,那邊可能蹲守著一個女鬼,打不過就跑。”
今晚雲層遮掩了月光,森林裡一片漆黑,深處不斷傳來獸類的吼聲。李餘嫋找尋許久終於在樹叢裡找到了一間小屋。
屋子用木材搭建,屋周鋪滿了掉落的枯葉,李餘嫋本能的不喜歡這間屋子,她伸手試了能不能直接穿過去,手方才碰到屋壁就被彈了回來。
桃木,整間屋子竟然是由桃木造建。
究竟是誰?對鬼怪如此費心思提防。
李餘嫋找到門鎖,拿起觀察了一番鎖孔構造,從懷裡掏出什麼正要開鎖,右邊射出一道殘影,重重擊打在李餘嫋手腕上。
李餘嫋吃痛放手,手裡的東西掉落在地。
那殘影卷著東西回退,須臾,有女聲輕一聲“咦”。
一道身影漸漸走出,李餘嫋抬眼看去,竟是一張和她相差無幾的臉。
“你是誰?”李餘嫋揉著手腕問,手腕上被打到的地方通紅一片。
難怪水官會認錯,就連李餘嫋自己看過去都一陣恍惚,太像了,那張臉幾乎是和她一模一樣,隻是神情略有不同,對立而站就像照鏡子。
又是一個畫皮鬼?
頂著李餘嫋皮囊的鬼也歪歪頭,學著她的神情問:“你是誰?”
她對著李餘嫋抬起手,手上是一根薄樹枝,收掌碾動再攤開,樹枝在她手裡變成了齏粉。
李餘嫋勾唇笑道:“你不喜歡嗎?”
女鬼不回答,提鞭就向李餘嫋衝來,李餘嫋趕忙側身躲過,鞭子攜破風之勢打在地上,力道重得在地麵留下了一道鞭痕。
她出手快且狠,李餘嫋倉皇躲避,身上很快便布滿了傷痕。
直到李餘嫋踩到斷枝腳下一滑,女鬼製住她的雙腿,鞭子橫在她頸上,威脅道:“把鑰匙拿出來。”
“什麼鑰匙?”李餘嫋裝傻道。
揮鞭抽在她左肩,看著李餘嫋因吃痛扭曲的臉,女鬼將鞭子更緊地壓在她頸上,“不要再讓我問第三遍。”
傾瀉的黑發落在李餘嫋臉上,她眨眨眼,第一次發現自己這張臉還能做出這麼陰狠的表情。
“哎。”她實在好奇,“你為什麼要用我的臉?”
沒有得到回答,壓在頸部的鞭子已經讓她呼吸困難,愈加模糊的視線裡,李餘嫋看到女鬼側頸好像印著什麼字。
她不自覺念出來,“......林?”
頸上力道一鬆,李餘嫋咳嗽兩聲,坐起身朝女鬼看去,她神情略有驚慌,四處看了一圈沒有發現彆的身影後,憤怒的視線投向李餘嫋。
靈蛇般的鞭子再度射來,李餘嫋以並不優美的姿勢躲過,煞有其事地做了一套古怪的手勢,雙手合十大聲道:“出來吧我的召喚獸!”
女鬼不以為意,揮舞著鞭子一步步靠近。
“你不存在,這張臉就歸我了。”
她眼中迸發出驚人的狠戾,和厲鬼沒什麼區彆,揚手就要對著李餘嫋揮去。
突然,什麼東西碰了她一下,女鬼動作一頓,身體被定在原地。
管逐生自樹叢後鑽出來,形容略有些狼狽,他揚了揚手裡的符籙,咂著嘴說:“聽說過搶錢、搶名、搶東西的,沒聽說過還有搶臉的。”
他行至女鬼身邊,摸著下巴邊打量邊道:“是像啊,沒想到鬼還能披其他鬼的皮。”
女鬼移動視線看他,眉頭一撇楚楚可憐道:“管逐生,是我呀,你認錯人了。”
管逐生拍去肩上路途沾染的草屑,嘻嘻一笑正要說到這份上你還要裝呢,就見坐在地上的李餘嫋抬起頭,笑容陰森。
管逐生:“......”
