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湘從小心眼多，前不久還從我房裡要走一個丫鬟。”他看著宋婉寧說“叫紅柳，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

紅柳？不是李媽媽的女兒嗎？

“紅柳，這名字倒是有幾分詩意。”宋婉寧假意沒印象。

宋辭笑了笑，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既然妹妹不記得，那大哥也不多說。隻是想提醒妹妹一句。”

“在這府中可莫要輕信任何人。”說完他便離開。

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突然來對她說這些話。

李媽媽為什麼殺她？楊柳的家人又為什麼失蹤？這些還未查清又多了媽媽的死因，若宋湘所說都是真的，是娘派人殺了媽媽，那娘想要什麼？

還有周相為什麼突然想要更換婚約對象？

宋婉寧看著不遠處的秋水軒，花卉開的嬌豔，蝴蝶蜜蜂在花叢中飛舞，看似平靜極了。

“這個國公府到底藏著什麼東西？”宋婉寧低聲道。

原以為有了銷金窟和糖水鋪子哪怕有一日被追出國公府也能有去處，但是眼下光有去處已經不夠，她想要知道的東西太多。

最重要的是她要查清楚媽媽的死因，如果真是國公府人害的，她……

一位是生母，一位是養母——她又該如何選擇？

——

丞相府周相臥房

當夜星空高懸，月亮掛在枝頭彆又一番雅趣，看上去是一個極其平和的月夜，往日和睦恩愛的周相與周夫人今夜卻是百般難眠。

床帳中，周相躺在外周夫人躺在內，兩人平躺四目望著頭頂的素色帳子。

“周郎，當真要走到如此？”周夫人終是忍不住問道。“難道沒有彆的辦法？”

周相沉默，放在身側的手拉住周夫人的手摩擦片刻，壓低聲音，“夫人如今局勢叵測，陛下那裡……宮中相熟太醫說怕是不好……本以為太子會是二皇子，誰知竟然是貴妃之子，現今隻有13，因其年幼所以特意召回李誠儒回來為攝政王。

大家都知皇後所生二皇子年紀與李誠儒相仿，所有人都以為會是皇位儲君，誰知陛下竟然立了幼子。”

周相歎氣，“夫人，現在局勢之緊張遠遠不是表麵看起來這般。”

若不是不敢妄議陛下，他真想說句，難道貴妃給皇上灌了什麼迷魂湯不成，不然為什麼不立長子，立一個13歲的幼子。

“可是，那也不至於退婚啊。”周夫人說。

周相“夫人，你還沒明白。退不退婚不是我們說了算。”他抬起手指了指皇宮那個方向。

“你知道為何李國公會參我？隻是因為市井傳聞？”周相搖頭，“雖然我官拜丞相，但是與宮裡那些人比還是不足為重，如果你我不退一步，或許就不是退婚那麼簡單。”

周相不愧是能做到丞相的人，隻是看著眼下局勢就能猜到事情走向。

“可是又何至退婚，我打小看著宋湘長大，她雖說有些嬌蠻，但世家貴女大多如此。”周夫人說，她忽的抽口氣，“再則安與也喜歡他，這要是突然知道成不了，哎……”

周相沒說話隻是默默看著頭頂帳子上的暗紋。

過了一會他說“夫人，原本我們和宋國公結親之事本就不妥，陛下也曾暗示過好幾次讓我們退親，但因為那時未立皇子，而安與又是真的喜歡宋家女兒，所以我裝憨扮傻隻做不知。

可是這次嘉敏公主也入局，局勢一下便被打破，她身後之人是誰我現在還看不出來。但是我們與宋國公府的親事是萬萬不可成。”

“否則，將會被認為站在皇後一隊，屆時陛下絕對不會像這次一般還信任我。”

周夫人惴惴不安的握著周相的手“那眼下我們難道隻有退婚一條路？安與那兒我可怎麼說？”

周相歎氣，周夫人與他自由青梅竹馬生活順遂，如果可能他也不想讓周夫人傷心，但是。

周相側身看著周夫人“夫人，眼下還有一辦法。”

“我告老還鄉，安與的婚約也不必管。”周相一字一句的說。“但是那時要退婚就不是我們。”

周夫人雙手顫抖，“這，怎得就到這種地步。”

周相歎了口氣，溫柔的環抱住周夫人瘦弱的肩膀“夫人若非萬不得已，為夫亦是不想走到這一步，但是安與既然身在簪纓世家從小享受榮華富貴，那便決定有一日需要他站出來為家族安危獻上力量。”

