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霍元恪!(1 / 1)

院中的阿箏逐漸脫力,視野模糊,胳膊也有些抬不起來了。已記不清這是她練的第幾遍了。

也不知那人今日會不會來,她算過頻率的,隻盼著自己能好運一次。

身體好重,也好痛啊。

她感覺自己像失了重般,有些不會走路了,似是等不到霍元熠他們下學了,有些可惜。

世界天旋地轉,阿箏陷入了黑暗。

昭和宮綺春殿內,太醫院房濟世正在為阿箏診治病情。

皇帝與玉貴妃在遠處坐著等待,隻觀神情難以看出二人內心情緒。姚公公在一旁伺候,為二位又換了一杯茶。

房副使旁側還有霍時月、霍元熠。

霍時月神色較為凝重,與往日所見大為不同;霍元熠則是擰著眉垂目似乎並不在意卻偏偏沒有離開。

竟然讓她等到了?

阿箏抖抖羽毛立在花盆架子上,又看向了拔步床那邊。

床上的自己,麵色慘白,嘴巴緊緊抿著,連鼻子也時不時皺了下,這番神色,怎麼看也是極為難受的。

本以為睡著了才能化為鳥身,沒曾想昏迷中也可以。還有此意外收獲,不過似乎也不止這一個。

阿箏看向了替她診斷的那位太醫,聽玉貴妃剛剛喚他房副使,想來應是房濟世了。

此人麵相隨和,蓄有長須,氣質儒雅,與名字很是貼切,臉上為患者擔憂的神情,也是一副醫者慈心的樣子。

就是不知那左院判是何摸樣了。

房濟世收回手,起身向皇帝行禮道:“九公主暫無大礙,隻是體虛脈浮、氣促裡急,臣以為乃是勞倦所傷。百節煩疼且又有寒氣入體才致她目眩昏沉。”

“以白芍藥、五味子收耗散之氣,輔以人參補氣,再另加些當歸、黃柏等製成藥丸,每日白湯送下,但需空心服用,且不可再生勞累,如此溫養方可痊愈。”

皇帝放下茶盞,啟聲道:“去開藥吧。”

房濟世行禮告退,順其忙跟上他的腳步去記錄醫囑和藥方。主子們均在房內,他剛剛隻能遠遠地站在門這邊。

公主倒下時,他正巧去取熱水了,回來時綺春殿外殿已沒了人。打聽後才知公主竟暈倒昏迷了。

幸而是被昭和宮的人發現了,若是晚些,他都不敢去想後果。

順其抹了把汗,心道:他還得煩人去雲光殿知會一聲。

房濟世走後,室內很是寧靜,一時竟無人說話。

還是玉貴妃見狀開了口道:“皇上不必憂心,房副使醫術高超,既已說了溫養,想必謹遵醫囑九公主便會無事。”

皇帝點頭,轉而看向了床上的人,心緒複雜。他身為帝王,宮內一舉一動自是知曉。

那流言傳到後來竟質疑起了皇室血脈,他不言明,隻是想看看是何人在推動。

確實荒謬,流言竟是從國子監,他另一個女兒嘴裡傳出的。隻是他了解靈秀,靈秀嬌蠻任性心地卻不壞。

也怪小九這孩子急切了些,既委屈了又為何不來找自己。

玉貴妃察言觀色,素來了解身邊人,知曉他不願斥責那個,便啟唇道:“聽宮人說,九公主練體從無不因雨雪缺席,確實難能可貴,上回告假還是因為七公主派人來知會九公主在學堂落了水。”

看到皇帝皺了眉,玉貴妃仍舊柔聲道:“九公主能有此韌性也是隨了皇上,不過畢竟年歲還小沒能把握尺度,也怪元熠未曾阻攔。”

“依臣妾看,不如就在昭和宮溫養一段時日,皇上探望時也方便些。”

“就依你所言。”

姚公公不愧是皇帝身邊第一人,見皇帝神色淡淡便道:“徐大人、文閣老已到了禦書房恭候。”

“政務要緊,臣妾會儘力看顧九公主,皇上莫要擔心。”玉貴妃很是溫柔貼心,已吩咐身邊宮人將皇帝的大氅拿了來。

皇帝終是舒展了眉,朝玉貴妃和聲道:“如此有勞愛妃了。”

說完這句話,便帶著姚公公離開了。

在旁邊目睹這一切的阿箏隻想發笑,真是好一個“慈父”。

皇帝走後,綺春殿頓時空蕩了許多,霍時月走了過來道:“母妃為何應下看顧九皇妹的事?”

她雖對九皇妹有些興趣,但也談不上上心。昭和宮向來遠離是非,母妃明白,她也明白,霍元熠更是明白。

“或許是因為本宮也有些乏悶了吧。”

玉貴妃緩緩走向了拔步床那邊,睜著一雙美目打量床上的病人。皇帝雖未言明,但遲遲不走除了那點子慈父麵子,還不是等著自己主動開口。

隻是不想挑明罷了。

九公主這樣躺著,布衾也隻鼓起了小小一塊。瞧著臉色煞白,小手緊緊握著,也不知是夢到了什麼。

玉貴妃輕歎一聲,朝著一直靜默不言的霍元熠道:“不知四皇子的試煉是否結束?”

