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氣不太好，沒有太陽，還下著大雨。
池微堂的母親站在陽台的落地門前，憂愁道：“這個天呐，從早晨下到現在不帶停的，今天的衣服都乾不了咯。”
“媽，就這天氣你還指望它大雨轉晴啊？大不了再晾兩天唄，怎麼著也能乾了。”池薇婷盤腿坐在沙發上仰著頭跟她媽嘮嗑，眼睛倒還停在電視機上沒挪開。
池母見不慣她一個姑娘家家坐沒坐相，白了她一眼，看到牆上的掛鐘才突然想起：“婷婷，你哥還沒起呢？這都幾點了，再晚點都能吃午飯了，你去喊喊他，這個點了還不起，以前也不會這樣啊。”
池薇婷舉起雙手做投降狀，認命地踩上階梯：“我去我去，您先彆叨叨。”睡懶覺的又不是我，怎麼是我聽她念叨。
“哥，起床了，再不起午飯都沒得吃了！”池薇婷在人房門前喊了一嗓子，不聽人回應，敲了敲門：“哥？起床了！”
還是沒有回應。
“嘿。”池薇婷擼起袖子，發出最後通告：“池微堂你最好吱一聲嗷，不然我就闖進去了嗷，看到啥不該看的可不怪我噢！”說完，池薇婷猛地把門打開，就見床上躺著睡得正香的哥哥。
“屬豬的嗎大哥，喊這麼大聲都不醒。”池薇婷一整個大無語，走到床邊正準備掀人被窩，卻看到床上的人臉色慘白出了一身冷汗，眉頭緊皺，顯然是在夢中。
池薇婷和他哥小時候經常夢魘，白天玩野了就會，知道她哥難受，輕輕拍拍池微堂的臉，也不敢再大聲喊：“哥，哥，快醒醒，哥！”
池微堂一個大喘氣，眼睛驀然睜開瞪大，從噩夢中驚醒。
“醒了啊，沒事吧你？”
池微堂仿佛還沉浸在夢中沒反應過來，迷茫地看向聲源處，輕聲開口，嗓音沙啞：“薇婷...？”
“你做噩夢了哥。”池薇婷在床頭櫃上抽了幾張紙巾幫他擦汗，有點擔心地看著他：“你昨天乾什麼了啊？這都多少年不夢魘了，要跟媽說嗎？”池薇婷還好，玩瘋了才會夢魘夢遊，大人及時發現就沒事，小時候的池微堂何止是普通的夢魘，經常一睡不醒，怎麼叫都難醒來，即便被叫醒了也是臉色慘白渾身冷汗無力，就像現在這樣。他還夢遊，睜著眼睛走路睜著眼睛做任何事的那種，偶爾暑假有表哥表姐來過夜就被他吵醒，一看，她哥正睜眼夢遊下樓梯，問他要去哪他還說要出家門去上學。
池微堂緩了緩，搖搖頭，掀開被子起身：“沒事，不用跟媽說。我去衝個澡，出了一身汗，不舒服。”
“好...”池薇婷不放心地看著哥哥進浴室，無奈還是選擇聽他的，退出去給他關上房門。
浴室裡的池微堂連連歎氣，回憶著夢中的場景，卻好像又想不起來什麼。
“煩死了。”
那天之後沒什麼異常發生，池微堂照舊上班，也不再夢魘了，隻是從原來的三點一線變成了兩點一線，沒再去過圖書館。
“阿堂，晚上聚會去不去？”
“聚會？什麼聚會？”池微堂從電腦前抬起頭，推了推眼鏡。他向來對這些集體活動沒什麼興趣，都是衝著脫單去的。
“咱們公司不是跟隔壁大學有個項目嗎？宣傳部門的同事邀請了咱部門一塊兒去，人多熱鬨。”
池微堂腦子裡翻了翻，好像是有這麼個事兒。
“聽說學校項目負責人也來，是他們學校的教授，業界可有名了，保證這是個正經聚會。”
“噢，是嗎。”池微堂聳聳肩，一臉‘我沒興趣’地將視線轉回電腦屏幕上：“教授在又怎麼樣，你我都是搞設計的，還能在人技術出名的教授那學到設計知識？”
嘴上是這麼說，結果還是來了。
池微堂在慫恿他來聚會的同事旁坐下，接過同事遞來的飲料：“你說的，下周咖啡你包了。”
“對對對，一言九鼎駟馬難追，保證每天一杯準時準點好吧。”
“那倒不至於每天一杯，我怕喝死。”池微堂一臉驚恐，生怕好同事借機謀害他。
