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1)

請公主斬妖 桃林為我 4229 字 2個月前

李持盈被幽幽咽咽的啜泣吵醒,室內昏暗,身上酸痛,張口欲呼香荔,卻回想起自己似乎不在公主府了。

借著月光打量,這是一間柴房,幾個姑娘被捆成了粽子,正團縮在角落裡發抖。

怎麼回事?她不是被吸入妖鏡之中了嗎,怎麼又會出現在這莫名其妙的地方。

“你,你醒了。”

角落裡的女孩怯怯發問,依稀能瞧見她清亮的眼睛。

她想要坐起來,才發現雙手也被縛在身後,行動起來十分不便。

“這是,什麼地方?為什麼大家都被綁著?”

她的喉嚨又乾又癢,忍不住咳嗽幾聲。

小姑娘單純,疑惑道:“你被縣令抓來這裡,怎麼能不知道這是縣令的家,大家被綁著是因為要被送去當新娘啊。”

當新娘?天底下被綁著送上花轎的新娘不少,可是一起送上這麼多就堪稱怪異了,更何況她身上帶著公主玉符,哪處的縣令竟敢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不要命了嗎?

“這是何州何縣?縣官姓甚名誰,州官姓甚名誰,道官又是何人,又是要給誰當新娘?”

這一連串的問話可算把小姑娘難住了,她認真想了一會兒,搖搖頭:“這是龍應縣,隻知道縣令姓周,大家都要給府君當新娘子。”

另一個挽了發髻的女子代為解答道:“龍應縣歸屬朱州,朱州在蒼南道南部,至於州道長官就不知名姓了。”

蒼南道?李家天下共分十道,根本沒有叫蒼南道的地方。

難道,這是在鏡子中的世界嗎?她在這裡,其他人又在何處?也罷,隻有先解決眼下的困境,才有機會找到其他人。

理明思緒之後,她更加迫切地想要了解更多信息。

“府君又是何人?為何需要這麼多新娘?”

“府君就是洛迦山上的神靈,能護佑龍應縣風調雨順,娶親是他的愛好,縣令每年都會送一批女子進洛迦山。”

“新娘子們從此就會在世間消失。”

“可我聽說新娘子會成為神仙永遠陪伴府君。”

大家陸陸續續開了口,憂懼的氣氛衝淡了不少。

後半夜,大家都迷迷糊糊睡去,一個頗英氣的女孩靠著柴堆來回磨著手腕上的繩子,雖然吃力,卻一直沒停下。

李持盈悄悄扯扯手臂,除了幾根指節能動動外其餘各處關節紋絲不動,不知是哪個天殺的,竟然綁得這麼緊,她的手臂都沒知覺了。

再看過去,女孩依舊專心致誌磨著繩子,粗韌的麻繩能被木柴磨斷才怪,若是利器尚可一試,可惜她發髻鬆散垂落,頭頂一片輕鬆,想必是那些華貴銳利的金飾全都不見了。

她來回滾了滾,嚇得那女孩動作一停,警惕緊張地看過來。

李持盈對她笑笑,鬼鬼祟祟挪到她身側,小聲道:“你叫什麼名字?”

“……”

沉默了一會兒,女孩兒小聲道:“豆子。”

“豆子,我手臂上有一件臂釧,幫我把它拿下來。”

……

“我雙手雙腳捆得比你嚴實多了,怎麼拿?用嘴拿?”

“對,就是用嘴拿。”

“……”

……

臂釧扣得極緊,豆子咬了好多次都沒咬住,累得鼻尖冒汗,好不容易咬住上麵凸起的按鈕,李持盈連忙說道:“彆咬那兒,那兒不能咬。”

豆子停下來,氣惱地看著她,“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怎麼把它弄下來。”

李持盈衝她溫和地笑,“乖!那個按鈕不能咬,咬開了我的胳膊就不在了。”

豆子麵色一紅,悶悶道:“知道了。”

如此忙活半夜,臂釧將將到了手腕處,李持盈摸進手中,吃力地調整角度。

這金釧之中暗藏匕首,因為貼身佩戴沒遭遺落搶奪,此刻脫身的希望就全在它身上了。

忽而遠處有哭喊聲傳來,李持盈連忙回到原位,擺出夜裡昏迷的姿態。

一陣叮當開鎖聲後,柴房門被打開了,小廝將乾瘦姑娘丟在地上,喝道:“閉上嘴!”

將人送到後,一行人沒急著走,為首的男人向著四周悛巡起來。

“三爺,今年的貨都好極了,尤其是那個。”

眼隙中瞧見被稱作三爺的男子掃視過來,她連忙屏住呼吸。

“那個?是過於美了,可她是從洛迦山撿回來的,從山上全須全尾出來的可沒幾個活人,誰知道她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他視線轉來轉去,目光自然而然停在梳著婦人發髻的女子身上。李持盈認得她,昨夜就是她解答了許多疑問,談吐見識也與其他女孩不同,似乎是秀才的妻室,姓鄧名九娘。

他搓搓手掌,踱步到鄧九娘跟前,“今春見過娘子一麵後,叫三爺我抓心撓肝地想,你若當初就從了我,哪用受今日這遭罪。”