霍元熠無奈地喚了聲母妃。

他雖隻在第一日教了九皇妹如何練體後便未再去過了,但他是知曉九皇妹從未缺席的。

起初以為她半路便會放棄,未曾想,是自己小覷了。

“既如此,便不要打擾九皇妹休息了。”霍時月衝胞兄輕笑一聲,率先出了門,“兄長還有時日可以仔細想想。”

玉貴妃也含笑看了兒子一眼,離開了綺春殿。

殿內便隻剩下霍元熠和宮人了,想到剛剛母妃和時月的戲謔,霍元熠就覺頭痛,這九皇妹可真是給他出了個難題。

“照顧好九公主,讓人去雲光殿一趟,將九公主的貼身宮女叫過來服侍。”

“是。”

終於全部離開了。

阿箏看了一眼房內的宮人,見她沒有看向這裡便朝著身體飛了過去。

隻是,似乎有一股阻力般擋住了自己想要回身的動作。

莫不是因為病情的緣故?

阿箏又試了試,還是不行。既如此,就趁此時間去彆處轉轉。

長定宮內,霍寒漪在房中很是焦灼。她下了學本是想去雲光殿看看九皇妹,去了發現人竟不在,問了宮人才知九皇妹去了昭和宮練體。

這差些沒把她氣壞了,本想著等她回來後定要好好說教。

誰知昭和宮的人來報九皇妹在練體時暈倒了。

霍寒漪當時蹭地便站了起來,想要立刻去昭和宮,身邊的繁燈卻攔住了她。

霍寒漪方才想起,母妃與玉貴妃一直互不來往,雖不知緣由,但其中必定有些芥蒂。

她若這樣匆匆過去,也不夠周全,隻能先回了長定宮等待消息,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繁燈從外間進來,看到桌案上的晚膳一點沒動,便知曉公主沒心思用膳,忙將聽來的消息說了。

“玉貴妃娘娘請了房副使為九公主診斷……”

沒等繁燈說完,霍寒漪就急切問道:“結果如何?”

“說是勞累過度,暫無大礙,隻是還得靜心休養。貴妃娘娘主動奏請讓九公主在昭和宮溫養。”

“想來有貴妃娘娘看顧,九公主應是很快能醒的。”

霍寒漪聽完方才安心些,放鬆下來後才發現手中的巾帕早已揉得全是痕。

繁燈抬手扶住霍寒漪,緩步往桌案走去,“公主快些用膳吧,若是也傷了身體,又怎能有力氣去看九公主呢?”

霍寒漪確實餓了,便順從著用了膳。

“父皇去看過了嗎?”

繁燈點頭,“聽聞是玉貴妃派人去告知的皇上,待房副使診斷完畢後,皇上才離開。”

霍寒漪頓住,長睫落下掩住了目光。

父皇竟連多呆會兒都不願意嗎?他又是否知道,阿箏在前一日還落過水?

旁邊的繁燈正盛湯時,忽然瞥見了主子的目光。瞧著平靜,但是宛如枯井一般,了無生趣。

這是怎麼了?

……

被霍寒漪擔心著的阿箏正朝著養心殿飛去。

此前她曾化作鳥身來過,隻是無法進去,阿箏分析應是與皇帝不夠親近的緣故。

趁著這回又見了一次皇帝,阿箏試探著往裡飛,卻發現還是有阻力,雖白霧漸散,但她無法進去。

看來攻略程度還遠遠不夠。

正欲飛走的阿箏眼尖地看到霍元恪正從養心殿出來。

雖他麵上帶笑,瞧著是一副謙和模樣,但眼中的冷漠濃得化不開,應是與皇帝發生了些不愉快之事。

阿箏抖抖羽毛飛走了,此人過於危險,還是莫要探究。

那臨華殿是哪個方向來著?

她上次是從雲光殿飛過去的,不覺難找,怎麼從養心殿過去有些找不到了?

阿箏停在了石墩子上,仔細地辨認著方向。真不能怪她,養心殿來得太少,路還有些不夠熟悉。

似乎是那個方向。

阿箏展翅欲飛,腳上卻猛然傳來一陣劇痛,像是被掄了一錘。

這一下打亂了她的節奏,整隻鳥掉在了地上,摔得頭昏眼花,半晌都沒有爬起來。

眼冒金星的阿箏躺在地上,看到了一美貌少年朝著她緩緩走來。

膚如凝脂,眼如點漆,月華傾瀉而下甘願淪為他的陪襯,樹影斑駁簇簇不掩少年玉骨。端從相貌身姿來看,皆是上乘。

玄金的袍邊順著他優雅至極的步伐起舞,那雙長腿在其中若隱若現。

待行至自己身邊時,他輕啟朱唇,嗓音清朗如流泉擊石,笑容異常和煦道:“好生可憐。”

該死的……霍元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