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1 / 1)

梔夏未晚 佑心 3817 字 2個月前

沉默半晌,程欣自知紙包不住火,既然已經被揭穿,索性放棄掙紮,問他:“你想怎樣?”

“你應該慶幸江梔言不想計較這件事。”

他坐姿慵懶,目光卻很冷,平日裡在陽光下柔軟的頭發變得鋒利,透著危險的氣息,盯住她。

“這是最後一次,以後彆找江梔言的麻煩。我可不是什麼大好人。”

程欣視線微垂,脊背不由自主微微發涼。她知道,那些關於林翀負麵的流言不是空穴來風,也不是危言聳聽。

程欣很早就喜歡林翀,所以幾年前,還在初中的時候,她就找他以前的初中同學打聽過很多關於林翀的事情,也包括一些他家裡的事情。

林翀有一個親弟弟,小他一歲,叫林澈。

林翀從小在班上的人緣不錯,奇怪的是,林翀的初中同學沒有人去過林翀家裡,更沒人見過他的弟弟林澈。

程欣出於好奇問過周海順,可周海順口風很緊,他什麼都沒說,隻是要她不要打聽這些不該問的,那是彆人的家事,和她有什麼關係。

直到後來,她聽到過一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傳聞。

林翀和這個弟弟的關係非常惡劣。他曾經把親弟弟推進江裡。溺水後的林澈雖然被人發現,可這件事仍然導致林澈大腦嚴重受損。直到現在,林澈都隻能躺在床上,靠機器續命。

傳言各種版本真真假假,程欣也知道不可全信。而迷霧般的傳聞讓林翀變得更加幽深遙遠,讓人看不清晰,也不可觸及。

但有一點程欣可以確定,林翀的內心的確不像表麵上看起來這般光風霽月。畢竟上學這些年,從來沒聽說過誰能從他手下討得了好。

程欣偃旗息鼓,但大小姐也沒那麼容易甘心,她問:“我隻是想給江梔言一點教訓,不過毀掉一幅畫而已,就因為這個,你就要為她出頭?憑什麼?”

程欣最想問林翀的是憑什麼能讓他親自出動的人是江梔言,可是驕傲還是沒讓她問出口。

林翀卻像猜到了她的話似的,他說:“驕傲的人往往會把自己看得太重要。程欣,我能理解你想什麼,但是我之前就和你說過,我從來沒喜歡過你,未來也不會喜歡你。”

“那你喜歡江梔言嗎?”

林翀聞言,臉上空白了一瞬。

這種神情從未出現過在他臉上,卻被程欣捕捉到了。

程欣在這方麵經驗豐富,她幾乎是立刻就知道了是怎麼回事。以林翀的性格,如果他此刻猶豫,隻能是一種情況。

林翀自己還沒有完全明確心意,或者,他和江梔言還沒有到能夠明確關係的那一步。

程欣離開之前的臉色很不好看,周海順在一旁看得膽戰心驚。女神臉上的烏雲,以及她起身離開時渾身的戾氣,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奶茶潑他們一人一臉再把桌子給掀了,周海順抱著快要見底的奶茶默默慶幸,幸好桌上的是奶茶不是硫酸……

當然這隻是周海順的視角,放在旁人眼裡,不過是幾個關係不錯的同學坐在一起喝喝奶茶聊聊天。

程欣起身離開的時候,正打算過來幫她點單的老板娘一臉茫然,不知這姑娘是怎麼了,來了奶茶還沒喝怎麼就又走了呢?

林翀抬頭看了老板娘一眼,很禮貌地和人打了聲招呼。

林翀指著站在玻璃門外正在熱情攬客的人偶小熊,問了句:“姐姐,在你們這兒扮一天小熊,給多少錢?”

林翀長得清雋,吸引人的氣質不分年齡,老板娘看愣了一秒,隨即一笑,樂得開兩句玩笑說:“怎麼?小帥哥是想來姐姐這裡打工?”

周海順聽了沒忍住笑道,“姐姐,他要是來你這兒打工,那我們老師的眼睛可要哭成水龍頭。畢竟他可是我們年級第一。”

老板娘驚訝地說:“長得這麼帥,不像是整天埋頭苦讀的孩子呀。”

林翀說:“下次我裝得像一點。”

老板娘笑道:“還挺會開玩笑。不過,既然你不是想打工,那問這個乾什麼?”

林翀坦蕩地說:“是想打聽個人。”

打聽人?老板娘更不解了,“你要打聽什麼人?”

林翀說:“就是之前在你們這裡打工,扮小熊的一個高中生,女生。她好久沒來了吧?”

“你說江梔言?”老板娘說,“她現在上高中,沒時間,早辭職了。”

“辭職?以後都不來了嗎?”

“是啊。”老板娘說,“看你們年紀差不多,是特意來看她的嗎?哎呀該不會又是想追她的人吧?”

“她……追她的人很多麼?”

