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醉仙樓來了兩個奇怪的客人。
一人帷帽遮麵,從那身形來看像是位女子;她半扶著身邊幾近癱軟的人兒,一隻手臂強勢地攬住那人的腰,躲開了許多往上撲的鶯鶯燕燕。
幾乎全身都靠在她身上的那人身形修長,身材比例絕佳,寬肩窄腰。即使臉龐向下靠著那女子的肩膀,被垂下的頭發遮擋,也能看出其中不凡的氣質。
醉仙樓裡的人也見怪不怪了。畢竟每天樓裡會有數不儘的風流事上演。
成家了在這裡養小白臉的女修、左擁右抱的紈絝、帶著小妾來玩的富豪……
總而言之,大家也隻當這男子是被這女子強搶而來的,想到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
奇怪的是,這戴著帷帽的女子卻點了角落裡安安靜靜的小鯉,隻吩咐他給自己開間房,並拒絕其他所有的服務。
這對奇怪的人正是柒染和溯離。
這一路上,溯離的狀態急劇惡化。當他得知柒染要帶他去妖怪雲集的青樓,他混沌的腦子才得了一絲清明。
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她,但由於體內火燒般的灼熱,他呼吸困難,甚至連推開柒染的力氣都沒有了。
身體的本能告訴他要警惕,但是靠在柒染的身上,真的令他很舒服……
溯離在下一波灼熱的快感到來之前,他隻來得及封住了自己隱隱外泄的香氣,收起了耳朵與尾巴,便又陷入了昏迷。
柒染感受著肩上人愈加灼熱的呼吸,她更緊了緊抱著他的力度:“阿離,再堅持一下,很快就到了。”
醉仙樓裡,出來露麵接客的女子一般都是純正的人類。柒染回憶著書中的劇情,目光鎖定住了角落裡、影子長著鯉魚尾巴的小鯉。
她點了點他,吩咐小鯉給他們帶路。在遠離人群之後,她又悄悄拉住小鯉,確定再沒人能聽見後,吩咐他:“我要一間上等房間。”
小鯉神色未變,隻木訥道:“請跟我來,客人。”
但“上等房”這三個字,在他心裡劃過了一點漣漪。
上等房是醉仙樓的暗語,點上等房的客人,一般都是知道內情的權貴。
因為上等房不僅價格昂貴,而且提供的服務,也正是玄天宗最引以為傲的妖怪服務。
能服侍上等房客人的,隻有姿容上乘、多才多藝且能幻化人形的妖怪。他們被醉仙樓調教成了最出色的產品,也是醉仙樓立身的根本。
在這裡,妖怪們毫無尊嚴與地位,可被客人隨意傳喚與使用,他們唯一需要記住的就是必須要讓客人滿意。
柒染也不想平白無故糟蹋一個姑娘的,但是她沒辦法。為了隱匿溯離的妖氣,用另一個妖怪來打掩護是最好的選擇。
大不了她喚那姑娘退下便是了。
房間裡,圓形的雕花木窗半開著,透出微弱的日光,輕柔地灑在鋪著細膩絲綢的床榻上。床頭掛著一麵精致的銅鏡,鏡中的倒影隨著微風的搖曳仿佛輕輕舞動,令人心神微亂。
房內的香氣混合著檀木和花香,那是一種既溫暖又迷離的氣息,仿佛能讓人陶醉其中,不由自主地想要沉淪。
牆上掛著的幾幅仕女畫,畫中的佳人目光似有意無意地投向窗外,似乎在等待著什麼,眼神中藏著無限的柔情與暗示。
房裡曖昧的氣氛讓柒染感覺渾身不自在,她沒再多看,吩咐小鯉給她打桶水上來,便趕緊將溯離小心地安置在床上。
就在這路上的短短時間內,溯離幾乎變成了一個水人兒。
他無力地伏在柔軟的錦被上,呼吸灼熱又急促。被汗水打濕的發絲貼在他泛著紅暈的臉上,臉上瀲灩的水光更讓他平添幾分誘人。
平時勾人的桃花眸半睜半眯,瞳孔卻是渙散的,眼尾微微泛紅,染上了一層與平時截然不同的迷離與脆弱。
柒染怕溯離趴著呼吸不暢,於是又把他扶起,讓他斜倚在雕花的床沿。
這一下,又不小心將溯離的衣領拉開了一些,露出他精致的鎖骨和微微起伏的胸膛。一絲淡淡的桃花香味從他身上傳來,仿佛想要引誘點什麼。
柒染看的臉頰發熱,暗道自己真是色膽包天,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著這些。
她靠著溯離坐在床邊,等待小鯉把水打上來。
在水打來之前這期間,柒染盤算了一下接下來的計劃。