這話中之意分明是他覬覦在先謀奪在後,李持盈原本還奇怪怎會將嫁為人妻的婦人也充做新娘,此刻卻是明白了。

鄧九娘驚懼地向角落挪去,男子嘿嘿一笑,吩咐兩個小廝守好門。

說完便對鄧九娘上下其手,鄧九娘奮力掙紮,一頭撞向他的鼻子,登時從鼻孔中噴出兩管熱血。

周三痛呼一聲,連連冷笑,“敬酒不吃吃罰酒。”說著一巴掌將她打倒在地,又狠踹幾腳,大聲痛罵。

眾人目睹鄧九娘的慘狀,有的恐懼地閉上眼睛,有的默默哭紅了眼睛。

李持盈吃力地割著麻繩,因雙手使不上力氣,頗是費了一番功夫,仗著匕首極鋒利,倒真叫她割開繩索。

趁著男子毆打泄憤沒有一絲警覺時,李持盈握緊匕首快速起身,猛地紮向他的脖頸,向前一劃就挑開了他的喉管。

溫熱的血液噴射而出,周三倒在血泊裡“嗬嗬”喘息,仿佛在嗓子裡藏了一具破木風箱。

女孩們發出一聲尖叫,李持盈做出噤聲的動作。

許是她的樣子太過凶惡,眾人如同被掐住喉嚨一樣猛然收聲。

變生肘腋之間,女孩們被連番的驚嚇嚇壞了,久久不敢言語,顫抖無助地看著她。

李持盈抹了抹臉上的血,溫和地說:“彆怕,我隻殺壞人,我既憑空出現在珞珈山下,就是上天派來救你們出苦海的。”

女孩們略微平靜下來,眼裡仍有濃濃的畏懼,李持盈繼續安撫她們:“信我,我帶著你們活下去!”

有人顫抖開口:“不,不,不能逃,我會連累我的家人......”

李持盈看到她身後,一臉溝壑的夫婦麵露哀傷之色,一個想摸摸她,一個急得在原地走步,旁邊跟了一條垂著尾巴的大黃狗在無聲吠著。

“你的家人說你已經沒什麼好拖累的了,你上了年紀的阿耶和阿娘,甚至還有那條大黃狗,他們希望你能活著。”

女孩兒目瞪口呆,忽然捂著嘴唇嗚嗚痛哭。

豆子說道:“我想活下去,我得回家給我爹娘收屍。”

沉默過後,女孩們終於下定決心“阿姐,我們都聽你的,救救我們吧。”

周三還沒死,喉管裡“嗬嗬”的響聲,好像是在呻|吟,外麵的人並沒有察覺出不對,還在大聲調笑著。李持盈快速割開眾人的繩索,悄聲告訴她們下一步的計劃。

眾人挨擠在門邊,又將繩索假意纏上,豆子驚叫一聲:“三爺出事了,流了好多血!”

柴門被驚慌推開,小小廝們隻是匆忙掃了她們一眼,就直直奔向最裡麵的周三。

女孩們齊心協力拖著昏迷的鄧九娘,在鄧九娘還有一隻腳就能離開時,周三用儘全力抬起手,不甘地指向李持盈。

兩個小廝順著看過來,臉色劇變,當即撲抓過來。

李持盈將木柴丟過去阻擋他們,豆子也抄起幾塊木頭扔過去。

“快呀。”

不知誰喊了一聲,眼見他二人即將來到,一隻手已伸了過來,眾女卯足全力,將鄧九娘拖了出來。

“哐當”

屋門合攏,門栓落定。

小廝在門裡瘋狂踹門,門板咣咣作響。

“你們還敢跑,老子一會兒要打死你們。”

“怎麼辦,咱們逃不了了。”

逃跑時的膽氣瞬間散了,女孩兒的話裡充滿恐懼。

眾人已將李持盈看作主心骨,此刻六神無主紛紛望向她。

屋外陽光正好,打在身上暖意融融,久居柴房的陰晦之氣一掃而光,李持盈環顧四周,見柴房緊挨著廚房,此間如此大的動靜,無人探看,知是過了飯食,廚中無人,心頭有了計較。

她指著散落院中的木柴,“把柴禾堆到門口。”又對豆子說:“跟我去廚房。”

女孩兒大多都是窮苦人家出身,乾這些粗活本就手到擒來,不過片刻,柴房門外就堆起高高的柴堆。

李持盈將油與酒一股腦倒在柴堆上、門板上,隨即吹亮了火折子。

“阿姐,你,你要燒死他們?”

“他們為虎作倀多年,燒了正好告慰各位的親人。”

許是被這話觸動,女孩們又默然紅了眼眶,隻是神色中有了幾分堅定,亦不再阻攔。

門裡兩人還在叫罵,眼見門板搖搖欲墜,李持盈手腕翻覆,火苗轟然而起。

正在這時,從門板中衝出一道臃腫的身影,周圍人視若不見,毫無反應。

是周三的魂魄!

最初的茫然之後,他凶神惡煞地衝過來,李持盈對著鬼魂的腦袋又是一下,周三愕然地捂著頭頂,還沒想明白怎麼回事就如煙霧般潰散了。

這金釧匕首亦是張真人的好東西,新死之魂連一下都挨不住。

豆子疑惑地看著她,皺著眉頭說道:“馬上就會有人來救火,咱們趕緊逃吧。”

李持盈聞聽屋內的哀嚎咒罵,忽而輕輕一笑,“人生路不熟,能往哪裡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