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黎鬼使神差地，口哨就已經吹出去了。

那名白毛男子張望過來，臉上儘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元黎頗有些不自在，目光飄忽，梗著脖子強行找回上風，“大半夜的，嚇死人了！”

白狐：……剛剛他聽見有誰吹了聲口哨來著。

說實話，元黎目前心情良好。

作為一個廢柴道士，每天在聊齋世界混日子，偶爾還會出現特殊事件，但也並沒有被命運虧待。至少她有一隻豬仔，一名叫燕赤霞的莽漢，一條狐狸，好幾條狐狸……將就著過吧。

元黎躺得平平的。

她朝白狐揮揮手，示意自己要去睡了，轉身回到拔步床上。

腦子裡充斥著亂七八糟諸如“狐狸精還怪好看的”、“不知道為什麼胡之瓊就憨厚的很”，一些摸不著頭腦的想法。

不一會就進入夢鄉。

白狐：算了，他還是去睡個回籠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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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家村裡正握著一把大蒲扇，悠然扇出羽扇綸巾的感覺。還是山上好，不像山底下，動靜之間能把人熱到大汗淋漓。

他自得地體會著這番韻味，看著元黎在觀口開瓜。

呂小紅歸家數日，山下的事情告一段落。

陶大壯已經好轉，這兩天蹦躂地都能下河打漁，被陶三擒住，同樣鞋底伺候一頓。駐守陶家村的興善寺和尚們同府衙胥吏相繼離去。

又過了幾日，一個船隊心驚膽戰出門，安然無恙地回來，陶家村的生活恢複到原點。

幾個村民私下議論，要上山來拜謝，塑個金身或留盞長明燈。

裡正得知後，教他們彆瞎考量，又專程上山一趟谘詢了金鬥觀眾人，決定組織村民們幫忙修路。

金鬥山的路年久失修，近日因為陶家村事件，頻繁上下山頭的人苦不堪言。

一直依靠豬仔快車的元黎：啊，那就修吧。

修路之事便提上日程。

村民們砍去路邊的閒枝灌木，鏟除石階上的雜草青苔，把缺塊少角的地方補齊。幾個壯漢擔著幾鬥三合土，在山門口搞起施工。

元黎見他們辛勤又不肯收錢，去後山的西瓜地拍拍打打。地裡都是優選的種子，再加上元天霸和有機化肥，長勢格外喜人。她隨便一選，便挑出十數個瓜熟蒂落的大西瓜，擺在觀口請大夥兒吃瓜。

來的人太多，胡家避開了沒有出來，元黎給他們送了幾個。

開瓜的是燕赤霞道長，元天霸在一旁守望。

燕赤霞持著一把柴刀，手起刀落，幾個瓜露出紅色的饢。

“這瓜真不錯。”

“這瓜真不錯啊！”

同時響起兩個聲音。

圍在瓜邊的裡正被搶了台詞，抬頭一看，發現是府衙小徐。他立馬揚起笑臉，把門口的小馬紮讓給對方：“您坐，坐這兒！”

元天霸憶起之前給小徐送茶葉的事情。他不禁將自己和裡正對比一番，感慨到，人情世故是門大學問！

燕赤霞和元黎分起了瓜。

小徐拿著瓜，激動地湊到元黎跟前。“這瓜您賣嗎？”

小徐唾棄自己，怎麼金鬥觀的什麼東西他都想買，難不成這裡是間雜貨店嗎？

“不賣。”元黎剛剛在西瓜裡了數了數，看起來滿地西瓜，其實也就是百個左右，根本談不上做買賣。

她解釋道：“我們自己吃都沒什麼富餘。”

小徐思及觀裡沒幾個人手，很是理解。然而理解是一回事兒，好吃又是另一回事。

他還是沒忍住開口：“那這種子……”

“這批種子也不賣，下次，等明年吧。”至少要他們實驗過，不會一個禮拜就從瓜苗長到西瓜再說。

小徐了然，餘光瞥見一個白發男子自三清殿後麵出來，跨過山門將要往後山去。

元黎叫住他，“多出來兩顆西瓜，阿白你帶走吧。”

小徐就看見這個叫阿白的男人點頭，兜起兩個瓜要走。

“這是誰？你們的新客人嗎？為何早生華發？”小徐分外詫異，脫口而出。

阿白頓住腳，回頭瞥了他一眼，眼神涼涼的。

旁邊一個休息的漢子熱情得很，主動跟他搭話。

“是啊，多吃芝麻糊。郎君家中有嗎？我們家正是做芝麻糊的。”

元黎：竟然有人在金鬥觀門口，當著她的麵推銷。

阿白麵無表情。

“他喜歡這個顏色，特地染的。”她把阿白推走，問那個兜售芝麻糊的漢子，“怎麼賣啊？今年剛做的嗎？”

漢子欣喜答道：“可不是，月頭剛做的，小本生意不坑人，您買給半價就行。”

達成了一樁買賣，漢子喜滋滋離去，元黎收拾一地的瓜皮。

“頭發該怎麼染？”小徐疑惑不解。

元黎隨口道：“你要是有白發，去藥鋪拿些黑色藥材多洗洗。”

