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媛她娘,你回去該乾啥乾啥,也不用太著急上火,說不定就是搬了家,孩子沒顧上跟你說,梨兒和清明去看看,就當是去搭把手,幫個忙。”盧齊明說道。
馬大娘拉著盧月照的手,很是感激,“行,那就辛苦你倆跑一趟了,梨兒,見到媛媛告訴她,有什麼事兒記得提前跟家裡說一聲,彆一聲不吭的,讓咱白著急上火,你替我好好說說她!”
“放心,我一定說她。大娘,那藕今日就趕緊做了吃,再放就不新鮮了,等以後再有什麼稀罕物,我直接給媛媛也送去一份,我和清明這趟,就當是去串門子。”盧月照拍著馬大娘的手背說道。
“清明,那我去和曾木匠說一聲,彆讓他乾等著你。”馬大娘說。
裴祜點頭。
不一會兒,一匹馬奔出了東莊村。
為了儘快弄清楚緣由,盧月照和裴祜沒有套車,而是共乘一馬,這樣會快上許多。
兩人馬不停蹄地奔向後官鄉,兩日的路程硬是縮成了一日半,用盧月照自己的話說,隻有她親眼看到周媛,知曉她沒事,她才能放心。
不知為何,自從見過馬大娘後,盧月照的胸口就像被一塊大石頭壓著,總是悶悶的,怎麼也透不過氣。
搬家也算是一件大事,以周媛的性格,不會一聲不吭。
這件事從頭到尾就透著一種不尋常,盧月照和裴祜都覺得,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但是,此刻站在後官村村前,盧月照隻希望趙家僅僅是搬走了,是她想太多,關心則亂而已。
“這位老伯,請問趙子路趙家往哪兒走?”裴祜向著路過的村民問道。
“順著這條路一直往南走,遠遠的你就能看到了,他家的房子是我們村裡最高,最大的,很好認,”老伯上下端詳著裴祜和盧月照,神情有些疑惑,繼續說道,“你們是趙家的什麼人?”
“我們是趙家兒媳婦娘家的人,是來探親的。”盧月照說道。
老伯點了點頭,“可是,這趙家前幾天就搬走了,你們不知道嗎?”
盧月照和裴祜對視一眼,兩人都鬆了一口氣。
“請問老伯,趙家大概是多久前搬走的呢?”裴祜問道。
老伯撓了撓頭,“我想想哈,也就是五六天前吧,他們還是夜裡搬走的,聽說,好像搬的時候有點兒不是很愉快,半夜鄰居聽著動靜還不小,吵鬨得很。”
一聽這話,盧月照剛剛鬆下的心弦馬上緊繃了起來,“為何搬家還吵鬨起來了呢?”
“這我就不曉得了,天亮時趙家人就已經走完了,新搬來的這家好像主人也不經常在裡麵住,倒是聽說有幾個奴仆在,我是沒和他們搭過話,具體的,你們還是自己去問問吧,我就知道這些。”
“老伯,趙家搬家前和平時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嗎?”盧月照問道。
“沒啥呀,趙家那大院子,門一關,人家裡麵說話我們啥也聽不見,沒啥不一樣的。”
“多謝老伯,打擾了。”盧月照和裴祜一同謝道。
老伯擺擺手,隨後離去。
裴祜牽起盧月照的一隻手,“走,我們去看看。”
盧月照點頭,努力壓下心頭不安,順著路,向南走去。
很快,兩人便看到了趙家的宅院,正如剛才那位老伯所說,這宅子在這村子裡確實打眼。
門口的兩座石獅子靜靜矗立,嶄新的牌匾高掛,墨書著兩個大字“周宅”。
的的確確不是“趙宅”了。
此刻,大門緊閉,門前空無一人。
“咚咚咚——”
“有人嗎?”
裴祜拍著大門。
很快,裡麵就傳來了動靜,“誰啊?”
大門被打開,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從內走出,上下打量著裴祜,又偏過頭去看裴祜身後的盧月照。
“這位大哥,”裴祜向左邁了一小步,擋住了那人的視線,“敢問,這宅子原先住的人家去哪了,你知曉嗎?”
仆人麵上有些不耐煩,但又帶著些警惕,“你誰啊,先前那家和你有什麼關係?”
“我是先前那家兒媳婦的娘家人,來探親的,但卻找不到人了,大哥知曉他們搬去哪兒了嗎?”裴祜問道。
“探親?是該好好探探去,”仆人這話有些意味不明,“我不知道他們搬哪兒了,你去問彆人吧!”說著,就要關上大門。
裴祜迅速伸手檔住了門邊,“那,先前那家人是將這宅子賣給周家了嗎?”
“賣?”仆人輕哼一聲,滿是不屑,很快,又擺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這我就不知道了,什麼買賣都是我家主子親自操辦的,我就是個看宅子的,什麼都不知道,行了,趕緊走,趕緊走!”
他用力一推,想要把裴祜推遠些,但他卻沒想到,裴祜依舊留在原地,紋絲未動。
“呦,你什麼意思!還不走了是吧?”
“大哥,我沒什麼意思,就是想跟你打聽些事兒,”裴祜從袖口中掏出一塊碎銀子,遞到了仆人手中,“能不能給透個話,找不到人,我們實在著急不是。”
仆人顛了顛手中的碎銀子,嘴角一撇,麵露嘲諷,“這點兒錢,我周家奴仆打發叫花子都比這給的多,你啊,還是自己留著吧!”