李餘嫋姿勢怪異地站起身,喪屍般行摸尋過來,嘴邊不斷發出桀桀的怪笑聲。
管逐生兩指抵住她腦門,頭疼道:“行了,馬上天亮了,再浪費時間要搜不完。”
李餘嫋放下舉起的手,恢複正常笑容:“來得很快呀召喚獸......哎你耳朵怎麼紅了?”
管逐生掩唇低咳一聲:“擔心趕不上,小跑過來熱的。”
李餘嫋笑得眼睛彎起:“剛剛有沒有一瞬間懷疑自己找錯人?”
“小看誰呢。”管逐生指著了指自己的眼睛,“一清二楚。”
一人一鬼旁若無人的說著話,女鬼看著他們,眸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情愫。
“......就是這間,裡麵不知道還有沒有彆的鬼守著。”李餘嫋指向木屋。
“先進去看看。”
李餘嫋在袖子裡摸出鑰匙,“剛剛她還想要搶鑰匙,不知道是阻止彆人還是要自己進去。”
說到這,她看著女鬼問:“你為誰做事?”
女鬼冷笑一聲:“你才是為人類做事吧。”
“......”其實也不是,回憶起進度緩慢的功德條,李餘嫋心裡默默流下一行清淚。
管逐生拿過鑰匙打開了門,先行走了進去。
李餘嫋顧不上問詢女鬼,跟在管逐生後麵進了木屋。
屋子沒有窗戶,管逐生點燃火折子才能看清楚裡麵的東西。
李餘嫋不喜歡火光,就沒有往裡靠,隨手在門口翻找。門後右側隻有一張石桌,上麵什麼也沒放,不同於另一邊堆放滿當的樣子,像是特意空出來的。
石桌觸手生涼,沒什麼特彆,李餘嫋坐在上麵等著管逐生翻看完。
她的角度看去,微弱的火光映照在管逐生臉上,他的臉一半隱沒在陰影裡,顯得格外凝重。
坐著坐著,李餘嫋不自覺背靠上牆壁,桃木刺得她背上一痛,她痛吸一口氣,回身看去。不想湊近一看,她意外發現這處上下牆壁的質感有些細微差彆。
忍痛摸上去,沿著不同質感的分界線,李餘嫋從牆上撕下一張薄紙,翻過來一看,竟是一張人像畫。畫上的女人格外眼熟,李餘嫋蹙眉思索半天,忽而腦中靈光一閃,她微微瞪大眼睛。
——薄無葉!
莫非這裡是當今皇上的地方?一旦腦子裡閃過這個念頭,似乎一切都變得合理了。早年薄無葉帶球跑,皇上一邊命人追一邊睹畫思人,甚至派鬼守在這裡不讓人接近。
不對,皇上根本沒見過她,女鬼為什麼要用她的臉?
甩了甩頭,李餘嫋湊近畫仔細看有沒有遺漏的線索。畫上的薄無葉和李餘嫋見過的薄無葉外表幾乎是一樣的,但畫上的薄無葉更加年輕俏皮,眉眼不似現在的薄無葉,有種沉澱下來的穩重溫和。
畫上沒有字,紙張纖薄卻沒有一絲褶皺。
看來要儘快尋時間回去一趟見見薄無葉,李餘嫋折起畫放入衣袖,恰好這時候管逐生叫她過去看看。
微弱的火光下,管逐生的臉色略有些陰沉,他遞給李餘嫋一卷書信。
李餘嫋接過看完,眼中駭然。
如果上麵所記所寫均為真,那他們可算是發現了一樁驚天陰謀。
想到屋外可能是為屋主做事的女鬼,管逐生快步出門想要將她扣下。
然而開門看去,地上隻有一張破碎的符籙,女鬼已然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