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改作息(1 / 1)

天還沒亮,林悠然就醒來了,感到精神飽滿。經過了一段時間的休養,身體基本恢複正常,她身著寢衣,隨手扯了條輕薄的毛毯,披在身上,雙腳塞進柔軟的寢鞋裡,躡手躡腳準備出門。

記得白日門外的花圃裡百日菊開的正好,她打算獨自享受一個寧靜的清晨。翡翠在外間的榻上上夜,睡得正香,就不準備驚動她了。

她走到門邊,輕手輕腳地推開門,不料,老式的木門發出“吱扭”一聲,在寧靜的清晨格外刺耳,嚇了林悠然一跳。比這更嚇人的是,門外齊刷刷地站著的兩排宮女。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隻聽砰的一聲,緊接著哐啷哐啷哐啷響個不停,一個宮女手裡的銅盆,掉在地上打了幾個轉停在了遠處。尖銳的聲音劃破的清晨的寧靜,林悠然被眼前的一切嚇得心臟撲通撲通直跳,魂都要飛走了。

“糊塗東西,銅盆也拿不穩,驚到了陛下,你脖子上長了幾個腦袋!自己下去領罰。”翡翠聞聲跑了出來,一邊扶著她一邊斥責掉了盆的宮女。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這個宮女年紀不大,十四五歲的樣子,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求罪,聲音顫抖。

林悠然一隻手撫著胸口,抬起另外一隻手,製止了拉小宮女下去的嬤嬤。如果拉下去一頓打肯定是少不了的。“等等,不礙事的,我並沒有驚著,是我開門聲音嚇到你了吧?起來吧!”林悠然強裝鎮定,安撫著小宮女。

“是奴婢不小心,謝陛下寬宥!謝陛下!”小宮女又磕了幾個頭,起來站在隊伍後麵。

林悠然打了個哆嗦,馬上入冬了,清晨的涼風穿透毛毯,打在身上冷嗖嗖的。

“陛下當心著涼了,還是先回寢殿裡吧。”翡翠扶著她,往寢殿走去。

剛走幾步,林悠然回轉頭來,對著身後說:“管事嬤嬤跟我進來,其餘人都退下吧。”說完拉緊了毯子,轉身回到寢殿裡。

天剛微亮,林悠然盤腿坐在榻上,翡翠快速點亮了燭台,為她蓋了一床錦被,拿了一個暖手爐給她握著。

管事嬤嬤跪伏在地上不敢抬頭,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麼。

“起來回話。”林悠然緊了緊被子,抬頭對她說。

“謝陛下。”嬤嬤站起身,雙手交疊在一起,微微垂首。

翡翠已經穿戴好了衣服,立在她身側。

這個嬤嬤姓鐘,林悠然是認識的,這些天以來負責照顧殿內的飲食起居,靈巧心細。

“嬤嬤,這個時間,你們怎麼就站在殿外了?”林悠然不急不緩問道。

“回陛下,以前陛下寅時即起,奴婢們寅時二刻伺候陛下梳妝打扮,準備早朝。近日陛下雖在休養,奴婢們一直按照慣例在門外侯著。剛剛的小宮女善兒是新撥上來的,奴婢看她手腳還算麻利,讓她伺候陛下梳洗,不料如此毛手毛腳,驚擾了陛下,還望陛下恕罪。”鐘嬤嬤頷首,一副把事情搞砸了的愧疚樣子。

“無妨”林悠然朝她擺擺手,心裡盤算了起來。三點起,四點上朝,蕭錦筠莫不是瘋了!善兒十四五歲,正是怎麼睡也睡不夠的年紀,三點起床等在外麵,又冷又困,難怪摔了盆子。

思索一番開口囑托道:“善兒年紀小未經事,不要苛責了她。你們起床太早,以後時辰要改改的,你先回去吧。”

“是,奴婢告退。”

打發走了鐘嬤嬤,林悠然又鑽進了被窩。心裡納悶,古人怎麼也這麼卷,起的這樣早,不困嗎?據她觀察,晚上也要到八九點才睡下呢!

翡翠還在旁邊,遂問她:“翡翠,你困嗎?”

