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譚的夜晚並不安靜，但你不能不承認它的美麗。

羅賓坐在滴水獸上。從他的角度看下去，半個哥譚一覽無餘。今晚的月亮溫柔又明亮，月光灑在他身上，像是在訴說這座城市對羅賓的喜愛。

蝙蝠俠沉默地落在他身旁。

“B，你來了。”

“羅賓。”蝙蝠俠聲音低沉地問：“你發現了什麼？”

“你讓我查的那個女孩。監控顯示她在下午三點突然出現在空中，降落後離開了市中心，這裡是監控中她最後出現的地方。”

“我已經建檔了。”蝙蝠俠說。

“我又在這裡發現倒地的五個人，他們是頭罩幫的成員。他們被撬棍攻擊，現場同樣丟失一根撬棍。判斷是肇事者搶走其中一名成員的撬棍攻擊他們。”

羅賓補充道，“五人都是受到重擊後暈倒，有腦震蕩和腿骨或肋骨骨折，無人死亡。這個小隊今天搶劫一家銀行、兩家金店。其中一個成員是今天才加入的新人。”

頭罩幫。

這個幫派在人才輩出的哥譚沒有什麼存在感，和大部分不入流的幫派一樣做著搶劫偷竊殺人放火的勾當。但它曾經的一位成員，後來變成了小醜。

小醜……這個在哥譚最臭名昭著，最危險可怕的罪犯。而他在一年前做的那件事，更是導致一切分崩離析，翻天覆地。

導致蝙蝠俠瘋狂、失控，導致羅賓成為羅賓。

羅賓知道蝙蝠俠聯想到了一樣的地方，他周身的氣息越發晦澀沉重。

但這不是他想看到的。

於是羅賓說：“B，讓我去查吧。至少目前看，那個女孩隻是把幾個小混混打暈。”

“羅賓。”蝙蝠俠頓了頓，“謝謝你。我去港口夜巡。”

.

艾麗婭扛著一個人類走在路上。夜已經深了，她又走的偏，另一隻手還拎著一根撬棍。看起來就像什麼凶惡的外星魷魚殺人犯。

外星魷魚殺人犯。艾麗婭自娛自樂地笑起來。怪不得剛剛路邊那個小孩看到她後驚恐地跑掉了。

可惜她已經沒有回頭路了。也沒辦法當場放下這個沒有意識的人類——這看起來更像是拋屍。哪怕現在也很像。

總之，她現在的目標是，儘快找個落腳處，不用付錢的那種。

一刻鐘後，艾麗婭站在這個落腳處的陽台，思考怎麼把地上的人類拉上來。

她找到了一間公寓的二樓。主人應該消失很久了，家具上落滿了灰塵。但床和電器都齊全，打開燈甚至還能亮。

艾麗婭自知理虧。要麼房主出遠門，要麼住其他地方。但這是她能找到的免費的最好去處。

隻是住一晚、兩晚……好吧，頂多一周。

她明天就能去找個工作。至於這個人類，醒來就可以扔掉。

於是，在歉意中，艾麗婭無師自通了哥譚的生存方法。她放棄了自己文明魷的身份，這一切都是身不由己。

還要把這個可惡的人類拉進來。

非常艱難的嘗試後，艾麗婭將床單綁在人類的腰上，再站在二樓將人拉上來。

成功後的她並不喜悅。艾麗婭癱坐在這個人類旁邊，看月光下他痛苦又昏沉的臉，無奈、後悔、迷茫，種種情緒也和月色一起流出來。

事情是怎麼發展到這一步的呢？

這兩個小時裡，艾麗婭又一次反思自己。

悔不當初！早知道她就不這麼急，至少不應該直接上手拉人家……

還是太倒黴了。

這個昏迷的人類，就是她接到任務後尋思這還不簡單，然後直接搭訕的那個人類。但是她當時真的隻是試一下！她隻是覺得好玩！

沒想到哥譚打工助手這麼險惡。觸碰就等於綁定任務對象。而這個上一秒還在正常行走的任務對象下一秒居然能直接倒地。

如果不是艾麗婭反複確認她的撬棍還好好地塞在衣袖裡，她就要真的懷疑自己了！

艾麗婭對著昏迷的人類非常無措，這一心情在她發現任務更新後更是達到了巔峰。

【交魷行動：與傑森·陶德建立聯係，提升新魷適應力。交到人類朋友傑森·陶德（0/1）】

毫無疑問，這個人類的名字叫傑森·陶德，艾麗婭必須通過他來完成任務。

之後的兩個小時，艾麗婭過得相當充足。她一邊要扛著這個男人，一邊要去尋找落腳點。她還完成了這一天剩下的兩次日常任務，至少把3積分拿滿了。中途艾麗婭還不放棄地抓了幾個人類試任務，無一成功。

APP裡標粗的“傑森·陶德”相當堅持。在尋找客服投訴無果後，艾麗婭放棄了掙紮。

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最好的結果是傑森馬上能醒。其次是她需要打工賺錢後帶傑森上醫院治病，那就需要至少兩三天吧。再次是傑森沒撐到那個時候或者得了不治之症，任務目標死亡總能更換目標吧。

