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搞不懂你的想法,但大概猜得到你想乾什麼。”五條悟雙眼微眯,看上去在認真思考什麼。
“這樣不挺好嗎,弱肉強食,強者確實有幫助弱者的義務。”夏油傑笑著表達自己的意見。
“啊……倒也沒有到那種程度。”禦阪美琴乾笑幾聲,大腦在飛速運轉。
強者幫扶弱者的理論是誰灌輸給他的?!把壓力直接扔到未成年身上這不是在開玩笑嗎!
禦阪美琴完全忽略了自己也是未成年的事實,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
說這句話錯誤?咒靈確實是由非術師逸散的咒力產生的,而非術師本身也沒有什麼手段抵抗咒靈,確實需要咒術師的幫助。
說這句話正確?彆開玩笑了,一個未成年把這種事當做責任和義務不是在給自己增加不必要的壓力嗎。
她的嘴張張合合,看他把那句話奉為圭臬的神情,半天憋不出來一句話。
她該說什麼?!總之不能讚同吧?
“又來了,又是那套大道理。”五條悟嫌棄地歎了口氣,看起來對這句話也不太能接受。
“這個社會就是這樣不是嗎,叢林法則、弱者生存,身為咒術師就是有保護非咒術師的義務啊。”他把儀器還給禦阪美琴,似乎沒看到禦阪美琴麵上糾結的神色。
“那個,夏油同學……”禦阪美琴覺得不能什麼都不做,猶豫半天後開口試探道。
“嗯?怎麼了美琴。”他看上去信念很堅定的樣子。
“把太多本不該屬於自己的壓力強加於自己身上的話,可能會壞掉哦。”她委婉的勸說著,斟酌著開口。
“雖然咒術界的現狀是「天砸下來會有個高的人頂著」,但無論如何,這個「個高的人」不應該是未成年的咒術師,而應該是上麵那些早已成年的掌權人才對。”
“啊,但我倒是覺得這樣也不錯。”夏油傑聽完她的話隻是笑了一下,沒有過多糾結什麼。
隻是這種語氣和表情讓禦阪美琴心中不妙的觸感更深了。
——這不是完全沒有聽進去嗎!固執己見的家夥!
接過夏油傑手中儀器,看著又開始在前麵打打鬨鬨的同窗,禦阪美琴輕聲歎了口氣。
啊,真是傲慢呢。
她跟在兩人後麵,被動的電磁屏障幫她彈開紛飛的碎石灰塵,手裡摩挲著做成手電筒樣式的儀器,在心底默默感慨著什麼。
——這麼看這兩個人不愧是好友呢,骨子裡都是如出一轍的傲慢。
五條悟是因為足夠強大所以肆無忌憚;夏油傑則很難分辨究竟是居高臨下還是誌存高遠,但對普通人抱有不平等的對視這本身就是一種傲慢。
不過也正常,因為是強者、還是身處生存結構扭曲的世界、至今沒有敗績的強者,傲慢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想到這裡,禦阪美琴有些心虛的撓了撓臉頰。
剛升為level5的她也有一段這樣的日子。一邊覺得“我成功到達level5了耶”,一邊又因為人群中“隻不過是剛剛達到了指標線才被評為level5,跟level4隻有一線之隔”的言論而心浮氣躁。
但在數次擊敗前來挑釁的level4後,她發現了一件事實——level5跟level4幾乎有著本質的區彆,假如說level4是河流的話,level5就能稱之為海洋了。
於是她的心境也變了,頗有些誌得意滿的自負意味。
——直到源安看不下去了,認認真真摁著她打了一頓。
“你作為level5離開了能力也不算什麼吧,這不還是會被我這個level4輕鬆壓製嘛。”源安把禦阪美琴掀翻在地,臉上是帶著譏諷意味的笑容。
“好好調整你的心態,小美琴。level5的等級確實可以說明你在能力評價這套體係裡很強,但這可不能代表一切。”
看著捂著腹部、喘著粗氣的禦阪美琴,看著她那雙不服輸的、燃燒著鬥誌的眼睛,源安滿意地笑了起來。
“我能打敗你不一定說明我很強,同理,你被我擊敗也不能說明你很弱。也許是實力差,也許是相性不好,也可能是因為運氣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隻有一點需要你記住:強者的評價指標裡可不止有「力量」這一項呢。”
她蹲在禦阪美琴麵前,血瞳緊盯著她,一字一頓地告誡著,“美琴,彆走偏了。”
無論多少次回憶起那時的場景,她都能在那雙血瞳裡看見虛弱的、狼狽的但卻不服氣的自己。
雖然有些怪異,但夏油傑的心態跟那時候的她有一丁點相似——尤其是在信賴自己實力這一點上。
三人來到任務所說的街區裡,輔助監督已經將附近這一片區域都封鎖住了,現在這邊一個人也沒有。