“啊,那當然多啊,以前她在櫃台幫忙點單,少不了黃毛小子找各種理由來和她搭訕的,要手機號的。她後來沒辦法,就和彆人換了班,整了個小熊人偶把自己嚴嚴實實包起來,站門口攬客去了。”

林翀聽著,心裡挺不是滋味。

周海順在一旁追問:“那她在這兒打工多久了?”

老板娘說起江梔言,話匣子就打開了。店裡此刻不忙,她便拉了把椅子坐下,神情惋惜地說:“也不久,就一個暑假吧。我們這奶茶店一到暑假,生意就好起來,臨時工稀缺。”

“她就是暑假自己找過來的。她不太愛和彆人聊天,不過手腳倒是麻利。”

“和她一起來的幾個學生妹,熱情似火地乾了幾天,錢一進兜,立馬手拉手頭也不回地瀟灑旅遊去。年輕人嘛,愛玩兒,我當然理解了。”

“就她一個,整個暑假,一天假沒請過,錢都攢著,也不愛花。懂事得不像個高中生,比正式員工還讓人省心。”

說到此處,門開了又有客人進來,老板娘立刻起身往櫃台邊走邊回頭說著:“你們還要什麼隨便點啊,歡迎光臨,帥哥美女要喝點兒什麼?掃碼點單可享八點八折……”

周海順沒個正形,問林翀:“你知道江梔言之前在打工嗎?”

“知道。”

“那她好好的為什麼打工啊?”

還能因為什麼?

第一次見她,晚上十點,她還在奶茶店打工。老板娘說,打工的錢她都存起來。參加畫畫比賽,最先考慮的不是名次,而是獎金。

這樣的人,還能因為什麼……

林翀用力搓了搓自己的頭發,他忽然覺得,自己以前對江梔言說過的那些雞湯,真他媽太蠢了。

雖然他的生活不算一帆風順,可至少父親經營的公司足以讓他從小錦衣玉食。班上的同學大多算得上中產,不愁吃喝。而他對江梔言又缺乏了解,他才忽略了,江梔言和大家不同。

她承受著這個年紀不該有的壓力,而且,她應該很需要錢。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對高海順說:“順兒。”

“啊?”

“哥對你好不?”

“嗯啊。”

“你摸著良心問問自己,是不是應該報答一下我?”

“啊?翀哥你有事直接說行嗎,你這樣突然講道理好嚇人哦,我有點怕怕。”

“沒什麼,就是想關心一下你,最近的‘生意’做得怎麼樣……”

因為這件事林翀當初幫了他不少忙,所以他也知道。

“在做啊,不過,翀哥你問這個乾啥?難道是最近手頭有點緊?想掙點零花錢?”

“給你推薦個人。”

林翀還沒說,周海順的表情變得微妙的狐疑,忍不住在心裡吐槽,你該不會是想推薦江梔言吧……

他話還沒說出口,林翀放在桌上的手機就響起來。

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眉心明顯皺起。

他接通了電話,簡單說了幾句便掛了,然後站起來,對周海順說:“家裡有點事,我先走了。”

周海順見他神色匆忙。

“是林澈?”

“嗯。”

“哦,那你快回吧。”周海順臉上有點不儘興,林翀出來才一小會兒,他本來一會兒打算約林翀去打球。可幾年前,他家出事以來,他見過林翀因為林澈的事和家裡鬨過多少次,周海順知道林澈是林翀的心病,便不再留他,也站起來說,“我也回了。”

林翀說:“不去打球了?”

周海順揚揚手說:“算了,你不去,差了點兒意思。”

江梔言有種筋疲力竭的感覺。

周末兩天,她把市一中附近街道的小區幾乎跑了個遍,看了不下十家房子,結果不是每個月的租金太高,她承擔不起,就是房東堅持要押一付三,她一下拿不出這麼多錢。

從早跑到天黑,最後還剩兩個房子沒來及看。

她在房產中介留了自己的電話,並且告訴了中介的姐姐自己能付得起的價錢。中介看她隻是個學生,隨便敷衍了兩句就去忙自己的了。

江梔言從中介公司出來,天已經快黑了。

她對租房的事不抱希望,高興不起來,也不知下一步自己該走向哪裡。

她在公交車站等了好一會兒,碰巧公交車也耗著她的耐心似的,遲遲沒有過來,江梔言在路邊買了一個鍋盔當晚餐,又回到站台前繼續等公交。

和舅舅家的清冷老小區不同,學校附近的街道哪怕到了晚上也很熱鬨,車輛排起的長龍走走停停,小電驢和共享單車在車流中靈活流動。人群裡全是陌生麵孔,眼前的風景陌生,心裡的感覺也很陌生。

林翀總是給她這樣的感覺,骨子裡的自信,讓人充滿安全感,永遠洋溢著蓬勃的希望。

他總是有辦法在她最不開心的時候鼓勵到她,告訴她,江梔言,抬頭看。

江梔言,我一直都在。

他像一棵肆意生長的樹,在她跌落的瞬間,總能溫柔地將她接住。

如果現在她見到了林翀,他又會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