池微堂掃視了一圈，他還以為同事框他，沒想到真是正經聚會，甚至不在包廂裡，選在了大廳裡的大圓桌，還是家烤魚店。池微堂哭笑不得：“這是我見過最接地氣的聚餐，真的。”
“是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嗎？聚餐地點是我師妹訂的，聽她說包間都被預定完了，隻能在大廳，抱歉。”
“沒有沒有，我和同事說著玩的，沒有不滿意的。”池微堂聞言站起身，擺擺手解釋道，同時也在不著痕跡地打量眼前的男人，沒見過，應該是學校那邊的人員，看上去挺年輕的，但又不像是學生，難道是教授？那未免太年輕了。“您是？”
“你好，我是xx大學研究院的研究成員，尚啟禮。貴公司的項目是和我師弟師妹們合作，我也有幸被邀請來這次聚餐。”尚啟禮敏銳地察覺到對方的打量，以明目張膽的目光打量了回去，這一眼，尚啟禮就確定了，嘴邊的笑意多了幾分無奈，沒想到這也能遇到。
“你好，池微堂。”池微堂被他看得不太自在，不明白方才還客客氣氣的人現在怎麼笑得跟他倆很熟一樣，疑惑開口：“我們認識？”
“嗯...”
“？？”
“不認識。”尚啟禮笑容加深。
“......”池微堂一整個大無語，生生忍住了翻他白眼的衝動：要有禮貌，和他不熟，我忍。
雖然尚啟禮說他們不認識，但不代表他會放過池微堂，麵對麵湊近人耳邊輕聲問：“你有遇到什麼奇怪的事嗎？比如...周圍多了些什麼...？”
池微堂身形一僵，往後退了半步，左右張望，發現沒人注意他們兩的談話，一把拽住對方的手臂，近乎是質問，道：“你說什麼！？”幾乎是聽到那句問話的瞬間，池微堂的腦子就不受控製地想起那天在圖書館的情形，雙手的溫度驟然冰涼。
“冷靜。”麵前的人神色慌亂還帶了點驚恐，這個反應在尚啟禮的意料之中，不慌不忙地安撫人，握住抓著自己手臂的那隻手，認真地回看他的眼睛：“池微堂，彆亂，什麼事都沒發生，你看，我們在聚餐，不是嗎。”
“聚餐...對，吃飯來著..”池微堂幾下深呼吸，勉強把情緒壓下去，嘴巴微張，聲音乾澀：“你...怎麼知道的？”
尚啟禮鬆開人手，拉開了兩人的距離，解釋道：“那天我也在圖書館，隻是我在一樓。”剛脫離就看到一個人影從二樓衝下來，走得飛快，現在想想尚啟禮就要發笑，隨即又斂了笑意，這明顯不是正常進入異界的渠道。
“你在一樓？你怎麼知道我在哪？”圖書館的遭遇池微堂沒告訴過任何人，這下突然有個人冒出來說也在場，那點傾訴欲就被勾了上來。
“我不知道你具體在哪層，隻是看到你從樓梯口出來直接出了大門，周圍人都沒動，你直愣愣地往大門那走就很顯眼了。”尚啟禮停頓了一下，見人又要開口，趕在人之前繼續道：“你是要問我怎麼記得住你的樣貌是吧？”
“......”池微堂尷尬地推了下眼鏡：“是的。”
尚啟禮拉著人坐下，再次毫不掩飾地打量了一遍池微堂，誇讚道：“你生的好，就記住了。”
“...？？？你胡說八道什麼？”池微堂覺得自己的正經態度就是個笑話，有被冒犯到。
“雖然不是因為這個認出你的，但也不是胡說八道。”尚啟禮點點頭，二重肯定自己的誇讚，道出真正的原因：“其實是，感覺。”
“感覺？”
眼見池微堂還要追問，尚啟禮直接打斷：“這個就不方便現在說了，換個時間地點慢慢談吧。”尚啟禮將自己的名片遞給他。
“聊了半天，終於遞名片了啊？”同事眼尖地發現兩人的對話結束，緊接著就插了進來：“你們二位是真能聊啊，我們其他人在旁邊都插不上話，旁若無人呐二位？這麼誌同道合嗎？”
池微堂收下名片，桌下悄悄踹了同事一腳，朝眾人微笑：“不好意思，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