最壞的結果是死亡後這個主線任務就凍結了。

不過艾麗婭認為不會這樣。這個係統肯定是精心設計過的，艾麗婭懶得想也不關心背後細節，她隻是覺得不會讓她走上死胡同。

再不行也有每天三次的日常任務。

想通了這些，艾麗婭才有心情找到這樣一個落腳點。她簡單地把灰塵掃除過，傑森放置在沙發上，自己睡在床上。

睡覺。

片刻後，艾麗婭睜開眼睛。她轉頭看了眼窗外的月亮，握緊手中的海藻手機，翻身睡去。

晚安，月亮。

第二天早上，艾麗婭是被陽光照醒的。

她在床上發了一陣子呆，直到回顧一遍昨天發生的事。

艾麗婭蹦下床，去客廳先看了一眼。傑森還好好地躺在沙發上，雙眼緊閉。

希望下班回來後看到你醒著，而且老老實實待著。

這是艾麗婭昨晚想到的。她沒法阻止傑森在她出門後清醒，更沒法阻止他清醒後出門。好在APP很智能，點擊任務就有小地圖和導航，標記清晰，路癡魷用了都說好。昨天後麵兩次的日常就是靠導航完成的。

於是在簡單清理自己和傑森後（給他擦了下臉），艾麗婭果斷出門（從陽台跳下去）。

艾麗婭打算去犯罪巷找一份工作。

“哥譚打工手冊”裡提到，人類世界很看重學曆和身份。大多數的工作既要學曆又要身份，小部分的工作隻要身份。艾麗婭是個黑戶，又是個文盲，語言也不通。唯一的選擇是去做些灰色工作，乾些賣力氣的活。

她找的落腳點就在犯罪巷裡。這是片被稱為貧民窟的地方，黑戶、流浪漢、□□、毒販，魚龍混雜。又適合白天打工，又適合晚上打工，簡直是通勤最佳地點。

通過手冊確認犯罪巷的大致範圍後，艾麗婭開始傻瓜式搜尋工作機會。她緊緊拉好兜帽，將紮好的青藍色馬尾藏在兜帽下，衣領拉到最高。

她沒帶上那根撬棍，手冊說這會被人類認為是可疑行為。

艾麗婭為自己捏了一張人類男性的臉。她倒是想用傑森的臉，隻是觸摸物體或者生物的擬態有時間限製，體積越大擬態越短。但自己捏臉就沒有限製了。

迫於技術問題，艾麗婭捏的臉不是很美觀。

直到太陽完全出來，艾麗婭在一處工地前站定。她一眼看出這就是她想要的工作——搬磚。

工地前站著一位麵相凶惡身體健壯的中年男性。他麵前已經排了幾個人，拿著一本冊子記錄著什麼。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啊。

艾麗婭險些笑出聲。

她沒有猶豫，沉默地快步站到了隊尾。

“姓名？”

“傑森·陶德。”

“年齡？”

“18。”

弗蘭克掃了她一眼，嗤笑道，“未成年彆來搗亂。”艾麗婭的捏臉沒法改變身高。

艾麗婭沒有看他。她直接轉身，將身後排隊的兩個工人輕鬆提起。在周圍人的目瞪口呆和手下兩個工人的掙紮中，足足轉了兩三圈才放下。

她將那兩個人擺件似的放回原位，自己也站回去。一言不發。

“你……”弗蘭克嘴裡打了個磕巴，快速說道，“一天100美元，工作8小時，上午7點到下午3點，午休半小時包飯。”

艾麗婭點頭。

“你還有彆的問題嗎？”

艾麗婭搖頭。

“下一個！”弗蘭克快速擺手，隻想趕緊把這人打發走。

按捺下心底的雀躍，艾麗婭沉默離開。她無視周圍各種異樣的目光，快步跟上之前通過的工人。

這就是艾麗婭為自己敲定的人設。一個長得矮但力大無窮、冷漠且非必要不說話的人類。

為了避免任何不必要的麻煩，不暴露出自己的語言問題，艾麗婭打算能不說話就不說話。除了登記身份或者拿工資，其他時候點頭搖頭就夠用了。為了板上釘釘地拿到工作，讓工頭可以忽視她的身高硬傷，艾麗婭選擇簡單粗暴地展示自己的力氣。順便讓其他人意識到她不好惹。

反正隻需要撐過未來的四五天。等熬到能兌換語言包，艾麗婭又可以換個身份，去找個更輕鬆、更穩定的工作，比如收銀員之類的。

今天是關鍵。

一定有人會觀察這些新來的，尤其是艾麗婭。展示自己的力氣在這些人麵前不一定夠用。艾麗婭已經做好打一架的準備……如果有人挑釁她的話。

不出所料，午休的時候，人群中慢慢有了騷動。兩個新人和兩個老人開始推搡，說著嘰裡呱啦的話，氣氛慢慢變得緊張。

艾麗婭不動聲色地加快了吃飯的速度。

趁著他們還沒波及到這裡，先把午飯吃完。

事情發生在一瞬間：一個工人在推搡中後退幾步，身體因慣性後仰，尋找支撐的手打翻了艾麗婭旁邊工人手上的飯盒，飯菜飛濺而出——

蓄勢待發的艾麗婭先是起身閃避飛濺的飯菜。她伸出一腳將這個工人絆倒在地，又閃到中央，猛地給挑事的三個人一人一拳再拉開。

整個工地瞬間安靜下來。

死一樣的寂靜裡，艾麗婭漠然地掃射一圈。她回到原本的位置，蓋好盒飯，像是沒發生過任何事情一樣走向垃圾桶，將飯盒扔了進去。

片刻後，午休結束，工頭弗蘭克笑眯眯地出來安撫秩序。所有人如同無事發生過一般繼續下午的工作。

艾麗婭默默感應著氣氛的微妙變化，知道她的目的達到了。

她將度過安靜搬磚的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