她於眾多小二與老鴉之間,單獨把小鯉點了出來,就是因為小鯉是在原著中幫助溯離逃出醉仙樓的唯一一隻妖怪。
在柒染所了解的劇情裡,小鯉是溯離最終逃出醉仙樓最不可缺少的關鍵。
那時候的溯離在被原主賣進醉仙樓之前,事先被原主偷偷下了藥。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原主不僅挑在他最虛弱的月圓之夜下手,而且還強迫他吃下了最能克製妖族的修羅丹。
這還是醉仙樓的管事給她的,說是隻要妖怪吃下它,無論多強大,都會妖力儘失一周,直至一周後才會緩慢恢複。
修羅丹也是醉仙樓控製樓裡大大小小妖怪的秘寶。
一周時間說長也不長,但足以讓醉仙樓給妖怪們設下禁錮枷鎖,讓他們再也離不開醉仙樓。
溯離被送來時,小鯉正好要去打掃地牢。
地牢是用來關押一些不服管教的妖怪們設的。
醉仙樓的人往往會把這些做的不合他們意的妖怪們關在地牢裡,喂他們吃修羅丹,看他們眼睜睜地體會失去妖力的痛苦。
然後再給他們點上迷魂散,讓妖怪們一個個地控製不住現出妖身,變成半人半妖的模樣,露出自己羞恥的樣子。
這時醉仙樓再折磨他們,令其心態崩潰。
往往很多妖怪還沒堅持一周就忍不住苦苦哀求,說自己錯了,讓醉仙樓放了他們,他們會乖乖聽話。
在這心理和身體飽受折磨的最脆弱的時候,醉仙樓便會給他們設下終生的禁錮枷鎖,囚禁他們永生永世都留在醉仙樓,身心都不能背叛,不能反抗。
否則就會被禁錮侵蝕他們的靈魂,讓他們變成完完全全的沒有感情的傀儡。
溯離就是因為不服管教被押進地牢的。
他終於在混混沌沌的沉浮中清醒一些後,意識到了自己動用不出任何的妖力。而押送自己的人卻是他平常動動手指就灰飛煙滅的螻蟻。
他拚命想反抗,想咬死身旁的這些人,但他使出的力氣就像給彆人撓癢癢。
押送的人見他如此頑冥不靈,又狠狠地加大了套在溯離脖子上的鎖妖環的力度。
溯離感受到一股強烈的電流貫穿全身,隨後他便因為劇痛陷入了昏迷。
這是小鯉第一次見到溯離。地牢裡每天新來的妖怪很多,眼裡都裝滿了不服輸的狠勁,小鯉已經見過了很多這樣的妖怪。
但讓小鯉記住的,卻是溯離那張風華絕代的臉。
小鯉覺得,如此像貴公子的這樣一隻妖,不應該待在這肮臟的地牢裡。這與他那高貴的氣質完全不匹配。
自那天見過溯離之後,小鯉總時不時想起溯離那張慘白卻又完美的側臉。他總想去地牢看看溯離過的怎麼樣,有沒有被放出來。
這一世的小鯉沒有搭救黃鸝姑娘,因此也沒有完全喪失對生活的期待。
他會積極地在自己每天枯燥的生活中尋找樂趣,即使被困在樓裡毫無自由。
第二次見到溯離,是小鯉又被安排去打掃地牢。
那時已經是溯離來到牢房的第八天了。
小鯉在牢房的最深處看到了奄奄一息的溯離。
他那張俊美的臉上布滿血汙,再不似進來時精致的模樣。他無力地靠在牆邊,垂下的頭發蓋住了他半張臉龐。
似乎是察覺到有人盯著他,溯離敏銳地睜開了眼睛。
小鯉不知道怎麼樣去形容那樣一雙眼睛:狠厲、決絕、帶著不顧一切的瘋狂,仿佛要將他吞噬掉。
即使人狼狽不堪,那一雙眼睛卻依然散發著強烈的複仇光芒。
看著那雙眼睛,小鯉似乎也被感染到了。
他有一種預感,這個男子可以帶他們逃出這個鬼地方。
那之後又過去幾天,小鯉經常借著自己的天賦能力避開守衛,偷偷來看望溯離。
他會悄悄帶來一些廚房剩下的饅頭,也會給他遞一些自己攢了很久的傷藥。
溯離一開始並不信任小鯉,他冷眼旁觀小鯉的舉動,也不吃他帶來的東西。
但這小鯉魚精還是經常來看他,與他聊天,即使他經常沒有回應。
漸漸地溯離開始接納他,也開始用小鯉的傷藥來治愈自己因為縛妖鎖而愈合緩慢的傷口。
一些漫長的夜晚,也因為有小鯉的存在,讓溯離感覺不再冰冷。
一天,小鯉與往常一樣來地牢看望溯離。卻看到溯離頭朝下昏迷著,被地牢的守衛架著出了牢房。
小鯉很焦急,但也不敢冒然上前,於是悄悄地跟了上去。
昏迷中的溯離被粗暴地丟入了浴池,然後又被胡亂地套上了整潔乾淨的衣裳,被送入了醉仙樓的頂層。
以小鯉的身份,他沒法跟著進入那裡。
於是他廢了點功夫,與和他交好的蝴蝶精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