“奴婢不覺得瞌睡。陛下瞌睡可再睡一會兒。”翡翠一邊說著,一邊偷偷閉著嘴無聲打了個哈欠。

“不困你打什麼哈欠?”林悠然笑著揶揄她。

“奴婢習慣了。”

看來困還是困的,強行開機而已。

“顛!真的顛!女皇一個人早起,伺候的人和上朝的大臣,都要起的更早!”林悠然心裡想著,嘴上小聲嘟囔自言自語對原身說:“我是累死的,你也是累死的,難怪我們會相遇!這大好的江山,怎麼不會享受呢?何必如此勤奮呀,以後且看我如何帶領你的臣民躺平吧!哈哈!”

這變態的起居時間,最先把你改了。

“翡翠啊,辰時叫我起床,你也去睡一會。”林悠然打個哈欠,躺在床上。

“是。”聽到翡翠回到榻上,屋裡又靜了下來。

林悠然卻睡不著了,她心裡激動又興奮,為民做的第一件好事,他們不知要怎麼感激自己呢!

她在心裡打著腹稿,製定了一套新的作息時間表。

估計著辰時到了,從床上坐了起來。翡翠已經來到了床前,拿來了今日的衣服。複雜的頭飾和衣服就已經折騰了半個時辰,林悠然心急難耐,好不容易梳洗畢,簡單用了早膳後,找來了宣紙,依照腹稿製定了作息時間表。

又覺得不甚妥當,畢竟初來乍到,要去給皇夫一起看過才能定下來,以免壞了祖宗的哪條規矩,犯了眾怒就不好了,白白給自己惹麻煩。

急於去尋皇夫,林悠然帶領翡翠一行人浩浩蕩蕩直奔皇夫居住的東宮,未讓人通報。

剛入宮門,古琴渾厚的琴音傳來,直擊心底。

擔心打斷這麼好的琴聲,林悠然立在院中,舉起一隻手,身後眾人默默退下,隻留翡翠一人跟著,緩緩踱著步子向殿內走去。

東宮的人剛欲通報,林悠然伸出手指放在唇邊,做了個噓的手勢,小太監心領神會,一路指引她向內殿走去,沿途不讓人打擾。

曲子她自是從沒聽過,古琴也不懂,隻覺得琴音如潮水般四溢開去,聲聲入魂。林悠然放下心事,笑意吟吟走進內殿。

陸煜川抬眸看見了她,微怔一下,複又沉浸在彈奏裡,琴聲歡快起來。很快一曲奏畢,他纖長的手撫在琴弦上,低頭淺笑,漆黑纖長的睫毛輕輕顫動,似乎仍在回味。

林悠然拍了拍手,笑彎了眼睛。內心波濤洶湧:“白白撿一個老公就算了,還多才多藝!自己多年也沒談一場像樣的戀愛,我這樣的人啊就適合國家給分配!還是國家分配的好啊!”

給她江山就算了,還給她一個帥氣多才老公,上天待她可真是不薄啊!

此時一個小山豬麵對一堆細糠癡癡地笑了。

“錦筠怎麼這時候過來了?”陸煜川站起身,走到她麵前,細心為她拉開鬥篷上的繩結,滿臉欣喜地望著她。

“我不來,怎麼能知道,你還有這等琴藝。”林悠然也滿心歡喜地說。

他一臉認真:“過譽了,你的琴向來彈的比我要好。”

自己會彈琴林悠然可沒有料到,現在她可彈不了一點。蕭錦筠琴棋書畫自然是不會差的,山豬隻是林悠然自己。

現在她成為了蕭錦筠,心裡悄悄道歉“不好意思給你丟臉了”。

“琴音厚重,會彈箏嗎?有一首曲子,倒是很想聽。”林悠然拉著陸煜川坐下來,撒嬌似的對他說道。

“這個不難,不知道想聽的是哪首曲子?”他走到古箏前坐下,雙手打開,準備為她彈奏。

“我唱給你聽啊。”

“出鞘劍殺氣蕩

風起無月的戰場

千軍萬馬獨身闖

一身是膽好兒郎

兒女情前世賬

你的笑活著怎麼忘

美人淚斷人腸

這能取人性命是胭脂燙。。。”

“這首曲子倒是未聽過,大氣磅礴又柔情百轉,陛下唱的如此動聽,我暫且彈奏試試。”陸煜川隻聽一遍,就按著她的調子,彈奏起來。

一首古箏版《訣彆詩》回蕩在宮內,婉轉動聽,倒是聽的林悠然想家了,眼眶有些濕潤。

一曲奏畢,林悠然站起來拍拍手,坐在陸煜川的身邊,拉起他的手,認真打量著。嘟著嘴巴撒嬌說:“好巧的一雙手啊,彈的太動聽了,以後經常給我彈這首曲子好不好?”

