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石塊堆積成小山，從左到右一共有五堆，秋雲鯉對這些石頭深惡痛絕，畢竟連續挖掘兩天，精疲力儘定點定量運送到山洞外，一天下來手上的水泡都沒有時間戳破，真是苦不堪言。

不久前跟著小孩穿過那片薄霧，他以為會見到更加另類驚悚的情景，沒想到是成堆的石頭山。

“給你。”小孩遞過來一枚打磨好的石頭。

沒有拒絕他的好意，石頭入手溫潤且冰涼，意外地像某種生物產下的卵，手電的光照上去，能看到某些細密的紋路，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瑩綠色。

該不會真的能孵化出什麼奇怪物種吧。

秋雲鯉尷尬收回手，手中的東西拿也不是，收起來也不是，他默默退後兩步，繼續在四周摸索尋找其他出路。

“真漂亮。”黑暗中低頭搗鼓的小孩突然出聲，“每周，我會來這裡偷一個，然後賣掉。”

“這樣子小的一顆，就能讓我去上城區生活好一陣子。”他繼續說，將布滿灰漬的長裳卷成一個衣兜。著了魔般拾取地上的石塊。

秋雲鯉敷衍兩聲，繼續繞著石堆打轉，他發現眼前的石堆與另外幾個不一樣，上方凹陷，或許有什麼東西曾經壓在上麵，而且在邊緣處有過明顯打磨過的痕跡，他伸手去摸，果然入手一片滑膩。手電光掃到地上，一截尾巴快速溜走。

心裡頭猛然跳出剛才的念頭，他立刻回頭，剛想開口，便被身後小孩嚇了一跳。

“哥哥，和我合作吧？”小孩佝僂著身子提著衣兜，懷裡的石塊已經壓彎了腰，他也不肯放手，雙眼直勾勾盯著眼前的光，嘴角拉扯出一個怪異弧度。

小孩突如其來的話，讓秋雲鯉意識到不對勁，究竟是哪裡不對，他也說不上來，就好像有一顆種子在不知不覺中占據小孩身體，支配著他的行動，不，也不一定是種子，或許是某種毒素，在他們踏入這裡的時候，就已經深陷其中。

黑暗洞窟中，除了手電的光，再沒有其他光源，石堆化為巨大陰影擴張黑暗版圖，試圖將兩位外來者吞噬。

秋雲鯉呼吸急促，將手中唯一光源對準小孩，同時握緊手中的石塊，力度之大，石塊竟然裂開一條縫。一條綠皮蛇悄無聲色在黑暗中遊走，順著陰影攀上了小孩肩頭，吐出鮮紅蛇杏。

“啊”秋雲鯉驚呼出聲，猛地瑟縮一下，下一秒手電離手，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秋雲鯉脊背開始發涼，仿佛身後有什麼東西注視著他，也不敢伸手去撿。麵前小孩身上那條蛇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細密摩挲聲響起，正是秋雲鯉身後，下一刻，冰涼滑膩觸感從大腿逐漸向上攀升。

腦袋裡一瞬間閃過各種被蛇絞死後吞噬的畫麵，秋雲鯉剛才與它對視的時候從它的三角頭判斷這條蛇還未成年，如果想一口吞噬他們恐怕得花費好一段時間，但是他還不想死的那麼憋屈，選擇暗中不動，衝一把掐個七寸什麼的。

秋雲鯉：這一天天過的太心酸了

不料，這條蛇攀爬到他的上半身就停住，秋雲鯉有些蒙，隨即手裡的石塊被蛇尾卷走。

這時，小孩“呀”了一聲，直起身體，石塊散落一地。“……哥哥？”

下一刻，小蛇將腦袋貼近秋雲鯉脖頸，似乎親昵表達著什麼。

啊，這……秋雲鯉雖然聽不懂蛇語，卻能從這個動作中看出小蛇的行為與當時小白鳥的親昵狀態有些像。

“顧追？”

小蛇吐了吐杏子，腦袋晃動兩下。

並沒有聽到熟悉的聲音，他內心閃過一抹失望 ，不過他也確定了，這條蛇暫時沒有敵意，索性就放任它盤在自己身上。

“哥哥，好看，都給你。”小孩恢複了天真無邪的笑容，似乎一點也沒發覺自己剛才做的詭異行為。

“這些是什麼？”他舉起其中一顆，發現小孩給他的都能看清細密紋路。

“是能源礦。”意外地小孩正經地回答了這個疑問，“能換好多吃的。”

這個詞秋雲鯉並不陌生，兩天前，二哥秋雲棠就給他解釋過，這個世界的異能者有很多，為了提高異能等級則需要吸收能源礦。這個東西並不是每個地方都有，但是每個基地卻都是靠著能源礦發展壯大。

畢竟高級異能者越多，基地才能發展的更繁榮。

能源礦在四大基地分布不均，一直作為商品交易流通，挖空的礦洞隻要留下礦種，每隔十年便會重新長出新礦。但是人類的頻繁交易，導致四大基地礦脈供不因求，不得不出現與其他基地合作的方式共享資源。

