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們,今天我們來畫一下重點。”祁星眠目光輕輕往下一掃,左眼眼尾那顆淚痣,中和了眼底的疏離,“老師還是很希望你們能取得一個好成績的。”
他和顏悅色地說道,“我們這門課不難,隻要把這幾個單元背熟,就能輕鬆通過考試。”
花九月低頭看了眼祁星眠說的這幾課,密密麻麻全都是字。
還真是專挑難的考。
“這節課大家自己複習,有什麼不懂的問題可以來問我。”
雖然祁星眠這麼說了,但大多數學生都有著趨利避害的本能,在非迫不得已的情況下,肯定是不會主動湊到他麵前的。
花九月抬頭,正好看到祁星眠坐在講台那邊,還特意凹了個姿勢,一副歲月靜好的樣子。
她默默移開了視線,越看祁星眠這個作風越覺得熟悉。
“張月月,你媽媽在辦公室等你。”門口有個學生敲了下門,也沒進教室,直接站在那邊說道,“你儘快過去吧。”
名叫張月月的學生當即臉色一白,從花九月這個角度看,她的指甲都陷進了皮膚裡,留下了很深的印記。
“老師,我出去一趟。”
在得到祁星眠的許可後,張月月磨磨蹭蹭地往教室外走,再長的路也有走完的時候,彆說現在隻有這點距離。
張月月出去後,其他學生都有些躁動不安,平日裡他們課上是絕對不敢說話或者走神的,但今天這事也比較特殊。
他們試探著小聲說了幾句,發現祁星眠沒有要管紀律的意思,一下子就暫時忘記了他的恐怖之處,開始嘰嘰喳喳地討論了起來。
“都已經進學校了,她的家長怎麼還不放過她啊。”花九月旁邊的同學語氣帶上了點憐憫,“要是我攤上這麼一個家庭,早就放棄掙紮,直接多違反幾條校規,去下麵那裡了。”
就算痛苦也隻是一時的,到時候天高任鳥飛,家長再也插不了手了。
“但我們這麼努力學習,為的不還是順利畢業嗎,能活著乾嘛要死。”另一個同學撇了撇嘴,她家裡也是差不多的情況,隻不過勝在成績好,老師比較看重她,把她的監護人給攔在外麵了。
花九月聽了一會,也主動加入了話題,雖然她的身份和他們不一樣,還是個徹頭徹尾的外來者,但現在大家聊的熱火朝天,八卦是不分種族和身份的。
“我們是有兩條路可以選的,要麼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說話的人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略過了那幾個字,才繼續說,“這樣一來,雖然多半是沒辦法離開學校了,但也能有份穩定的工作。”
最關鍵的是,還可以受到驚悚直播的庇護,之前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沒辦法再找上來。
死亡是很痛苦,但是回到所謂的家裡才是生不如死。
“要麼就拿到向陽高中的畢業證,出去以後學校會替我們解決掉那些麻煩,到時候,我們又是自由身又可以過正常的生活。”
說著說著,這個同學的眼神裡就流露出了幾分期待。
他們在學校裡拚死拚活的學,說到底還是不想死。
即使知道死亡不是結束,但被殺的痛苦他們可是要實實在在的承受的,再加上那些負責懲罰他們的存在,也確實嚇人。
所以大部分情況下,學校的氛圍都好不到哪去。
為了順利畢業,說是往死裡學都毫不誇張。
“哪個班級這麼吵。”巡察的學生會成員聽到這邊的動靜,氣勢洶洶地就過來了。
“我在讓他們自由討論。”祁星眠麵帶笑容,“怎麼,你有意見?”
