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南希羽拉住手,安室透重新回到她的床邊坐下,望著南希羽那雙藤紫色的貓眼一點一點的灰敗下去,安室透反手握住她因為高燒一直在冒冷汗的手,輕言細語的安撫著。
“沒事的,沒事的。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雖然安室透一直不想南希羽摻和到組織的事情裡,但他從不否認南希羽在推翻組織這件事上做出的努力。
他一直都明白南希羽想要做成這件事的決心有多麼的強烈,多麼的堅定。
“你沒有給我添麻煩,這次能這麼順利的抓到拉姆斯,你出了不少力。”無論是認出屍體零件並不屬於拉姆斯,還是最後在建材堆放處的圍追堵截,南希羽都在其中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沒有我,你一樣能抓到他。”南希羽對安室透的能力非常了解,昨天即便她不在,安室透也能把拉姆斯抓回警察廳。
“但會更麻煩,耗費的時間也會更長,沒有定數的意外也會更多。”沒有南希羽在的話,安室透就不會那麼早就去搜查交易地點,也不會那麼早就發現人體零件。
根據安室透的習慣,通常他會先選擇利用員工身份和其他員工探聽消息,去一些隻準員工入內的地方查看情報。
沒有找走失小孩這個正當理由,謹慎的安室透會等天色完全暗下去後,才前往掛著禁止入內牌子的建材垃圾堆放處進行現場勘察。
而那個時間點,工藤新一和搜查一課肯定已經在遊樂園中翻找剩下的人體零件了。
即便是工藤新一沒有去造浪池,根據拉姆斯的口供,他在周一打著替女友上班的名頭來到水上遊樂園,就是為了自導自演做屍體零件的第一發現人。
那其中的變數,可就更大了。
“不要拿未發生的假設,去否定掉你已經做出的努力。”
把那些分析掰碎、拆細和南希羽慢慢講述,安室透看著她那雙總是生機勃勃的眼睛重新亮起光芒,明白自己的話南希羽都聽進去了。
安室透最近偶爾會夢見以前的南希羽,她經常在兩人獨處的時候望著遠方發呆。
她說:“我在想一位故人。”
“一位,即便她不再屬於我,卻依舊想見一見的故人。”
她淺笑著,眼神裡有思念、有哀傷、有不舍,可是沒有一點光。
就如剛剛那般,有理想,卻沒有希望。
所以,安室透覺得南希羽變小後這段時間的生活狀態就很好,她總是積極的、向上的、自信的。
她雖然嫌棄米花市事多,但卻每天都活蹦亂跳的跑出去玩,雖然總在晚上和他都吐槽破案真的很麻煩,但每次都會好好的幫忙查線索。
她就像是在陽光下肆意生長的紫藤花,漫天如同瀑布般的繁花蔓延,一眼望過去,自由、絢爛、一往無前。
聽完安室透的話,南希羽沒有回答,靜謐無聲的房間內,隻有空調呼呼的運轉聲。
暖和的溫度順著安室透的掌心源源不斷的傳遞過來,南希羽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她頭一次覺得,原來鼓舞人心的力量不僅可以通過話語,還可以通過溫度來傳遞。
“嗯,這麼聽起來,我確實很有用。”情緒穩定下來的南希羽重新恢複以往的樂觀。
她剛剛在想什麼?
她怎麼會沒用?
那可是回檔誒?
她拿在手裡的,可是能夠控製時間的利器。
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一周目一周目的嘗試下去,總會有辦法能夠彌補她因為身體缺陷而做不到的事情,讓她成功完成自己定下的目標。
像這次拉姆斯的事情,她就算是在水上遊樂園抓不到他,還不能在回檔後直接去他女友家守株待兔嗎?
當所有人的情報都比她滯後的時候,南希羽就能將劇情的走向牢牢捏在手中。
“是我矯情了。”
南希羽輕輕將手抽回,一臉安詳的躺在床上,她抬手拍了拍安室透的手臂,語重心長的說:“安室先生,你看看我就知道,身體健康是一切的前提,你要好好的保重自己,好好的睡覺,晚安。”
“好,我知道,晚安。”被南希羽來了波以身為例的反向教育,安室透幫她掖好被角,走出房間準備聽南希羽的話好好睡一覺。
望著漸漸關上的房門,南希羽伸出手調出遊戲後台麵板,給直播間掛上請假條。
[請假條:遊戲角色生病中,主播開啟AI托管,暫停直播,複播時間根據角色身體狀況而定。]
要是真能使用AI托管那該多好,她也不用忍受生病時的痛苦,也就不會因為難受而被負麵情緒攻陷自己的內心。
她不能身體脆弱,內心也脆弱,不然遲早會……
“啪。”
南希羽麵無表情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又來了,身體不舒服的時候就愛想些消極的想法。
說起來,蘇茲小的時候好像也是這樣,雖然南希羽本人的記憶被係統模糊了大半,基本上都想不起來了,但是[黑卡]的記憶卻有一部分比較清晰。
那是蘇茲被趕去國外後不久的事情,因為水土不服和抵抗力低,蘇茲時不時就會感冒發燒。
組織派來看管她們的組員並不是個負責任的人,經常連續好幾天都不管她們,也不給她們送物資。
蘇茲當時就頂著高燒,抱著隻有一歲的宮野誌保一邊小聲抽泣一邊說:“姐姐病死之前會給誌保泡好奶粉,誌保一定能活下去的。”
後來燒多了,也就習慣了,但每次發燒,蘇茲還是會給宮野誌保準備好接下來幾天的吃喝,避免真的有一天她熬不下去的時候,宮野誌保能夠靠著剩下的物資,等到看管她們的組織成員過來。
那種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沒有持續很久,大概兩個月後宮野夫婦來國外看女兒時就發現了這個情況,當時在頗受組織高層重視的兩人立馬就和組織提出抗議。
很快酒廠就換了位更會養孩子的組織成員過來照顧她們。
蘇茲也算是沾了宮野誌保的光,才沒有夭折在國外。
也不知道宮野誌保現在在做什麼?