朱雀基地異能者不多，高級異能者更是少之又少，秋城主的結界異能是建立在每天消耗大量異能礦的前提下才維持基地安全。朱雀基地與白虎基地選擇聯姻，也是防患於未然，畢竟一旦獸潮過境，結界破碎，朱雀基地也將不複存在。

但是異能者卻不能靠近能源礦，會出現精神異常最終爆體而亡，所以下城區的居民們便是最好的勞工，廉價又不會反抗，像工蟻一般順從指令。

不過他們現在所屬的礦脈，大概率不屬於朱雀基地了，或者已經交易給了白虎或其他基地，像這樣，今晚不堪勞作艱辛的礦工猛然爆發，也可以解釋的通。

想到這裡，秋雲鯉拉過一旁蹲在地上亂畫的小孩，柔聲問：“你來過幾次？”

小孩掰著手指數不明白，秋雲鯉換了個問法：“每次過來，有沒有見過其他特彆的人？”

見還是不明白他偏頭捏著小蛇的尾巴舉例：“帶著這種動物，或者臉色長綠藤的？”

思索了一陣子，小孩點頭，回答：“好多綠藤搬走石頭。”

果然，秋雲鯉隱約感覺觸摸到了被綁架的真相，繼續引導：“他們怎麼出去？”

小孩接過手電，在牆壁上拍拍按按，整出來一條被石頭堆隱藏著的通道。看這熟練度顯然乾過不止一次。

他們出去卻沒有這麼幸運，通道狹長，小孩可以輕鬆穿過，但秋雲鯉不得不彎腰才能勉強不被撞到頭。細微風聲帶起耳邊發絲飄到，小孩關了手電，在黑暗中兩人沉默好一會，一絲不易察覺的亮光才透過縫隙照射在坑窪的坑洞中。

小孩驚喜回頭：“出口。”

小蛇甩尾巴勾住秋雲鯉伸出去的手，將他拉向一旁，不一會洞口外響起腳步聲。小孩茫然無措，看著秋雲鯉的手勢躲閃到石塊後邊，幸好他個頭不高，勉強將身體遮蔽嚴實。

“你是不是能製造幻覺或者讓人產生欲.望之類的。”秋雲鯉用手指蹭了一下蛇腦袋，請求道：“等會有人過來，你就像在山洞對小孩做過的那樣對著他們也來一次。”

蛇杏子在纖細的手指上舔了一口，搖頭晃腦，在秋雲鯉身上纏的更緊了。

還好幸運女神一直陪在他們身邊，不僅躲過了綠藤護衛，還順利藏進他們的運礦車裡。

運礦車總共有四輛，車廂是木製的，四麵透風，拉車的是四隻野狼，秋雲鯉選擇倒數第二輛，他們躺在籃筐中，利用小蛇製造出幻覺，運礦的綠藤護衛當他們也是礦石，毫不懷疑地送上了車，清點過數量後，護衛沒有跟車，反而去了山洞的另一頭。

秋雲鯉蜷縮著身子抱緊懷中的小孩，車子速度不快，也許跟拉這輛的狼右眼有傷有關係，車輪碾過一個坑洞，小孩差點驚呼出聲，被秋雲鯉眼疾手快掩住嘴巴。蓋著籃筐的灰布掀起一角。

他們已經看不見那座被挖空的礦山，月光輕柔撒下，又很快隱入雲層。接下來他們又經曆了兩次關卡，增加了一行護衛，路邊的燈光才漸漸頻繁出現，一路的風聲被人群嘈雜聲響替代。

“怎麼了？狩獵出了事？”

“不知道，總之今晚小心點。”

車行速度逐漸緩慢下來，秋雲鯉拍了拍懷裡睡熟的腦袋，側耳傾聽附近的說話聲。

“……不出所料，秋雲棠開始懷疑這件事……”

“事情是白虎基地做，我們不過是順手牽羊……”

聽到二哥的名字，秋雲鯉瞬間打了雞血，懷裡小孩呢喃一聲，他捂住小孩耳朵，讓對方繼續睡，隨後他弄醒一直盤在腦袋上的小蛇。

一口親在了冰涼腦袋上，小蛇興奮地不停搖晃身體。

“有件事需要拜托你……”

城牆邊

秋雲棠接到線報，今晚劃撥給白虎基地的礦洞發生暴動，為了維持基地安穩，他帶著城防護衛隊親自守在上城區關卡排查。

“二少爺，這些沒問題。”一名護衛經過仔細檢查，轉身朝一旁彙報。

接收到秋雲棠昂首示意，兩名護衛才收回交叉在車前的長槍放行。短短一個小時，經過的運礦車已經遠遠超過平時，大家不由得有些疲憊。

掃視了一圈眾人神情，秋雲棠安排留守的護衛自行換班，他在心裡歎了口氣，靠在牆壁上緩解內心煩悶。就這一會功夫，一條綠色小蛇貼近了他的褲腿，嘶嘶兩聲後，開始發揮它的作用。

秋雲棠先是目視前方，兩眼逐漸放空，身體也不自覺繃緊，先是臉色發白，隨後咬牙切齒，握緊拳頭想衝出去。

一旁護衛察覺出了不對，拍上了秋雲棠肩膀。他先是恍惚一下，清醒過來之後，指著前方不遠處野狼趴臥著的那幾輛車，冷聲下令：“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