“隻要你願意聽。”陸煜川從未見過蕭錦筠這般,心軟了下來,臉色微紅,眼波流轉,一抹笑意留在嘴邊。

對上他的眸子,林悠然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自從誤會解釋開來,明顯感覺到,兩個人心的距離更近了。

這才是沒有隔閡的少年夫妻該有的模樣。身邊的人都活得緊巴巴的,自己也累不是麼。

突然想起了她的來意。

林悠然開口道:“我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早朝時間太早,我做了一下調整,順帶調整了宮人的作息,你看是否有不妥當的地方。”她一邊說一邊遞過去自製的作息時間表。

陸煜川拿過去認真看起來,擰眉思考。

“陛下體諒臣民,是臣民的福氣。”陸煜川磁性的嗓音,是說正事專用的,帶著一本正經的味道。

“我折騰臣民時候,你心裡是不是在偷偷罵我?”林悠然站起身,不理會他的馬屁,反笑著問他道。

陸煜川溫柔地笑了,“怎麼會呢?”

林悠然俯下身,胳膊支在桌子上,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說道:“我很後悔,以前對你不夠好,你這麼好的人,值得被更好地珍惜。”

陸煜川一張臉徹底地紅了,定定地看著林悠然,有些不適應她把這樣的話如此直白地說出口。

林悠然哈哈大笑。彆看陸煜川一副溫文爾雅的翩翩公子樣,內心還是個純粹的大男孩。

“你彆是自小就認命了,把我當做你生命中的一部分吧。”林悠然心裡如此猜測,就如此說了出來。

“陛下是明君,文治武功,都是一流。”陸煜川有些不解風情地說道。

林悠然聽了有些失落。

看來他首先把自己放在一個忠臣的位置上,其次才是她的皇夫。但她對他還是有一些彆的期待的。

有些慚愧了,一流的是蕭錦筠,林悠然現在還是菜雞一個,需要儘快成長起來才行。

一起修修改改,考慮了諸多因素,總算敲定了一張作息時間表,時間已經到了中午。

作息時間一改,人員配置也要跟著變動才行。林悠然心想,人員配置變動,又涉及等級薪水變動,是個大工程,非一朝一夕可變,要徐徐圖之,不能操之過急,要保證順利過渡,不能引起混亂。

“你怎麼忽然想通了?以前我就覺得,陛下過於勤勉有傷禦體,可是以前你最厭煩彆人勸你勞逸結合。”陸煜川親自斟了一杯茶遞過去。

林悠然接過細細品著說道:“活的太累了,我想給自己鬆鬆綁,也給彆人鬆鬆綁,看看人生到底有什麼不一樣。”

“如此,再好不過了。”陸煜川如釋重負,微笑說道。

“對了,大臣的為官心得一日一封也太頻繁了吧,半年總結一次足夠了。”林悠然扶著下巴,思索著說。

“這幾日我看的多了,也覺得甚是枯燥。”陸煜川附和著。

先把形式主義的東西都去掉,給大臣鬆鬆綁。

至傍晚,一道聖旨,廢除了每日的為官心得,工作彙報,請安奏疏。

又一道聖旨,曉諭外朝內宮,廢除了舊的作息時間,改用新的作息時間。

在看不到聽不見的地方,官員、宮人、歡呼雀躍。

就連翡翠,走路都輕快了起來。

而新的改革計劃,也正在醞釀中。林悠然不能保證成為一世英主,至少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讓每個人都活的舒坦一些。

林悠然心情大好,晚上睡的格外踏實。她已經迫不及待想要邁入朝堂:想象著群臣高呼萬歲,想象著在她的治理下國泰民安,四海升平。

司禮監宮內,王信臉氣得紅脹:陛下這一病徹底轉了性子,每日在後宮中流連竟然不再勤勉於朝政,而且疏遠了我導致我的地位大不如前!如此下去,哪還有我的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