想著想著,南希羽的視線漸漸模糊,慢慢閉上眼睛,進入黑甜的夢香。
在城市另一頭的一間酒吧,被南希羽惦念的宮野誌保一把推開行動組據點的大門,直奔裡麵正在和伏特加喝酒的琴酒而去。
“蘇茲呢?琴酒,蘇茲在哪兒?”因為聽到一些謠言而急匆匆從科研組趕到行動組,宮野誌保努力的調整著呼吸,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
“在哪兒?當然是在地獄裡。”伏特加此時正在給琴酒倒酒,而琴酒盯著杯中漸漸變滿的液體,不屑一顧的說道。
“你胡說八道什麼?”他怎麼可以這樣詛咒蘇茲,宮野誌保雙手環胸,一臉冷漠的看著琴酒。
她的幼馴染自從進了琴酒的行動組,出外勤十天半個月不聯係她是常事,所以宮野誌保根本就不相信在科研組聽到的閒言碎語,這才跑到行動組來質問,結果琴酒也在這瞎造謠。
但凝視著琴酒輕蔑的眼神,宮野誌保的手慢慢放下,她漸漸意識到,她一直不願意相信的那些傳言是真的。
蘇茲真的不在了。
“她可是那位大人親自調給你的人,你怎麼可以殺了她!”宮野誌保急步向前,逼近沙發上的琴酒。
伏特加趕緊放下手中的酒瓶,上來攔住宮野誌保,但他也不敢對宮野誌保怎麼樣。
這位可是科研組的香餑餑,在她沒有和蘇茲一樣犯大錯的情況下,誰敢讓她受一點傷,都要被拖去行動組的緊閉室關上幾天。
“為了個警察背叛組織,辜負那位大人的信任,她就是該死。”琴酒冷哼一聲,把酒杯重重的放到桌上後站起身來。
杯中的液體隨著晃動撒出,杯底碰撞在玻璃桌上,“啪”的一聲巨響回蕩在空曠的酒吧之中。
“放心,蘇茲不是一直支持你的藥不能給我們行動組用嗎?但事實證明,這藥給我們行動組,非常合適。”琴酒上前推開伏特加,站在宮野誌保麵前,居高臨下的俯視她。
其實琴酒手裡的藥是朗姆給的,是曾經遺留下來的舊版APTX-4869,但在他的心裡沒差,都是宮野家出品,好用的很。
“什麼?你用我,用我的藥??!!”從不可置信到嘶聲力竭,宮野誌保死死瞪著琴酒,右手從風衣口袋中掏出手槍直指他的腦袋。
“哈,真是令人發笑的友情。”琴酒看向對著自己的槍口,不躲不避,嘴裡發出一聲冷笑。
“琴酒!!!”
“誌保,誌保冷靜,誌保你不可以衝動。”跟著宮野誌保的車一路趕來的宮野明美一把抱住妹妹,把她手裡的槍也一起控製在自己的懷裡。
“哼。”見宮野明美進來阻止,覺得十分無趣的琴酒轉身帶著伏特加離開酒吧。
宮野誌保掙紮了幾下,但手槍的槍口一直被宮野明美抵在自己胸口,害怕手槍走火的宮野誌保隻能鬆開扣著扳機的手指。
“怎麼會這樣,姐姐,是我殺了她。”眼看琴酒漸漸走遠,宮野誌保瞬間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她抱著宮野明美,鬆開拿槍的手,痛苦得連口中的話都幾近無聲。
那可是她唯一的幼馴染,在舉目無親的國外,一直都隻有她們兩人相依為命。
但她卻害了她。
“不是的,誌保,不是你。”一腳把掉落在地上的手槍踢遠,宮野明美心疼的看著自家妹妹,她知道即便和宮野誌保解釋其中的因果關係,宮野誌保也不會就這樣心安理得的接受,她隻能用力的抱緊她,企圖給她一些支撐下去的力量。
“是我,就是我殺的。為什麼,爸爸媽媽為什麼要研究這種藥。”蘇茲不在了,從宮野誌保蹣跚學步到她長大成人,一路拉著她向前走的那個人,永遠都不會再牽起她的手了。
她知道、她明白、她清楚自己的父母並不是想要做出這樣的藥,但是真當和自己相伴十數載的人死在這個藥的毒性下時,宮野誌保還是忍不住動搖自己一直以來堅持的信念。
“誌保,不要懷疑。你要記住,朝著你的目標前進。”
“彆回頭,我們不能回頭。”
她們已經,無路可退。
寂靜無人的酒吧中,隻剩宮野誌保的悲切的哭聲在回響,抱著懷裡失聲痛哭的妹妹,宮野明美低下頭,總是溫柔和婉的雙眼中漸漸染上一抹堅定。
她要保護好她的妹妹,絕不能讓那些人傷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