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明昭意識回籠時,隻覺得全身上下哪兒哪兒都疼,尤其是腦袋,疼得就像是被砸碎了一般。
她四肢無力地躺在地上,隻能聽見自己微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她掙紮著睜開像被塗了膠水似的眼皮,隻見眼前一片迷蒙,仿佛得了八百度近視,青天白日的,卻什麼都瞧不清晰。
憑著似有若無的知覺,葉明昭大概地辨彆出了自己如今身處在一片靜謐的樹林裡,四周闃無一人。
而此時此刻,她已經無法去思考自己為何會出現在一片樹林裡了。
因為她實在疼得厲害。
要命,腦袋恐怕是被摔破了,連視力都受到了影響。
她想摸一摸腦袋,確認一下傷勢,手卻怎麼也動彈不了。
過了好一會兒,才終於積攢了點力氣。
葉明昭抬起自己不聽使喚的手,顫顫巍巍地摸向自己的腦袋,手心立馬被什麼東西洇濕了——是血。
即便看不清楚,她也能猜得出來。
葉明昭心中暗歎一聲倒黴。
沒想到隻是因為過度疲勞而失足摔下的幾階樓梯,把小命都快摔沒了。
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力氣,卻隻夠她摸一把腦袋的,她現在連根手指頭都抬不起來了。
為今之計,隻能求救。
可是周圍除了她自己,一個人都沒有,而她的身體虛弱得連開口呼救都困難,更彆說站起來走動了。
難道她要死在這裡了?
不,她還不想死。
辛辛苦苦熬了一個通宵趕出來的報表,她還沒來得及親手將它拍在無良上司的臉上呢。
不,她不甘心。
要是就這樣死了,她連工傷保險的賠償都享受不了!
作為一個合格的社會主義牛馬,對於花了錢上的保險,是絕不可能放過任何一個能夠理賠的機會的。
然而,天不遂人願。
此時此刻,即便她再不甘心,麵對目前的這種狀況,她也是失去所有的力氣和手段了。
葉明昭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虛弱的意識再次漸漸模糊起來,若不是胸口處還有微弱的起伏,就跟個死人沒兩樣了。
葉明昭越來越絕望……
忽然,寂靜的樹林裡響起了窸窣的腳步聲,還伴隨著隱隱約約的交談聲。
有人來了!
迷迷糊糊間,葉明昭感覺到附近似乎有人正在經過,雖然她聽不真切,但心底還是燃起了希望。
求生的本能讓她的身體如同回光返照一般,一瞬間迸發出了一股子力氣。
她竭儘全力,朝來人的方向呼喊出了一聲弱不可聞的“救我”。
她知道,儘管她用儘了全身的力氣,但對於正常人而言,這聲呼喊還是太過於微弱了。
不知道來人能否聽得見?是否會發現她?是否願意對她施以援手?
葉明昭憂心忡忡,然而,不等她再做些什麼,身體便已支撐不住,徹底暈死過去了。
***
“誰在那兒!”
來人是兩名男子,其中一名身穿黑衣,身材高大,隻見他迅速拔出手中的長劍,劍尖指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那邊是一個凹形坡,極容易讓人藏身於坡後。
黑衣男子低喝一聲:“出來!”
……
良久,沒有任何動靜。
見此情形,黑衣男子請示性地看向另外一名身穿白衣的男子。
白衣男子長身鶴立,周身上下透露著一份淩厲感,雖說身上的衣飾樣式簡單,但用料上乘,顯然不是普通人。
隻見他麵無表情地點了下頭。
得到白衣男子的示意,黑衣男子飛身向鎖定的方向掠去。
幸而目標所在的位置離他們不遠,幾息之間,黑衣男子停在了凹形坡的坡底處。
隻見坡底碎石淩亂,一名年輕女子不省人事地仰躺在地上,雙目緊閉,臉色發白,在她腦袋右側還有一塊浸滿了鮮血的石頭。
很顯然,女子是頭部受了傷,並且傷得不輕。
黑衣男子犀利的目光把四周巡視了一番,最後,目光再次落在了地上的女子身上。
他蹲下身去,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還活著。
“如何?”白衣男子此時正站在山坡的邊緣,但他顯然沒有下坡的打算,隻是居高臨下地詢問坡下的人。
黑衣男子連忙回稟:“除了這名昏倒的女子,並無其他人藏身的痕跡。”隨後並將女子的傷情稟明,提醒道:“即便她傷成這樣,但在我們發現她之前,她應該是有意識的,也不知是否將我們談話的內容聽了去。”
“嗯,”白衣男子臉色如常,淡淡地問道,“她是哪家的人?你可有印象?”