“也不能染白罷？”

“那是他自個兒的獨門技藝，秘不外傳的。”元黎睜著眼說瞎話，跟小徐透氣，“阿白是我們請的武學老師。”

小徐抬眼看了看不遠處開瓜的燕赤霞，“不是燕道長嗎？”

“哦，他教文的。”

小徐獨自消化了一會兒信息。

吃罷了瓜，他擦擦手，從袖裡的荷包中遞出兩張帖子。

一張是熟悉的花箋，熟悉的字體。

元黎：“嗯？”

“此是順帶的。裴真人知曉我上山，特地讓我捎過來。”

小徐把後麵那張名帖翻上來，這是他本來要送的帖子。盧太守指名要送到金鬥觀，連靈微裴真人和西市北門的羅道卿，並幾位有名的上師也有份。

他至靈微觀時，對方恰好要使小僮出門。

見到小徐，裴真人一笑，當即吩咐小僮，“把帖子付與徐吏吧，這封也是給元道長的。”

故而他帶來了兩張一模一樣的帖子。

“雖然遞帖子分了兩個人，本質上是同一件事。”小徐指著帖子上的地址，“這個園子的主人裴相公，是裴真人的族中長輩，她那日定會出席的。”

許是不知元黎是否得邀，裴真人便親自寫了一張。

元黎執著兩份熏製後香噴噴的帖子。

七月初一，邀她至城北郊外古原的一處園子，特為賞花清談。

元黎樂淘淘：“還是個花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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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們修路用了將近一天。

大夥兒是早晨九十點到的金鬥觀，回去的時候，將要落下的太陽像個灑開的溏心蛋，不穩當地掛在天邊。

元黎送他們下山，在分叉路口告彆，各自歸家。

元黎便掉頭，踏上回觀的路。

金鬥山的石階被修葺一新。

黃昏時分，沒有她初來時候那樣陰森的氛圍，溏心蛋的餘暉籠罩著整座山林，讓人感覺平和溫暖。

元黎往回走途中，點開係統領取獎勵。

這兩日太過充實，簡直忘記了自己還有個係統……罪過罪過。

觸發的瞬間，係統飛快地跳出來。

【您完成了特殊事件！請點擊領取獎勵！】

【您獲得了魚竿！】

正在走路的元黎不方便把它拿出來，隔著倉庫空間，她看見一根嶄新的細長的魚竿。

【魚竿：漁具。特級高碳纖維材料，質量輕、強度高、耐高溫，是捕魚釣魚、居家旅行必備工具。一年四季都是釣魚的好時光！】

……一些沒什麼用的東西。

都怪釣魚佬。

【您獲得了全套夏裝道袍！】

【全套夏裝道袍：衣物。輕薄麵料織就，耐臟耐洗，穿著能起到納涼和防蚊蟲效果。考慮到您的道觀有三位在籍道士，提供三人以上全套衣物。】

原來全套是這個意思！元黎莫名驚喜，滿含期待地拆開下一份。

【您獲得了道觀山門！】

元黎摸不著頭腦。

【道觀山門：檢測到您的道觀已初具規模，為您提供了新的山門。】

什麼意思？元黎觀察到簡介下方有個一鍵切換的按鈕。

她輕輕一點。

金鬥山不算高，尤其是道觀在半山腰處，不提海拔高度，從山腳爬到道觀山門，左不過三四百米的距離。

登山幾百米，像元黎這樣疏於運動者，中途可能要休息兩回。對專業的乃至業餘登山者來說，真隻是灑灑水而已。

元黎慢慢散步上來，已經走完了三分之二的路程。

元天霸在道觀門口掛了兩盞燈籠，隔著樹叢看不真切，隻有胡珍珍做飯的炊煙，隱約從裡麵透出來。

元黎領取了新的道觀山門。

山門其一般寺院道宮外牆的門頭。譬如興善寺這樣的大廟，就有一道頗高頗壯觀的門樓，正中間即空門，兩側設偏門。信眾進香，避開空門，由兩側出入。

再譬如其他名山古刹，依山勢而建的，在山腳下立一座鬥拱，昭示此處是誰家地界。

無論雕梁畫棟，還是古樸簡素，山門自有約定的規製。

然而金鬥觀是沒有門的。

哪怕她搭了扇小柴扉，哄著元天霸那是我們觀的山門，來訪的客人們也從未拆穿。但元黎知道，他們沒有真正的山門。

白日裡正還悄聲和她說過，待下山去問下附近石匠修門頭的價錢，好教她心中有數。

元黎心中估算著，這件事情還頗遙遠。隻能先把觀裡緊迫的人和事都整理好了，外部形象工程才能慢慢跟上。

元黎拾級而上。

路兩旁亮起了燈。

燈很矮，隻有一尺多高。不知道哪裡來的石柱，把桐油製的燈火嵌在內部，一個接一個地埋藏在路邊的草叢裡，透出星星點點的亮光。

她聽見道觀的人發出了驚呼。

不遠處出現了一座琉璃瓦的門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