“哦呀?”五條悟的神色變得興奮起來,“這可不是什麼一級咒靈啊。”他摘下墨鏡,蒼藍色的瞳孔變得明亮起來,在日光的映射下更顯清澈。
“是特級呢~”
“等等,悟。”夏油傑攔住了想要直接進去完成任務的五條悟,示意他看手機。
“是來自「窗」的情報。”
“怎麼這個時候還有補充的情報,那群家夥到底在乾什麼?”五條悟無語地掏出手機,一目十行地看完了全部內容。
“會讓人產生幻覺?哈?”五條悟收起手機,看上去不太愉快的樣子,“這家夥不會是在人類對噩夢的恐懼中誕生的吧?所以跟白日夢能掛上關係。”
“我也是這麼猜測的。”夏油傑點點頭,看向街區身處。“畢竟這附近不遠的地方有居民區也有商業街,這一塊地方算是過度帶了。”
禦阪美琴則是站在攝像頭死角中,用手撐著牆麵,確認著這邊的電路構造和電子設備運行情況。
正在運轉的電子設備很多,但她隻關心從一開始就給她強烈窺視感的攝像頭——總覺得有什麼東西放在那後麵盯著她們。
找到了。
她輕輕用力,電力順著可導電的鋼筋一路摸到附近攝像頭所在的電閘室,燒斷了電閘的保險絲,斷開了電路。
很好,所有攝像頭都停止運作了。禦阪美琴閉上眼,反複確認著附近攝像頭的運行情況,驗證了所有內置通訊線路都被切斷後,她才移開了緊貼牆麵的手,慢慢吐出一口氣。
等一下……
禦阪美琴突然想起來了什麼,剛剛放鬆的表情又變得凝重起來。
如果那些攝像頭背後真的有東西在看的話……
“喂,你剛才在乾什麼,能量波動這麼大。”五條悟看了一眼附近不再亮紅點的攝像頭,若有所思地看向禦阪美琴。
“原來你的術式可以用來破壞電路嗎,那還挺方便的。”
“五條同學,”禦阪美琴皺著眉,回憶著剛才獲取的有關於攝像頭位置的信息,“這附近還有術師嗎?或者說,帶有陌生咒力的物品?”
“…你把我當什麼了。”五條悟不情不願,但又仔仔細細看了一圈周圍的狀況。
“沒有,怎麼了?”
沒有?那她剛才感受到的、並不隻是來源於注視又是怎麼回事?禦阪美琴眉頭緊鎖,轉而直接跳上牆麵,三步兩步跨到已經不在工作的攝像頭旁,將攝像頭拆了下來。
線路沒有問題,但這個品種的攝像頭是不是不完全依托於信號,還可以自主儲存內容來著……
她把攝像頭安裝上,輕巧地跳了下來,對著比她高一個頭還多的兩人小聲囑咐著。
“雖然不太能確定,我感覺附近不太對,總覺得有什麼東西一直在注視著我們,一會進入的時候小心點。”
或許是被禦阪美琴此是緊張的心情感染,夏油傑微微彎腰,也輕聲詢問著,“能確定是什麼方位嗎?”
禦阪美琴在胸前伸出食指,隱晦地示意著剛才她破壞的攝像頭。
“另一個視線我不清楚,但攝像頭剛才是在監視我們的,雖然不知道背後的是誰,但還是小心一些比較好。”
五條悟聽著兩人的交談聲,不以為意地撇撇嘴,即便如此,他也微微彎腰,用著輕快的嗓音宣誓著。
“沒關係的,我和傑可是最強哦。”
啊……禦阪美琴無語地視線投向五條悟,胡亂地點了幾下頭。
“嗯……”總感覺,你會在真正變成「最強」之前吃個大虧呢。
“走了。”五條悟操控著眼鏡,走在前麵。
「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汙濁殘穢,皆儘祓禊」
禦阪美琴放下「帳」後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她拿出手機,屏幕上方的信號顯示區域此時正顯示為“不在服務區”內。
大意了。禦阪美琴收起手機,又回頭看向離她們最近的一個攝像頭。
要是早意識到「帳」有混亂電信號的副作用的話,她應該先放下「帳」再切斷它們的運行才是。
她迅速回憶了一遍從踏入這條街區時的表現,發覺除了「禦阪美琴可以上牆會破壞電路」之外沒有什麼值得深究的東西後,才微微放下心來。
就是擔心那個攝像頭在沒有信號時,依舊可以通過內部線路記錄監測內容,她才動手切斷電源的。
雖然不確定剛才操控攝像頭試圖盯梢的究竟是什麼,是與咒術界無關的人還是其他都什麼東西,但她的能力實在是不太一樣,還是儘可能避免被其他人看到比較好。
還有……
禦阪美琴跟著兩人走向詛咒氣息最濃鬱的地方,突然產生了一種直覺——哪怕是這個特級咒靈的產生,也跟那道視線分不開關係。
那個東西到底想知道什麼?
是關於五條悟的,還是關於夏油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