哪敢啊。
學生會身後跟著的怪物原本攀在了天花板上,正陰冷冷地盯著底下的人,見學生會往後退了一步,沒有要下達進一步指令的意思,它臉上出現了非常人性化的疑惑。
“原來是討論啊,抱歉打擾到了你們,我先走了。”
等他們的身影消失不見後,班級裡的說話聲又響了起來,頗有愈演愈烈的意思。
花九月把該了解的東西都了解的差不多了,也沒有興趣再加入他們的話題,隻是趴在了桌子上,隨意翻了翻上麵放著的書。
“安靜一點。”祁星眠說話還是很管用的,讓學生們直接從一個極端到了另個極端,連喘氣都不敢大聲一點。
知道他們害怕祁星眠,但花九月是真的沒有想到他們會怕成這樣。
祁星眠應該還沒做什麼吧,要真說嚇人,傅淩雲的氣質都要看上去更不好惹一些。
下課後,她對著一個她比較熟悉的女同學問道,“你覺得他嚇人嗎。”
花九月指了指鹿笙,鹿笙微微抬眼,露出了乖巧的笑容,對上他的眼睛的女同學卻一個哆嗦,稍微有些慌亂地移開了視線,“當然嚇人了。”
她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隻是你們現在的身份,不能隨便對我們動手,所以也還好。”
而且,落在鹿笙他們手裡,最多也隻是一死,不至於魂飛魄散。
聽了她的回答,花九月若有所思,那麼問題來了,祁星眠到底是個什麼身份,首先排除NPC,畢竟他可以在各個副本亂竄,說是玩家的話,他的自由度又高的嚇人。
“九月,你們還是離祁老師遠點吧。”女同學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咬咬牙說了幾句,“祁老師很凶的,他殺玩家不眨眼。”
要不是她和花九月的關係還不錯,她是肯定不會冒著風險勸花九月他們的。
殺玩家不眨眼的祁星眠在自己的辦公室裡坐著,桌子上還擺著一壺茶,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他的嘴角揚起了一個弧度。
張月月回來的時候,身上帶著傷,算不上什麼重傷,但是看起來觸目驚心。
尤其是左胳膊上的傷口,皮肉翻卷,露出裡麵的暗紅顏色,不像是利器劃出來的,更像是被什麼東西啃咬出的痕跡。
傷口周圍還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青紫色,張月月白著一張臉,坐回了座位上。
“你還好嗎。”平時還算能說得上話的朋友立刻湊了過去,“又是你弟咬的?”
張月月有一個弟弟,和她這個被領養的孩子不一樣,他是親生的,自然就受儘了寵愛。
就連名字都是猶豫了很久才定下來的,張華年,據說是個能帶來福氣的名字。
可惜,她這個弟弟性格軟弱,還是個窩裡橫,隻敢對家裡人發脾氣。
他不是人類,想要成長起來又必須得見血,其他同族都是自己去捕獵,當街襲擊其他人也很常見,打的過正好打不過拉倒,反正都要見血,自己的血也是血。
這裡的規則就是弱肉強食,技不如人也不會有人說什麼。
但張華年非常獨特,他不敢對彆人下手,就盯上了自己的姐姐。
父母偏偏又都支持他,甚至巴不得張月月去死,這樣張華年就能順利渡過成長期。
畢竟張月月是領養的,再加上她隻是一個人類,本來也沒投入多少感情,在親生子和養女之間,當然要選擇親生子了。
張月月不想死,於是她瞞著他們報考了向陽高中,等到事情已成定局,張華年他們就算再不情願也沒辦法。
那些對向陽高中的學生動手的,沒一個有好下場的。
最後他們也隻能看著張月月被帶走。
不過,他們也不是毫無辦法,像剛才這種事情,隔一段時間就會來上一回,隻要張月月不死,那他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要我說,你家裡人也太過分了。”和張月月相似處境的學生有很多,但他們的監護人頂多就是揍他們或者擠兌他們,很少有盯著人的命折騰的。
“誰讓我們是人類呢。”張月月苦笑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隻是埋頭學習。
她其實是幸運的,至少還有擺脫他們的機會。
鹿笙眼睛微微眯了起來,雖然向陽高中的學生都知道很多事情,但他覺得,張月月要更特殊一些。
他指尖在桌麵上點了點,似乎在思索什麼。
突然背後發涼的張月月警惕地看了一圈周圍,打了個哆嗦。
“笙笙。”花九月的腦袋突然從旁邊冒了出來,她扒著鹿笙的桌角,貓貓祟祟地說道,“我很好奇。”
“……你又好奇什麼。”鹿笙輕歎了口氣,看著在地上蹲著,不知道在做什麼的花九月,徹底沒了脾氣,“算了,你先起來。”
花九月沉默了一下,然後用一種非常理直氣壯的語氣說道,“腿麻了。”
鹿笙是真的沒想到有一天,他會這麼遷就彆人。
把花九月提溜到椅子上,他平複了一下心情,“你又想乾什麼,說。”
“我想翻牆逃課。”花九月摸了摸下巴,“你難道不好奇副本規定範圍外的世界嗎?”
在聽了張月月以及同班同學的一些經曆後,花九月更想出去看看了。
這個世界不僅是副本,它是一個真實的世界,隻是恰巧被驚悚遊戲選中了而已。
雖然“劇情”都在學校裡發展,但外麵也同樣精彩。
驚悚遊戲又沒有明令禁止他們離開向陽高中,沒有說等於可以做,花九月的行動力一向很強。
鹿笙的態度模棱兩可,但花九月已經知道了他的選擇,在鹿笙這裡,隻要沒明確拒絕,那就是同意。
楚經年那邊好說,他向來是怎麼有意思怎麼來,花九月的想法正和他意。
他還買一送一,把顏嶼忽悠瘸了,讓他也跟了上來。
而傅淩雲,他一開始是不打算摻和的,但花九月勸了幾句,他就冷著一張臉過來了。
好勸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