“屬下未曾見過此人,看年紀和穿衣打扮,約莫是閨閣中的女子。”
他區區一介侍衛,平日裡跟著眼前這人紮在男人堆裡,哪有什麼機會見到女人啊,更彆說那些鮮少在人前露麵的閨閣女子了。
“也是,問你這些倒是為難你了。”白衣男子唇角一勾,似笑非笑,似乎是知道了黑衣男子的心中所想,但他也沒再就此多說些什麼,身子一轉,乾脆利落地離開了。
“把人帶回去,查清楚她的身份。”
“是。”
***
葉明昭再次醒過來,是被憋醒的。
她在睡夢中忽然感覺到窒息,加上口中湧入了一股苦澀的液體,感覺就像是被人捏著鼻子灌藥,令她十分難受。
於是她扭頭避開,一邊極儘全力去掙脫鉗著她鼻子的手,一邊艱難地睜開了重若千斤的眼皮。
隨著“咣當”的一聲,一隻白色瓷碗被打翻在地上,而原本在碗裡的藥,此時全撒在了葉明昭身上,打濕了她一片衣衫。
好家夥,她果真是在被人灌藥。
究竟是哪家醫院這麼不靠譜,病人都已經昏迷不醒了,在不能自主進食的情況下,不是選擇給病人輸液,而是強製給病人喂藥?有沒搞錯!
葉明昭嚴重懷疑這家醫院的醫療水平,她得問問這種操作是否有合理的解釋。
她抬眸,對上了一雙明亮靈動的少女的眼睛。
是護士?還是護工?看著這麼年輕。
少女正呆呆地張著嘴巴看著她,明顯正處於一個怔愣狀態,還沒回過神來。
葉明昭想要說話,一開口,卻先咳了起來。
在剛剛掙紮的過程中,她的呼吸出了岔,喉嚨被不停灌入的藥給嗆了。
葉明昭一隻手掩住口鼻,一隻手撫著胸口給自己順氣。
隻是還沒等她將咳嗽止住,耳邊就突然響起了一道尖銳的爆鳴聲,嚇得她差點又厥了過去。
“啊!小姐,你醒了!”正是那個少女發出來的聲音。
小姐?誰?都2024年了,居然還有人用這種代稱,難道這病房裡還住著哪個大戶人家的女兒?
中國人刻在基因裡的八卦之魂燃起,葉明昭緩了緩神,想要順著少女的視線去追尋八卦,卻發現少女的眼睛正亮晶晶地盯著她。
嗯?
少女自顧自地說道:“太好了,小姐你終於醒了!真是老天保佑!”
她對葉明昭展顏一笑,見葉明昭眼神迷茫,對她說的話完全沒有回應,便又擔心了起來,關切地問道,“小姐,你還好嗎?現在感覺怎樣?”
啊這……
她是在跟我說話?
不確定,再看看。
可這一看卻把葉明昭嚇了一跳。
剛醒來時,她還沒來得及看清周遭的景象,此時卻發現了不對勁。
那個給她灌藥的少女,大概十六七歲,長得眉清目秀,頭上梳著雙螺髻,身上穿了一套藍色布裙。這種穿著打扮顯然有彆於21世紀,但至於是哪個朝代的裝束,葉明昭倒沒看出來。
不僅如此,她還發現她如今所處的地方,大到屋內裝潢,小到各式家具,俱都古色古香,無一不透露著韻味。
可以確定的是,這裡不是醫院。
那我這是在哪兒?
葉明昭一腦門子問號。
而且她剛剛也看清楚了,屋內除了她自己,唯一的活人就是那個少女了。
所以她就是少女口中所說的“小姐”?
可是誰家好人會給自家小姐灌藥啊?
我請問呢?
什麼冤什麼仇啊這是……
葉明昭欲哭無淚。
誰能給她解釋一下現在究竟是什麼情況?角色扮演嗎?總不會真的穿越了吧!
葉明昭一頭霧水,絞儘腦汁卻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隻能疑惑地向少女求教。
還沒等葉明昭問出口,少女見她遲遲沒有回應,便自顧自著急了起來:“小姐,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你先躺著,我這就去把大夫叫過來。”
話還沒說完,人就已經急哄哄地衝到了房間門口。待話音落下,人影都已經消失不見了。
這女孩,怎麼咋咋呼呼的。
葉明昭的一句“等等”被堵在了口中,隻能無奈地躺在床榻上,搖了搖頭,把話又咽了回去。
這一搖頭,令她自醒來後就被忽略的頭疼再度襲來,也喚起了她的記憶。
葉明昭是個職場社畜,工作了兩年,飽受無良上司的刁難,縱然剛畢業時有滿腔抱負,如今也被現實磨平了棱角。
更何況,她原本也沒有什麼抱負。她深知自己隻是一個放在普通人堆裡也會被淹沒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平生最大的期望,就是有錢有閒,快樂至上。
在摔破腦袋之前,她剛好因為趕一個報表而熬了通宵。她有偏頭痛的毛病,一旦休息不好,偏頭痛就會發作。這次也不例外,她精神疲憊,再加上偏頭痛的折磨,導致她在下樓梯時分了心,失足摔了下去。
葉明昭原以為她醒來的時候會在醫院,沒想到卻是這麼個情形。
平日裡閒暇時,她偶爾也會找些小說來看,以打發無聊的時間。
穿越文她看過不少,自己現在的情況跟小說裡的穿越情節幾乎一模一樣。
莫非真的穿了?
葉明昭心裡有點發慌,一時半會竟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