“你我亦是清楚知道這一點。”周相說。

周夫人聞言眼淚順著臉頰滑落，靠在周相肩上哭的雙眼通紅。

“周郎……”雖是哭訴但是她已經同意。

“好了，莫哭。安與那邊我會去說，過幾日你便去宋國公府把退婚之事說一說。”周相說。

初夏的星空異常明亮，數不清的星星掛在天上一閃一閃，襯得晚夜格外開闊。可惜夏日的天變得也格外的快，肉眼可見的一朵厚重的烏雲從遠處飄來，很快黑壓壓的壓在京都上空。

豎日宋國公府

晚間那場大雨來的快去的也快，隻留下水洗過後的蔚藍，飄著朵朵白雲。

“白霧你去找湘兒妹妹，就說我想請教她女紅。”宋婉寧把銷金窟傳來的消息放在蠟燭上點燃。

宋湘回來也有些時日是時候找她聊一聊她與周安與的事情，還有……媽媽死因。

兩個院子雖然名字裡都有一個秋字，但實際相差有段距離，等到宋婉寧把手裡的百花盛開圖秀了一半才聽到丫鬟稟報聲。

“姐姐，湘兒這幾日一直想你什麼時候會找我，沒成想你這麼耐得住信子。”宋湘穿著一件嫩黃色的短襖，手裡拿著一把團扇。

“湘兒來了，快來嘗嘗姐姐特意派人去糖水鋪子買的點心。”宋婉寧並沒有直接切入正題，而是和宋湘聊起了點心糖水。

待到點心吃完，茶飲也喝了一多半，宋湘快要耐不住性子時，宋婉寧終於開口“湘兒，你可知這京都那處的寺廟最靈驗嗎？”

宋湘皺了皺眉，雖不明白宋婉寧的意思，但這幾次她想要陷害都被宋婉寧識破還被送進錦衣衛呆了一段時間，所以她現在倒是不敢再害宋婉寧。

“寺廟？倒是陪著娘一起去過玉佛寺，那處也是周相夫人最喜歡去的。”她說完忽的一頓，狐疑的看向宋婉寧。

“姐姐，難道丞相夫人？”

宋婉寧沒說，隻是提起茶壺幫宋湘續水“這茶喝光了可以再加，但若是婚約取消了不知道是否還可再續。”

婚約？宋湘也是聰明人一下就聽出宋婉寧言下之意。

“你知道婚約換人之事？娘告訴你了？”宋湘問。

宋婉寧把茶壺放下“我如何知道不重要，但是現在不是換人，而是取消婚約。”

“取消婚約？不對，我明明聽到的是婚約換成你。”宋湘呢喃。

“如果你不信，明日你可以去玉佛寺，聽聞周相夫人明日要去拜佛還願。”宋婉寧說，端起茶杯微抿。

茶香瞬間溢滿口腔。

宋湘調整好情緒，看著宋婉寧篤定表情，忽的聯想到燕指揮使，忽的恍然大悟“原來姐姐真的和燕指揮使有來往，若消息來自錦衣衛，倒也不會出錯。”

宋婉寧挑眉，雖是誤會，倒也能避免很多麻煩。

“等會我會和娘說明日我要和吳姐姐一起去玉佛寺，到時你和我們一同去便是。”宋婉寧說。

宋湘“如此便多謝姐姐誒，隻要婚約順利，姐姐想知道的我都會原原本本告訴姐姐誒。”

“慢著，交易交易講究等價交換，先前隻是解決婚約換人，這還有可能回轉。但是現在丞相府想的是解除婚約，所以我們的交易需要更改下內容。”宋婉寧道。

宋湘問“更改？”她緊皺眉頭。

宋婉寧手指在茶杯裡沾濕，“莫急，你看這是你想要的。”她在茶桌上畫了一個園，圓圈裡麵寫周安與三個字。

“原本事情很簡單，但是中間不知出了什麼差錯，讓爹娘想要將成婚對象換成我，但是這件事不難解決，隻要讓周公子拒絕便好。”她寫上幾個人的名字並一一打上箭頭。

在周安與和宋湘兩個人的名字當中打上雙箭頭。

“想必以周公子那日在祖母宴席上的表現不會難做。”宋婉寧說。

“但是。”她又畫了一個圓，圓了寫上周相的名字。“現在丞相府想要退親，這件事就變得困難。”

接著她又在兩個圓的下邊畫了一個三角形，裡邊用線等分，最上邊寫著媽媽死因，接下來寫李媽媽綁架，最下邊寫的是楊枝家人失蹤。

“你看，原本事情簡單且是你自己出力較多，我隻需要幫你引周安與來便好，所以你隻用告訴我媽媽死因。”

“但是現在難度增加，你起到的作用便減小，我需要付出的增多。所以我得到的也得多，否則這交易便失去了平衡。”宋婉寧將兩個園和三角形連接起來。

“你說對嗎？”她眼睛裡像是含著一汪深不見底的湖水，讓宋湘看不出她究竟在想些什麼。

“如果我不同意……”宋湘說。

宋婉寧收回目光，拿起茶杯潑倒在桌上，那些圓圈，三角形瞬間融化作一灘水尋不到蹤影。

“你若不同意我也拿你沒辦法，但是偌大一個國公府想必定是能查出些什麼。”宋婉寧頓了頓“你知道的，燕指揮使和我關係非同一般。”

宋婉寧扯出燕青峰的大旗，既然宋湘誤會，不用白不用，日後再補償燕青峰便是。