言罷,仆人就將碎銀子扔回了裴祜懷裡。
“等等……”
“等什麼等,我不告訴你了嗎,不知道!你這人聽不懂人話是嗎?”仆人音量陡然提高,打斷了裴祜的話。
“老三,誰啊?”
“三哥,誰在外麵嚷嚷呢?”
“在周家門口鬨事兒,不要命啦!”
忽然,三個彪形大漢從院內走出,一個個麵露狠色,上下打量著裴祜不說,又將目光投向了他身後的盧月照。
裴祜眼看這情形,帶著盧月照迅速離開了此處。
兩人走遠之後,見身後沒有人跟來,才微微鬆了一口氣,在一處樹蔭處停下。
“清明,這事兒不對,這宅子若是周家買來的,那有什麼不能直說的,那仆人的神色不對啊,況且,這周家奴仆一個個看起來不像是善茬,我擔心……”
盧月照沒有把話說下去,但裴祜明白她的擔憂。
老伯說,趙家搬走當夜,趙周兩家似乎不太愉快,趙家不過兩個老人,一對年輕夫妻,真動起手來,怎麼可能從這一個個麵色凶狠的壯漢手下輕易逃脫,恐怕……
“隻是,如今我們連趙家人去哪裡了都不知曉,梨兒,你再想想,最後一次見周媛時,她和你說了什麼。”裴祜說道。
盧月照閉上眼睛,細細地回憶成婚當日,周媛和她說的每一句話。
家中失竊,趕人,婆子苦苦哀求……
“對了,趙家婆子!”盧月照睜大了眼睛,“我們可以去找從前在趙家做事的人,興許,她會知道些什麼。”
趙家搬走得突然,村中之人未必知曉個中緣由,但趙家婆子不一樣,她祖祖輩輩都在趙家做事,她自己更是把半輩子都埋進了趙家,或許隻有她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趙家人身在何處。
“清明,我來不及將那日媛媛和我說的話從頭告訴你,我們先去找趙家婆子,問問她再說。”
裴祜點頭。
既然是常年在趙家做事的婆子,盧月照記得她還有一個患病的小兒子需要照顧,那她居住之地必定不會距離趙家太遠,問趙婆子的住處,肯定比問趙家搬去哪裡容易。
兩人沿著村中大路一直走著,終於,見到前麵有幾個婦人聚在一處,正在說著話。
盧月照和裴祜快跑上前。
“這位嬸子,你知道從前在趙家做活的人家住哪裡嗎?”盧月照問道。
嬸子想了想,“你說的是趙惠萍吧,她家就住在西邊,你找她乾啥呀?”
“趙家不是搬走了嗎,我們是趙家兒媳婦娘家人,來看望她,但是不知道他們搬去了哪裡,就想著問問惠萍大娘,或許她知曉。”
“姑娘,你問她,她是惠萍的鄰居。”
嬸子指著身旁的一個年輕婦人說道。
“惠萍大娘,她是住在西邊沒錯,但是,她這幾日並不在家,你現在去,也見不到她。”婦人回道。
“這位姐姐,那你知曉她去哪兒了嗎?她不是還有一個臥病在床的兒子,她能去哪兒呢?”盧月照問道。
“這……她是帶著她小兒子一起出的門,惠萍大娘走的時候帶了不少東西,我看那驢車上有吃有喝,還有被褥呢,估計一時半會兒還真回不來。”
“那惠萍大娘走的時候有和你說她們去哪兒了嗎?”盧月照問道。
年輕婦人搖了搖頭,“我問了,惠萍大娘沒說去哪兒,隻說過段時日回來。”
“大娘帶著兒子和家當出門,必定是要找個住處的,你知曉她有什麼親戚或者其他住處能安頓嗎?對了,我記得她還有幾個兒子,會不會是去他們家了?”盧月照問道。
“不會,惠萍肯定不去她那幾個沒良心的兒子家,”嬸子在一旁脫口而出,“那幾個兒子一個比一個白眼狼,早就不管他娘和他弟了,見了親娘親弟跑得比狗都快,他們弟弟柱子得的病是個費錢的,那就是個無底洞,隻有惠萍這個親娘在管,天天累死累活的,端屎端尿的,唉,這麼多年,真不容易。”
“你等我想想。”年輕婦人說道。
裴祜緊了緊自己握著盧月照的手。
感受著手心的溫暖,盧月照強迫自己鎮定些。
“對了!”年輕婦人像是想起了什麼。
眾人的目光瞬間集中於她的身上。
“我記得惠萍大娘說,她娘家有一個老房子,是留給她的,本來她是女兒,這房子是輪不到她的,但是,上一輩趙家還算風光,他們趙家的家生子也過得也舒心,比現在可強多了,那房子又偏又小又遠,還破破爛爛的,惠萍大娘的兄弟們看不上,就沒要,這才給了她,或許,你可以去那找找看。”年輕婦人說道。
“那房子是在哪兒呢?”盧月照問道。
“好像在……我這麼和你說吧,你順著前麵的大路一直往西走,等出了村,去找一個叫‘望獨村’的地方,我聽我娘說,那兒從前也是一個很大的村子,後來因為叛亂,村裡被燒殺搶掠,現今已經基本荒了,但也有些住戶,你去那問問吧。”年輕婦人說道。
“多謝姐姐,嬸子,謝過大家,”盧月照對著麵前幾個人行了禮,“或許,你們知道趙家為何要搬走嗎,有人看到他們走時的樣子嗎,趙家進門不久的兒媳婦你們有誰見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